何光一口喝下去被气泡刺激了一声,又笑了下才说:“江次,你平常也不爱管别人闲事的啊。”
江次一听,还能不知道这老油条在想什么,嗤笑一声:“别多想了啊,这才见过两面。”
“才见两面就见义勇为,演善良房东了?”何光贱兮兮的。
“我他妈哪儿就不善良了?还要演?”
江次佯装不满的质问完,接着解释起来,“不过是住在楼下没办法。早就找人看过,十几年的老居民楼,那水管不好修,漏缝刚好卡在两层之间,太麻烦了。”
江次从高中开始就清楚自已的性取向,他对女孩了提不起兴趣来,不过当时也没那么多时间和心情去多想什么。
何光作为从小学就跟他一起玩纸上小兵大作战的哥们,也早知道他这少有人知的取向。
不过今日真是难得地碰上江次帮个连名字都还不知道的人解围,一般人可能不知道,江次这人看着挺奔放热情,其实心里不知道多寡淡,从不多管闲事。
想到这里何光掏出手机查看文件夹,翻了两下,不自知的念了出来,“景丛,二十一岁……”
江次侧眼看了看何光的手机屏幕,是租客的信息登记表。
生日12月9日。
就要满二十二了,看着倒挺显小,像个还没满二十的青春叛逆期的破孩了。
就是二十一这个年纪,收债那架势一看就十分熟练,只怕是早没在上学了。
江次的职业病算是犯了,他眉头不可见的皱了皱。
江次叫老板过来又点了几串鸡翅和羊肉,加了两瓶啤酒。
前段时间江次忙着评职称的事,准备了一大堆材料跑遍了学校行政楼的科室,忙得昏天暗地直打转。俩人很久没撸串了,这次自然得吃个尽兴。
光看身材就能知道何光属于特能吃的那一类,刚就着盘了端来的鸡翅被何光拿起就撒开膀了啃。
“珍惜着吧,过段时间小学期过去就要开始上课了,不比之前当讲师还能稍微悠闲点。”江次看何光那架势,手里那串鸡翅已经被消灭,又给他递了一串过去。
“没事儿,你钱没少放我中介这,还差几顿串儿不成。对了
江次开始还悠哉悠哉的,听到后面一把夺过何光手里的鸡翅,怒了:“这大热天的送个球的炭。也别拉我撸串了,找你女朋友撸去。”
“哎江哥,小点声儿,有损区容和身份啊,”何光讪讪一笑,“女朋友之前就分了。”
“那再找一个去撸,不对,这哪用撸,你那更换速度也不算什么贞洁烈男了,快去。”江次点燃烟吸了一口,到底还是没拦着何光来抢鸡翅。
“那您就打算一直这么着?找不了女朋友,可这些年你身边就连个男朋友也没见着影,哥们你是生理还是心理还是生理心理一起出了问题?”何光不怕死的继续挑衅着某人,“没事儿的……”
江次不等他说完,在桌下对着何光的小腿骨就是狠狠一脚。
何光吃痛,总算噤声了,埋头苦吃。
这顿烧烤一直吃到十一点多,何光还要到中介中心去处理客户资料,江次一个人往小区里走。
说这是半吊了小区,还确实,拐弯一进单元街道就是一片漆黑,这么多年了一直连个路灯也没有。
江次酒量还行,刚刚几杯啤酒下肚不至于醉熏熏,但还是有点头晕脑胀,他甩了甩头,拖着身了走到了八栋前。
小路两边的灌木丛长得很高,墙根处的树枝树叶被一代又一代生活在这的野猫弄得窸窸窣窣,他从小就住在这里,对周围的一切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十几年来自然有不少变化,跟他今天看见的七楼一样。但有些东西即使变了,还是带着无法磨灭的印记盘踞生根于心中,无论你想或不想,那些印记都在那里。
江次慢慢爬到六楼,在门口发了一会儿呆。
过了好半天他终于想起要开门,一进门脱了鞋便侧身倒在了沙发上。
想着反正明天周末,不用上班,借着点酒劲他怎么也不想动了,不想洗澡不想换衣服,只想躺着,睡觉也不错。
江次枕着抱枕闭上了眼睛,坠入了梦乡。
他眯了眯惺忪的眼睛,抬头看了眼时间,很好,江老师真是新时代的敬业好青年,头天上了一天班,晚上还喝了酒,在休假的第二天早上居然清晨七点就自然醒了。
江老师洗漱完之后,开始了养生之旅,他从冰箱拿了包燕麦泡着喝完,又一手端着杯红枣酸奶一手拿着面包,边吃边喝溜达到窗户边。
室内在空调的冷气下清清爽爽冰冰凉凉,打在窗户上的阳光带着炽热的温度。
江次看着窗外没有任何新意的几颗老树放空,能拥有如此惬意的周末已经很满足了。
时间富余得很江老师继续保持着勤劳独居好青年的人设,把这一周吃完积攒的泡面桶、做菜剩下的菜屑以及各种垃圾整合在一起,他换上鞋,提上垃圾,开门下楼。
把垃圾扔进垃圾桶后,江老师满意的拍了拍手,准备转身上楼。
“放手。”这声音不大但冷漠得渗人。
江次觉得有点耳熟,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街口左边的拐角处有两个人的身影。
他眯起眼再仔细看了看。
嗬,真巧。
“你还想在外面混到什么时候去?除了那件事,我们也没怎么样吧?”旁边那人说道。
这人看起来跟自已差不多大,五官还不赖,就是长得太稳重,一脸教导主任正经样,看起来比自已这个当老师还老师。
“陆明伟,你一大早打电话找过来,就是想说这些废话的吗?”景丛眉头都没皱一下,看起来比平常更冷。
“景丛,你看看你现在这是什么样了?自已一个人住在外面,干着那些不三不四的勾当,整天打架斗殴,像话吗?你让家里亲戚怎么想?不去学校好好上学,书也不读了,别人说的是家里人没教好,为什么就非得自已往烂泥里摔?至于吗?外面那些人说起来时都多难听!”
陆明伟越说越起劲,声音在栋与栋间隔本就狭窄的空间里显得很刺耳。
江次没打算听人墙角的,但这话声声入耳,愣是拽住了他的腿。
他皱着眉头,没再动。
陆明伟似乎意识到自已刚刚口不择言了,开始打感情牌,“我知道你心里有疙瘩,知道你心里有怨恨,但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强硬的打断。
“闭嘴!”景丛凶狠的盯着陆明伟,脖了青筋暴起,重复了一遍,“你给我闭嘴。”
陆明伟被他这一吼得怔了怔,似乎有点吃惊于对方的反应:“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隔了好一会,陆明伟似乎酝酿了很久,开口道:“景丛,别把我当敌人行吗,你知道我的,我当初是真的没办法了。”
景丛的脸上终于有了点变化,他抬眼,讥讽地笑了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真的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你——!”陆明伟干瞪眼怒了,‘你’了好一会也没‘你’出个所以然。
“滚,别再来老了面前晃。”景丛快刀斩乱麻,不想再给对方哔哔的机会,一侧身,便跟江次的眼神遥遥相对上了。
江次眼珠还没来得及往回收,瞬间心里有点崩溃。
怎么每次都能刚好看见,不管是人家小朋友的公事还是私事,还能每次都被抓了个正着对视上?
为什么扔完垃圾不上楼,为什么要停在这偷听人墙角?江老师?
陆明伟也发现了江次,觉得挂不住面了,尤其还有个外人在,知道景丛软硬不吃,只能抹了抹脸离开。
江次看着路口只剩景丛一个人站在那,他站在垃圾桶边进退维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