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往常，萧靖恒定然会告诉萧菡，梅妃的仇，他一定会报，不惜一切代价。
可是现在……
见萧靖恒犹豫，萧菡一怔，重重叹了口气。
“糊涂啊，糊涂啊，萧靖恒，看来你和你的母妃要走上同一条路了。”
萧菡没有再说话，而是双目无神望向前面。
“言尽于此，你以后想做什么我都不管了。”
萧靖恒面色微变，忙道“小姑……郑家和昱央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不能不救昱央……她，她是无辜的啊。”
“无辜？”萧菡冷哼了声，起身就要走，“她手上沾了多少血，犯下多少人命数都数不过来，她有什么可无辜的？是她心甘情愿跟着你听你的话，现在谈什么无辜与否？难道你母妃就不无辜吗？”
“母妃自然……”
萧菡皱着眉，打断道“够了，我不愿再与你多说，你心中怎样想我管不着，你心甘情愿看着自己母妃含冤而死，也和我没什么关系，这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之前萧菡行事还有所顾忌，但自从陆衍死了，她心里的盼头也就没了，她现在已经打定主意，她就是死了，也要拉华家的人，尤其是华晏清来垫背。
“长帝姬，三王爷。”
门外响起侍女的通报声。
萧菡心尖一颤，她是下令吩咐不许任何人来打搅她和萧靖恒说话，除非有什么重要到无法耽搁的事情。
除了从皇宫来了消息，萧菡也想不出第二个可能来。
“进来回话。”
侍女推门进来，道“长帝姬，陛下身边的张公公来了，亲自传陛下口谕，要三王爷即刻进宫，不能有半点耽误。”
萧菡看向萧靖恒，目光渐渐沉下去，“看来是郑青交代了，你被他给供出来了。”
萧靖恒抿了抿唇，不外乎郑青这样，他原本答应郑青要了结华老太太的性命，结果这件事到现在也没个苗头。
佟记湘的行踪也不知为何被暴露，让华晏清把她残忍杀害后绑在了郑家一处隐秘小屋的房梁上，弄出郑家人做邪恶阵法的假象。
萧靖恒自然是没见到佟记湘的死状，但听说当时跟着杨恒去搜查郑家的御林军看了之后都是十分害怕，有的跟丢了魂一样，好些天都没缓过来。
他现在一想起华晏清那张脸来，心里的怒火就控制不住。
心狠手辣，毫无人性，他定要将她给碎尸万段。
“还愣着做什么？”
萧菡冷声开口。
皇帝传人过去，无论是福是祸都躲不掉，还不如坦荡一点。
……
养心殿内，萧虞听完华祁昇和杨恒的禀告，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只是提前了斩首郑家全家的日期，最后挥了挥手，让两名下属退下。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萧靖恒来了，他已经知道是什么事情，面色入土，没有惶恐的说些什么话来求饶或是为自己开脱。
萧虞坐在龙椅之上，离殿下跪着的萧靖恒有很远一段距离。
萧靖恒长相自是不俗，眉宇间神色和梅妃几乎一模一样。
“儿臣向父皇请罪。”
萧靖恒沙哑着嗓音开口，视线至始至终看着地下，不敢抬头多看萧虞一眼。
“你何罪之有？”
萧靖恒道“罪臣郑青所言，句句属实。”
“你说，这次朕该不该放过你。”
萧虞的声音蓦地抬高。
萧靖恒吓得肩膀一颤，紧咬着牙挺直身形。
寻常人家威严的父亲发起火来也让子女害怕，更别说萧靖恒的父亲坐在龙椅之上，掌握着无数人的生杀大权。
“全凭父皇定夺，无论如何惩罚，儿臣没有丝毫怨言。”
萧虞自是动怒，这次这件事他本能觉得有些蹊跷，纵观整个朝堂，还有沈遇阳，他不得不怀疑到华家，但是没有证据。
即便萧靖恒真是冤枉的，但他和药谷的江湖客纠缠是事实，和郑青有勾结让昱央做郑府的五姑娘也是事实。
现在事情败露反被将了一军，他不会觉得萧靖恒可怜，反而会觉得他愚蠢又歪心思多。
“退下。”
萧虞有些无力，摆摆手让萧靖恒离开，他希望自己的儿子们能为了皇位拼个你死我活，这才能决出日后谁最适合这个位子。
但现在，和他预想的根本不一样。
萧靖恒失魂落魄往来外面走，他虽然一心想要救昱央，但是肯定不敢当面和萧虞说，否则估计日后他连三王府的门都迈不出来了。
只能想别的办法……
萧靖恒心不在焉，差点被门槛给绊倒。
“小心——”
温柔的女声传来，萧靖恒有些恍惚，抬头一看，是个从未见过的女子，正将快要摔倒的他给扶住。
是萧虞新纳的宫妃？
这个念头在萧靖恒心中一闪而过就被否定了。
那女子穿了身青黛色的衣裳，眉间有一颗痣，面色白皙，红唇轻扬。
“三哥。”
萧靖恒一怔，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六妹？”
萧秀秀笑道“看来我变化是真大，三哥竟然没有直接认出我来。”
从前在宫中，因为梅妃的关系，也就萧靖恒和萧秀秀关系不错，萧靖恒不会愚昧迷信到认为萧秀秀是不祥之身，害死了他母亲，小时候还挺维护被流言蜚语困扰的萧秀秀。
“六妹回宫了？”
萧秀秀点了点头，将手中食盒交给不远处的林公公，“劳烦将这汤羹给父皇送去，温凉暖胃，这个时候用这种药膳再好不过了。”
林公公笑道“六帝姬放心，奴才这就给皇上送过去。”
“三哥，我们走吧，这天冷，站在这说话也不方便。”
萧靖恒有些恍惚，问道“六妹亲自给父皇做了东西，怎么不送进去呢？”
萧秀秀笑了笑，说道“我的身份，还是别踏进养心殿才好。”
虽然宫里大多数都觉得萧秀秀就是倒霉挨着这事了，但当时皇后一锤子钉死了萧秀秀是灾星给宫里带来祸端。
萧秀秀小时候十分配合顺从的到了庙里去，现在回来整日也是诚惶诚恐的，谁都不敢去见，有人来问，就说是不祥之身，怕影响了旁人。
萧虞觉得亏欠这个女儿不少。
孙皇后心里总因为这件事不舒服，她向来标榜仁慈宽厚，现在萧秀秀这样的举动，可不就是在打她的脸吗？
“六妹用不着这样的。”
萧靖恒开口，有些无力的笑了笑。
萧秀秀转而说道“三哥怎么看上去无精打采的，是因为郑家的事吗？”
“连六妹都听说了？”
萧靖恒苦笑。
这事他的确输的一败涂地，在朝堂上被萧虞骂了个狗血淋头，虽然他和郑青勾结的事情被萧虞压了下去，但也让萧虞在心里狠狠记了一笔。
“是啊。”萧秀秀点了点头，“三哥这个你拿着，里面装了些药材，安神用的。”
说着，她把一个崭新的香囊递了过来。
“六妹在寺庙里，还学了医术吗？”
萧秀秀道“并未，我学什么东西都学不好，更别说是医术了，这是我在寺庙里一个照顾我的姑姑送给我的，三哥若不嫌弃，就拿着吧。”
萧秀秀示好，萧靖恒自然也不会拂了她的好意，便把那枚香囊系在了腰上。
“说什么嫌弃不嫌弃的，多谢六妹。”
萧秀秀和萧靖恒说了几句话就告别了，她说话温声细语，轻轻柔柔的很讨人喜欢，但又不是刻意的顺从。
遇见萧秀秀，让萧靖恒烦躁郁闷的心情稍微舒缓了些，一想到这样可爱的妹妹因为可恶的孙家人在寺庙里留了十年，就觉得孙皇后害人不浅。
梅妃一桩，萧秀秀一桩，孙皇后不知害过多少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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