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暮倾被华晏清直直盯着，原本就心虚，现在立刻不好意思起来，脸颊通红，低声道“谢公子只是来看了看我，是唐突了些，他也是担心我。”
谢居尘下手太快，华暮倾根本抵挡不住他“深情款款”连绵不绝的温柔攻势。
华晏清轻叹口气，“二姐知道分寸就好。”
临走前，华晏清想起明日白鹿书院夫子说的考题，又跟华暮倾要了几本书回院子。
……
次日一早。
华晏清熬夜看了半宿的书，眼下有些发青，季夏念叨了好一会儿，帮她敷上脂粉遮住，又施了唇脂。
白鹿书院依旧是楚泠雪来的最早，她见华晏清一入座便拿着书翻看，认真沉思的模样让她十分不屑。
从小被养在小山村，怕是连字都不识，上了几天书院，就敢摆出这幅姿态来。
装模作样。
楚泠雪一想到昨日萧霁盛对华晏清的态度，心里又酸又恨。
“华姑娘。”楚泠雪忍不住开口，视线落在华晏清手中那本书上。
“你不会真以为自己读了几天书，真的能通过考试到乙等班去吧？”
楚泠雪也不管华晏清理不理她，笑了笑，自顾自说道“虽然我从前在锦承书院，但也是听说过一些的，白鹿书院的等级考试可不是一般人能过得，更别说是从丁等到乙等了。”
嗓音又是娇娇弱弱的，歪歪斜斜靠在身后软垫上，屋里还有几个人在，她指名道姓说着嘲讽华晏清的风凉话。
啪——
华晏清将手中书扔过去，她用了几分力气，直直打在楚泠雪脸上。
“华姑娘这是做什么？”
楚泠雪脸被书脊磕红了一道印子，她手指攥紧那本书，含着泪望着华晏清。
“我不过是好心提醒罢了，华姑娘就算听不进去，打我做什么？”
姜熙从楚泠雪手里抽回那本书，重新放在华晏清桌上，笑道“瞧楚姑娘说的这话，我相信华姑娘不过是看见你脸上有飞虫，好心帮你用书驱赶罢了。”
华晏清淡淡道“是啊，我不过是好心，楚姑娘就算不理解，说我这么难听做什么？”
楚泠雪面色难看，坐正身子不再说话。
姜熙也拿了东西过来和华晏清一起并排坐着。
“多谢姜姑娘。”
华晏清低声道了谢。
“举手之劳罢了。”姜熙手随意翻着书页，似是不经意问道“昨日夫子说的考题，华姑娘有多大把握到乙等？”
没看到考题，华晏清心里也没底，如实回道“才疏学浅，没什么把握。”
正说着，陆衍进来了，他比昨日看上去还要落魄可怜，失魂落魄坐在一旁，目光紧紧盯着华晏清。
姜熙道“你要是能合格升到乙等就好了，整日看见陆衍这副模样，我心里都厌烦的很。”
楚泠雪心中暗骂陆衍没出息，她是不知道华晏清除了一副皮相还有哪地方惹人喜欢，不过才认识几天，陆衍就要死要活的。
夫子进来，一言不发将卷子发给众人。
测试的内容是经意，要求从这几日学的《尚书》作为主题来写作，靠的是书法，文才，甚至是政论，文章的要有四个段落，每个段落都要有排比句，字数，句子长短，每一句的声调都是有讲究的。
这份卷子很有水平，华晏清沉思片刻，提笔答卷。
楚泠雪心里也有自己的盘算，萧菡是命令她在丁等班盯着华晏清和陆衍，但不妨碍她写出一份完美的文章，最后等夫子表扬她认可她的时候，她再回绝掉。
打定了主意，楚泠雪嘴角浮现笑容，悄悄往华晏清那边看了一眼。
华晏清伏案急笔，隐隐可看到卷子上字迹凌厉，手腕翻转，一大半就写完了。
她目光一下被吸引住，一时间自己的卷子被墨污了都不知道。
谁不知道华晏清从小被养在山村，怎么可能会这些？
时间飞快流逝，夫子清了清嗓子，“时间到了，诸位将卷子放过来，我一个一个看。”
楚泠雪这才缓过神来，她心里一直想着华晏清是从谁那学的学问，对自己的卷子心不在焉的，匆匆抄了华晏清文章的几句话才交卷。
姜熙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不紧不慢道“夫子，过于雷同的卷子该如何处理？方才楚姑娘的眼睛都要贴在我卷子上了。”
“我用得着看你的卷子？”楚泠雪立刻反驳，她也是京城小有名气的才女，怎能背上抄袭的名声？
姜熙饶有兴味靠在椅背上，“不稀罕看我的，那楚姑娘看了谁的啊？难不成是华姑娘的？这也就奇怪了，你方才还说华姑娘无论怎么看书也很难通过考试，现在怎么看起她的了？”
楚泠雪知道卷子的事她理亏，便立刻转了话题，话里都带了哭腔，“为何从我进书院第一天，姜姑娘就处处针对，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姜姑娘直说就好，用不着拐弯抹角的抹黑我。”
“我可没拐弯抹角。”姜熙扬了扬眉毛，“你抄没抄袭，让夫子来定夺，夫子，楚姑娘方才视线一直在我们这边，请您看看她的卷子和我和华姑娘的是否雷同。”
抄袭这种事可大可小，但身为文人，夫子也对这种行为十分不齿。
“我现在就看看，这种事，是非黑白总要论断个清楚。”
楚泠雪咬着唇流着眼泪，“今日夫子若是核对了，无论我究竟有没有抄袭都会被扣上帽子，夫子只听了姜姑娘一席话就要查，我也可以说是她们看了我的卷子，抄了我的答案。”
夫子觉得头疼，看楚泠雪吧嗒吧嗒掉眼泪的模样十分烦躁。
姜熙开口道“夫子尽管查，就查华姑娘和楚姑娘的，若是楚姑娘没抄，我就立刻躬身倒茶向你道歉。”
姜熙这话一说，周围都安静下来，中书省嫡女，从小在京城就是出了名的泼辣张扬，同龄人中也只有见着太子能躬身行了一礼，其余人哪怕是萧靖恒她都没放在眼里过。
若是姜熙这样骄傲矜贵的人给自己恭恭敬敬的道歉……
这个念头在楚泠雪脑海一闪而过，她眼睛闪过一道精光，面上仍旧是委委屈屈的，咬着红唇，娇滴滴道“好，那就按照姜姑娘说的做吧，希望你到时候能信守承诺。”
姜熙冷笑了声，“哼，这是自然。”
夫子就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开始批阅华晏清和楚泠雪的卷子，看着看着，他两道眉毛紧紧锁在一起。
华晏清的这份更完整，条理清晰，遒劲工整。
楚泠雪的那份虽内容少了些，却是精华简洁。
不知道是华晏清抄了楚泠雪的几句话加以补充，还是楚泠雪抄了华晏清文章里的精华字句。
见夫子的模样，华晏清心里隐隐猜到一些。
“两篇文章，谁抄了谁不能完全下定论。”
夫子说着，将理由给众人都讲了一遍。
楚泠雪立刻得意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是决定走一步险棋的，只要她一口咬定不是她抄是华晏清抄她，无论怎样抄袭的罪名都扣不到她头上。
“姜姑娘，你恭恭敬敬的道歉赔罪，我可等着呢。”
华晏清抬手，“慢着，既然没下定论，姜姑娘凭何向你道歉？这件事就此了结，我们都好收场。”
楚泠雪好容易都尝到甜头，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忙道“这怎么成，难不成一句没有定论，你们就可以这么轻而易举的污了我的清白吗？”
华晏清看她义正言辞的模样，轻笑道“看来，楚姑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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