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宋竹吃了一惊,他话音刚落下还未来得及上前阻止。
萧霁盛手起剑落,吴泾脖颈涌出鲜血,一命呜呼。
孙皇后美眸瞪大,下意识看向皇帝萧虞,见对方脸上笑意不减,她手指死死扣着椅上扶手,强行稳住心神。
“皇上,奴才去……”
萧虞视线一转,看见萧靖恒快步下去到萧霁盛面前,抬手打断身侧太监的话。
“先不急。”
顿了顿,他又看向孙皇后,眼中藏着深意。
“你也别急。”
孙皇后强扯出个笑容,已是坐立不安。
萧霁盛将染血的剑丢给宋竹,拭去虎口沾染的血渍,对周围人或震惊或探究的目光视而不见。
“太子哥哥。”
萧靖恒上前,目光死死盯着萧霁盛。
“你这是在做什么,这可是护国相师的亲传弟子,你竟然伤他性命!”
面上满是震惊,却在心里窃喜。
萧霁盛行事很少出错,这一次当众杀了人,他一定要好好抓住这次机会,力挫萧霁盛!
萧霁盛道“出言不逊,心怀不轨,管他是谁的弟子。”
萧靖恒怒道“太子哥哥,你就是因为吴泾道长说了你不中听的话你才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下了杀手!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萧霁盛冷笑了声,“三弟何必为一个来路不明的道士这样生气?”
“来路不明?”萧靖恒回身望了眼萧虞和孙皇后,“护国相师可是父皇亲封的,他的弟子岂是太子哥哥口中来路不明的道士?”
“护国相师深得父皇喜欢,受封赏是应该,但他的弟子并无任何功绩,胡言乱语自然要受到惩戒。”
“话虽如此,那也该由父皇定夺!”
萧靖恒和萧霁盛谁也不让谁。
高台上的萧虞却是一言不发就看着两兄弟争。
周围众人只静静站着看,不敢轻易开口站队。
萧霁盛觉得无趣,不屑在口舌上和萧靖恒论长短,迈步就要离开。
萧靖恒一咬牙,上前拦住。
“太子哥哥,为了枉死的吴泾道长,你得亲自向父皇请罪!”
萧霁盛微眯了眼,“没这样的道理。”
“滥杀无辜就是太子哥哥的道理?”
萧霁盛全然不把萧靖恒的控诉放在眼里,抬手毫不犹豫推开他。
萧靖恒踉跄了几步,他突然意识到,依着他现在的立场,和萧霁盛正锋相对讨不到任何好处,他又换了一副面孔,食指指向华晏清。
“太子哥哥留步!”
“今日你为了个女子毫不犹豫杀一无辜之人,明日为了她还能做出更出格的事。”
“太子哥哥被困在狩猎场整整一夜,就是因为她,受了那样严重的伤也是因为他。”
萧霁盛停下步子,转身冷冷看向萧靖恒。
“你想做什么?”
萧靖恒扬声道“我只希望太子哥哥能看清你身边那名女子的真面目,她心如蛇蝎心思深沉,更何况方才吴泾道长都说了,若不尽快除去,日后她会为晋唐带来无数祸端!”
他改了战术,现在就是苦口婆心劝萧霁盛的“忠臣”,而萧霁盛则成了昏庸无道的“昏君”。
“太子哥哥,忠言逆耳,你这段时间都被华晏清迷了心神,吴泾道长方才说的都是实话!”
“太子哥哥,你这次受伤就是最好的预兆,她今日能害你受那么严重的伤,以后兴许会害你的性命。”
萧靖恒一口一个“太子哥哥”,萧霁盛越听越烦,萧靖恒怎么说他就罢了,像个跳梁小丑似的蹦跶他也就由着他蹦。
可眼下萧靖恒却死死抓着华晏清不放了。
“一个假道士说的话,三殿下怎么就信以为真?”
沉默了好一会儿,华晏清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她刚出营帐过来的时候就多留意了面生的吴泾几眼,后来又扫了眼他占卜时的模样,直到这道士说出她是什么晋唐的祸端她才知道这是萧靖恒派来的人。
沈遇阳已经回京,按道理应该今晚就能到狩猎场。
萧靖恒怎么敢随便找个人就说是沈遇阳的徒弟?
华晏清向宋竹招了招手,低声耳语了几句。
宋竹微怔,旋即点了点头快步从暗处离开。
“华晏清。”萧靖恒双眉紧皱,声音不自觉抬高了几分,“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吴泾道长手里拿着的可是护国相师的令牌,整个晋唐只有一个,独一无二,还有护国相师占卜时常用的兽骨,可都在吴泾道长手里。”
华晏清不以为意,轻笑道“三殿下这么一说,我倒更担心护国相师的安危了,他身上的重要物件都在一个假冒他徒弟的人身上。”
“不过是护国相师的徒弟说了你华晏清的不是,你却因此诅咒他老人家!你这安的是什么心?”
“我还等着护国相师来证明我的清白,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平安无事。”
萧靖恒道“吴泾道长是护国相师的亲传弟子,他能占卜出的事,护国相师自然也能占卜出,自古以来你这样带来祸端的大凶之人都会被施以火刑,事关晋唐生死存亡,你别想着你能靠三言两语蒙混过去。”
华晏清稳稳站着,递给萧霁盛个安抚的眼神。
“哪怕是只懂周易之术皮毛之人,都清楚一件事,无论是龟甲占卜,还是钱币占和蓍草卜卦,都只能测出一件事的吉凶,大到朝政之事,小到日常起居之事,从来没有直接测一人吉凶的说法。”
“我想身为护国相师的亲传弟子,应该不会连这道理也不知道吧?”
萧靖恒不屑道“只是你一人说辞,在场众人都清楚,只是你为了给自己开脱罢了。”
一旁众人面面相觑,萧虞依旧一言不发,孙皇后在一旁为萧霁盛干着急。
事关萧霁盛,周围人也不敢轻易表态,或面面相觑,或低头不语。
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华晏清也不由心生疑虑,宋竹怎么还不来。
萧靖恒上前了半步,似笑非笑看着华晏清,低声道“我早都猜到你让宋竹去找沈遇阳了,我就明确告诉你,找不到。”
华晏清手指不由攥紧,“三殿下胆子不小,能联合着那些江湖客闹出不小的动静。”
看萧靖恒的模样,华晏清心中升起个不好的念头。
沈遇阳可能遭到意外了。
没人能证明吴泾是个江湖骗子,只会知道晋唐太子萧霁盛,为了朝臣之女杀了护国相师的亲传太子,对自己亲弟弟的劝阻置若罔闻。
虽然萧虞今日也不会将她怎样,但头上这顶“晋唐祸端”的脏帽子就很难取下了,以后少不了要被做文章。
萧靖恒嗤笑道“华姑娘敢不敢跟我赌,这场火刑,你逃不掉,哪怕是华老侯爷亲自出面,你就算能保住性命,也不可能再留在京城中。”
实在反常。
华晏清不由有些心慌。
萧靖恒怎么敢这么笃定?
仅仅是因为药谷的那些江湖客,他就觉得能……
药谷……
华晏清嘴唇微动。
“护国相师到了。”
宋竹的嗓音响起,他是架马车过来了,小心翼翼掀开帘子,将沈遇阳护送着下来。
沈遇阳年逾古稀,头发胡子皆已花白,身材佝偻举止僵硬。
“参见陛下!”
他正要躬身一一行礼,萧虞笑道“沈相师年事已高,这规矩,能免就免。”
“谢陛下。”
萧虞道“请沈相师辨认辨认,地上那人,可是您收的徒弟?”
沈遇阳眸光微闪,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吴泾的尸体没人敢动,就原原本本放在那,宋竹上前把尸体翻过来正脸朝上,让沈遇阳都能看得清。
“他……”
“慢着。”
华晏清心觉不对,蓦地开口打断了沈遇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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