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夫说着，转身去了帘子外的药房里，很快拿出一颗被油纸抱住的药丸，约有拇指大小。
“这颗药，兴许姑娘能用得到，服下后立刻七窍流血而亡，即便是再高明的仵作来查，也不会查出是中了毒。”
华晏清结果那枚药小心收着，临走时在胡大夫的桌上放了枚价值连城的东珠。
……
次日。
白鹿书院。
华贵妃和八皇子身亡的事已经传开，华家上下气氛都有些压抑，但仍旧是该上朝的上朝，该上书院的上书院。
华晏清今日刚进去，就看见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楚泠雪。
“华姐姐。”
她笑容温暖和煦，却怎么看怎么假，冲着华晏清招了招手。
“可以过来和我一起坐吗？”
华晏清眸光淡淡，摇了摇头，坐在另一边的中书省嫡女姜熙身边。
昨日她还假装是夫子的时候，这姜姑娘还在陆衍面前维护过她，虽然素未相识，她心里倒对这姜姑娘有些好感的。
更何况，楚泠雪突然过来，定然没安什么好心思。
姜熙对华晏清过来有些意外，扬了扬眉毛，笑望着楚泠雪。
“楚姑娘怎么不在锦承书院了？”
楚泠雪对华晏清的无视并无任何不满，温声回道“外祖母这段时间身体欠安，锦承书院离我外祖府上太远，索性来白鹿书院读，下学后方便到外祖家。”
姜熙若有所思点头，笑道“那你和郑春晓分开，不怕她有新的跟班不要你了？”
楚泠雪对郑春晓的巴结的讨好明眼人都看出来，姜熙这话说的直白难听，让她面色尴尬难堪。
“瞧姜姑娘说的，我和郑姐姐只是从小一起玩关系好罢了，没有谁当谁跟班一说。”
“是么？”
姜熙尾音上扬，待楚泠雪准备再开口说话解释，她打断道“华姑娘这手腕上的珠串好看，能借我看看么？”
说着，她自顾自研究着华晏清递过去的手链，没有再给楚泠雪一个眼神，铁了心要她尴尬。
楚泠雪脸颊发烫，嘴角得体的笑容有了裂痕。
“华姑娘。”姜熙凑近几分，声音也压低了不少，“你可听说陆衍的事了？”
华晏清摇了摇头。
“长帝姬府的事，也难怪姑娘不知道。”姜熙随意晃着手中毛笔，漫不经心道“我听说他昨晚回去就向长帝姬说，他要娶姑娘……”
见华晏清神色如常，脸上没什么情绪波澜，姜熙觉得无趣，轻轻笑了笑，也就不卖关子了，“长帝姬非但不允许，反而将他从家中给赶出来了。”
正说着，陆衍就进来了。
他还穿的是昨日的衣裳，看着皱皱巴巴的，眼下乌青，看着有几分憔悴，他一来，直冲着华晏清走过去了。
“华姑娘……”
华晏清心生不喜，将脸别过去，昨日她不过和陆衍对视几次说了几句话，这厮就向萧菡说要娶她的浑话，现在还是避嫌为妙。
陆衍垂下眼，他双唇有些皲裂，整张脸都没什么血色，歪歪斜斜在华晏清身旁坐下来，苦笑了几声。
“华姑娘，你带吃的了吗？”
华晏清看着另一边，丝毫没有跟他说话的意思。
“华姑娘，今日可能还会有雨，你可带伞了？”
“华姑娘，昨日你没淋着吧？堂哥他脾气不好，做什么都霸道惯了，他没让你不快吧？”
华晏清听他提到萧霁盛，心中顿时就不乐意，抬眉望过去，嘴角带着几分嘲弄的笑，“太子殿下让我不快与否，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坐到那边去。”
华亦衡的声音响起，他推开陆衍，直接坐在华晏清身边，面对陆衍幽愤的眼神，他正色解释道“我和我妹妹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天经地义，你凑过来做什么？”
陆衍变得瑟缩了许多，不和华亦衡争辩，乖乖坐到另一边去。
夫子也来了，众人都安静下来。
一个时辰后，夫子清了清嗓子。
“今晚好好温习课业，明日发给诸位季学士出的考题，答得好的，不用等每年的考试，可以直接升乙班。”
华晏清隐约觉得是个机会，她余光扫了眼陆衍，对方哀怨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叫她倍感不适。
依照陆衍的水平，是不可能进乙班的，这丁班都是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成日混日子来的，夫子也只是随便讲讲，根本不认真授课。
昨晚只看过一遍的书又牢牢记在脑海里，华晏清不想浪费自己这份天分，想多学一些东西。
“昨日我急着去校场，冒着雨直接走了。”华亦衡挠着后首笑了笑，“听说七妹最后是被太子殿下送回去的？今日呢？”
华晏清笑道“昨日只是碰巧遇见了太子殿下。”
“真叫人羡慕，看来华姑娘和太子殿下是熟识。”
姜熙靠在墙上，虽说是调笑的话，眼底并无恶意讥讽之意。
华晏清回道“姜姑娘误会了，我与太子殿下并不熟识。”
“华姑娘？”
萧霁盛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响起，他就站在门外，长发高束，发尾随微风晃着，今日穿了身玄色的轻便衣裳，唇角轻轻扬起。
侍从宋竹从他身后窜过来，向华晏清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华姑娘，今日皇后娘娘下令命太子殿下拜见华老侯爷和华老夫人，殿下知道姑娘在白鹿书院，怕被某些人缠上，就亲自来接姑娘，你们一同过去。”
他说“某些人”的时候，目光落在陆衍身上。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陆衍一下被激怒，他猛地上前，攥住宋竹的衣领。
宋竹跟着萧霁盛出生入死无数次，自然不会把个陆衍放在心上，他一个闪身，扭着陆衍的胳膊将他制服住，“陈述事实罢了，陆公子这么激动做什么？”
“你放开我。”
陆衍用头撞着墙，宋竹怕他再有什么疯狂的过激行为，抬手将他松开。
陆衍一整日没吃东西没喝一滴水，没盥洗衣裳也没换，他养尊处优惯了，哪能受得了这样，情绪本就在边缘，看到萧霁盛后哪怕心里惧怕，也控制不住了。
“堂哥，我不欠你什么，从小到大对你是毕恭毕敬，在礼法上没有一丝懈怠，你怎么就非要仗着权势夺人所爱！”
“住口。”华晏清冷声打断，“白鹿书院是供京城弟子读书研习学问的，陆公子心中有什么不快都先憋着，别在书院里说，也别在我面前说。”
陆衍眼中神色一下黯淡，忙退到华晏清身后，“是我莽撞了，是我莽撞了，华姑娘别生气。”
华晏清道“太子殿下与我来往，不过是为了打听其他人罢了。”
说着，她侧头看着萧霁盛，“是这样吧，太子殿下？”
沉默片刻，萧霁盛扯了下嘴角，“是。”
陆衍听萧霁盛承认，心中的一块大石重重落地。
他不是对自己没自信，可若是与他争华晏清的是萧霁盛，那他一点胜算都没有，未来晋唐最尊贵的男子，他拿什么比呢？
知道萧霁盛对华晏清无意，陆衍越寻思越雀跃。
“华姑娘。”
他又耐着性子轻唤了声。
“你能留一下吗？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不能。”
萧霁盛率先开口。
“华姑娘，天色不早了。”
华晏清应了声，侧身绕过萧霁盛出去。
在场众人都不是傻子，都知道陆衍看上了华晏清，萧霁盛传闻中又是那样冷淡矜贵，却连续两天亲自来接华晏清。
华晏清嘴上是寻了个说辞，可是萧霁盛打听谁都是轻而易举的事，还用得着像一个世家姑娘打听？
旁人顾念着三个当事人的身份不敢说，只有姜熙看着陆衍失魂落魄的模样，有些幸灾乐祸。
“一个是长帝姬的嫡长子，一个是晋唐当朝太子，今日为了武昌侯府的嫡女争风吃醋，看来以后有的是乐子看了啊。”
一旁的楚泠雪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出了书院没回楚府，而是直接去了长帝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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