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青冷笑了声,知道华晏清明知故问,明显是在挑衅。
现在把萧靖恒供出来,什么证据又没有,昱央和萧靖恒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自然不会在此时说出对萧靖恒不利的话。
更何况臣子永远是臣子,萧靖恒是萧虞的亲儿子,臣子犯错和皇子犯错,在萧虞眼里可是天差地别。
郑青混迹官场多年,他可不想此时再做一件蠢事。
若不是听说萧靖恒在朝堂上求情被萧虞狠狠训斥,甚至还被剥去了一份差事,郑青都要阴谋论觉得是萧靖恒和华晏清合起伙来坑他。
“再往萧靖恒身上泼一盆脏水。”
华晏清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微眯着眼看向郑青。
“我可以保下郑春晓的性命。”
郑青神色有些松动,旋即怒道“活着又如何,即便你遵守承诺,也是苟延残喘,更何况华晏清,我一点也不相信你。”
华晏清故意露出受伤的神色,“父亲这话说的实在是诛心啊,春晓是我姐姐,我和她早已经和解,无论是我还是是她,都是真心实意对对方好的。”
“谁是你父亲!”郑青冲过来,恨不得给华晏清一巴掌,但他脚上缠绕着脚铐,和华晏清之间还有一个无法攻破的贴纸牢笼。
郑青是朝中要员,现在出了这档子事,萧虞是铁了心要斩草除根,自然会分开放在单独的牢房里。
华晏清进来的时候和华祁昇打过招呼了,不会有第三个人听见他们说话。
“我可没有姓华的女儿!”
华晏清神色不改,淡淡道“父亲这话说错了,名姓不重要,昱央和你非亲非故,可现在众人都以为她叫郑昱央。我虽然不姓郑,可和父亲你是血脉相连啊。”
华晏清根本就没有救郑春晓的打算,只是刻意激怒郑青罢了。
郑青也意识到这一点,但一想到华梧,心里怒火更是无法平息,冲着华晏清喊道“华梧有你这样的女儿,她根本就不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这可不是父亲你说的算呀。”
华晏清起身,抖了抖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该说的话我都说够了,既然父亲不想救春晓姐姐的性命,我更不会去救了。”
说着,她轻飘飘迈步往外走。
郑青紧咬着牙,认命一般说道“等等——”
华晏清步子没有放慢,像是没听见一般。
“华晏清,我会照你说的做。”
郑青手指紧紧攥着牢房的栏杆,牙齿咬得咯咯响。
“你该如何让我相信你信守承诺。”
华晏清嗤笑道“你有的选?”
“我有的是办法整萧靖恒,多你一个不多,差你一个不差,你只要相信我会对我亲姐姐好就是了。”
说完,华晏清直接迈步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郑青又嚷嚷着过来说要招供。
虽然萧虞是吩咐杨恒和大理寺一起审问郑家人,但是大理寺毕竟是华祁昇的,让华晏清神不知鬼不觉进去和郑青说几句话的功夫还是有的。
知道郑青又要招供,杨恒直接赶了过去,比华祁昇还早到。
“得等大理寺卿来,才可以录口供。”
杨恒点了点头,规矩一向如此,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只要郑青能招认,招认的越多越好,郑家这颗大树虽说和几百年的世家没法比。
但也是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的。
现在说倒了就倒了。
再牵扯什么人杨恒也不意外了,想到在郑府的时候,郑青还和他装的人模人样,若是那间可怕的屋子没有被发现可怎么办……
杨恒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很快华祁昇也到了。
杨恒被押送了过来,跪在地下,蓬头垢面的模样。
“犯人郑青,犯了什么事情,如实招来。”
郑青低着头,不去看对面椅子上的两个人,这两个人从前在朝堂上见着他可都要规规矩矩的躬身叫一声“郑大人”的,而华祁昇,小时候还叫过他姑父……
只是败了,郑青也认了,现在只希望华晏清能信守承诺,让郑春晓平安无事。
“我要招认,郑家五姑娘并非是郑家五姑娘,是三皇子让我带进郑府的,至于他要做什么我无从知晓,死掉的女人是药谷人,和我郑家没有半分关系。”
现在就算是说出真相拉萧靖恒下水都不太可能,更别说是给自己脱罪了,郑青尽管心里清楚这一些,但也尽量说对自己有利的话。
果然……
杨恒心中一紧。
牵扯到了皇子。
这件事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负责记录口供的华祁昇也停下笔,没有把这件事往下写,写不写下来是其一,但是要给萧虞禀告的。
萧虞自然会谅解萧靖恒,对郑家严惩,但是对萧靖恒,他心里会种下一根刺。
之后萧靖恒没做一点错事,这根刺就会越长越大,甚至一些捕风捉影的小事,也会加重萧虞心中的疑心。
亲儿子是亲儿子。
萧靖恒是皇子,萧虞也是皇帝,耐心总有磨完的一天。
华晏清做的就是这样的打算,郑青心里想着华晏清方才和她说话时的那副模样,总觉着和以前不一样了,若说以前,对真实身份这件事华晏清还怀着两种心思。
郑夫人都说了,明显能察觉到情绪立场有些左右摇摆,现在却丝毫不在意这件事。
郑青重重叹了口气。
华晏清肯定不会甘心做一个世家贵女安分守己的嫁人的,手都伸到萧靖恒这来了,郑青本能觉得不是因为华家在朝堂上站了萧景焕。
总归,无论怎样,也和他一个将死之人没有关系了。
“即刻进宫,立刻向皇上禀告。”
华祁昇说着,杨恒侧过头向他点了点头。
二人一刻都没有迟疑,立刻骑马进宫求见皇帝。
……
长帝姬府。
陆衍死了之后,整个府里一下子没了生气。
若说以前,哪怕是陆衍整日在自己院子里待着哪也不去,也不会让人有这样的关系。
萧菡看着跪在下面的萧靖恒,都没有了生气的力气,她望向窗外,缓声说道“你知道你母亲是怎样死的吗?”
萧靖恒心底一沉,这件事他听过无数遍了,不仅仅只是听说,这也是他小时候亲眼目睹的。
萧菡没有等萧靖恒回答,自顾自说道“进宫前,你母亲和一人青梅竹马,两个人感情非常好,她是被家族安排进宫的,安分守己,非常讨皇上喜欢,除了每月初一和十五皇上在皇后宫中,其余不是在养心殿处理政务,就是在你母亲宫中。”
“说是冠宠六宫都不为过,羡煞旁人。”
“可是你母亲输就输在太善良,心里念着别人,让旁人给抓住软肋,她是被活活逼死的,否则她那个所谓的朋友,就会丢了性命。孙家和华家人联合起来做了这件事,实在是可恨,实在是可恨!”
萧菡每每一说这件事,眼泪就夺眶而出。
“她输在心里有个男人,而你输在对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存了不该有的心思,萧靖恒,你糊涂啊!你心里没有对华家和孙家的仇恨,竟然沉迷风月,瞒着我和郑家做出这样的事情。”
萧靖恒跪在地下,心如死灰。
萧菡合上眼,“事到如今,我实在是乏了,每每想要放手,想要随阿衍去了,想要进寺庙清修一世安稳,你母亲的面容就出现在我面前。”
“小姑……”
萧靖恒嘴唇动了动,嗓音干涩低哑,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萧菡意味不明笑了声,“萧靖恒,你心里还真拿我当长辈尊敬,你就告诉我,你究竟愿不愿意报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