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护国相师辨识吴泾的来历之前,我要和他单独说两句话。”
华晏清话音刚落,萧靖恒最先稳不住,他上前护在沈遇阳面前。
“华晏清,你想说什么话只管在这说,别想着耍什么花招。”
“怎么?”
华晏清清亮的眼直视着萧靖恒。
“三殿下在怕什么?”
萧靖恒沉默片刻,而后露出个笑。
“我只是担心护国相师的安危,不过既然华姑娘想这样做,也没有不应允的道理。”
“既然这样,那沈相师。”华晏清伸手向马车,“请您上马车。”
沈遇阳也没说什么话,低头跟着华晏清上了马车。
华晏清掩好帘子,伸手为沈遇阳倒了杯茶。
“您请。”
沈遇阳接过那杯茶,随意抿了一口。
“姑娘想说什么,尽管说便是。”
华晏清笑了笑,伸手将指腹搭在沈遇阳手腕上,“若我没猜错,您应当是遇到了药谷的人。”
沈遇阳想要回避,华晏清手上用了几分力气,继续给他把脉。
华晏清没有习过医术,只是看了胡大夫给她的那本医术,虽然不会把脉看诊,但脉象是正常还是不正常一下就能分辨的出来。
沈遇阳的脉搏就显然不正常,紊乱无序,即便是年过古稀的老人,也不会有这么乱的脉象。
“果然如此。”
华晏清收回手,静静看着沈遇阳,不动声色喝着茶。
“我虽和沈相师素未谋面,但也听说过您的一些传闻,您曾亲口说过,不会轻易收徒弟,即便收徒弟,也只要天赋绝佳天资聪颖之人。”
“可您知道那自称您徒弟的吴泾说了什么?他所言所行完全违背周易之术的原则。”
华晏清笑了笑,又将嗓音压低几分。
“在场众人别说是我,陛下也是对周易之术有所涉猎的,吴泾竟张口就说我是大凶之人,会给晋唐带来祸端,应该施以火刑。”
沈遇阳眉毛动了动,才开口道“姑娘单独找我是想自保,可你知道药谷,就该知道我也是要自保。”
华晏清道“且不说药谷的事,若是过会儿沈相师说那出口荒唐的吴泾是您的亲传弟子,陛下会作何想法?陛下可不会想着您有什么苦衷,只知道您在耗资无数的塔云山道观上没做正经事,反而收了个愚蠢荒唐的徒弟!”
沈遇阳身子一抖,浑浊的眼望向华晏清。
“姑娘,我的本事多是世人夸大杜撰,若无陛下厚爱,也不过是个普通道士罢了,除开道士这一身份,我也只是一普通人,我得先保住性命,再谈其他的。”
“沈相师严重了,您的本事都是众人有目共睹的。”
万事都讲个循序渐进,华晏清目的一点点达到,一直紧蹙的双眉逐渐舒展,唇角轻扬,道“药谷可不只有沈相师见过的那一股势力,我就认得与他们为敌,医术也远高于他们的药谷人。”
“只要不是饮下即死的毒药,他都有办法解。”
“这……”
沈遇阳低下头,视线在手中茶杯上打转。
“我明白姑娘的意思,也相信姑娘的话,至于该怎么做……”
华晏清本以为沈遇阳还是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冒险,游说的话都到了嘴边,沈遇阳却拿出一枚龟甲。
“姑娘稍等片刻。”
华晏清也不知沈遇阳做了些什么,摆弄着龟甲好一会儿,时不时还有滋滋的声音响起。
“华晏清,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可以放护国相师出来了?”
萧靖恒在马车外等的都有些不耐烦,他想掀开帘子一看究竟,宋竹立在前面将他给死死拦住。
萧霁盛沉着脸,不知心中作何思量。
终于,帘子开了。
“沈相师,您终于出来了,太子殿下受妖女迷惑,将您的亲传弟子一剑杀死,您……节哀。”
还未有定论的事,萧靖恒说着丝毫脸不红心不跳,他说的话万般恭敬,眼神却像是吐信子的毒蛇一样。
华晏清将沈遇阳扶下去。
沈遇阳扫了眼地上吴泾的尸体,正色道“我没收过徒。”
“沈相师!”
萧靖恒声音蓦地拔高,猛地向华晏清窜过来。
“您且看清楚,那难道不是您的徒弟吴泾?”
“三弟。”
萧霁盛抬手,长剑稳稳挡住萧靖恒。
“你闹够了么?”
长剑并未出鞘,可就在前不久,萧霁盛就是用这柄长剑杀了吴泾,虽未出鞘,萧靖恒也感受到阵阵森冷寒意。
沈遇阳索性合了眼,“吴泾,我才塔云山时他帮衬我日常起居,后来就跑了,偷了皇上御赐的令牌,还有我占卜常用的一块兽骨。”
华晏清轻笑道“沈相师都这么说了,现在真相大白,看来那吴泾确实会骗人,连三殿下都被蒙在鼓里,竟将他的鬼话信以为真。”
“只是这吴泾不知道受了谁的指使,借用职务之便,偷了护国相师的东西也就罢了,怎么就敢跑到狩猎场来,敢在陛下和皇后娘娘面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胡言乱语。
“三殿下可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高台上萧虞摩挲着拇指上的玉制扳指,笑望了眼孙皇后。
“你可看见了?”
“太子做事自有自己的分寸,你操心的太过。”
“物极必反。”
一句句话听在孙皇后耳中,重重砸在她心上。
“皇上说的是,在太子的事上,是臣妾莽撞急切了。”
萧虞看着萧靖恒被华晏清三言两句弄得涨红了脸,终是于心不忍,看向身侧的太监。
“去叫三皇子和护国相师过来。”
孙皇后眼中闪过一丝不快,面上并未显露分毫。
沈遇阳叹了口气,跟着萧靖恒上了高台去回皇帝的话。
萧虞道“按照原本准备的来,清点猎物,决出此次秋狩的胜者。”
吴泾的尸体终于被带了下去,地上的血迹也被清理干净。
侍卫开始清算猎物的数量,一切有条不紊进行着,众人的心绪也恢复如常,聚在一起开始猜这次谁能博得头筹。
“自然是华家人,宣武将军还有小华将军两位昨日可是铆足了劲。”
“这不一定,华家人领兵打仗厉害,可说起狩猎,不一定比得过姜家人。”
“你们听说了没,太子殿下的羽箭上,系的是华家的布条。”
……
周围人议论纷纷,姜熙笑嘻嘻走到华晏清面前。
“华七姑娘,我有一事相求。”
华晏清明白她的意思,道“姜大公子救了我二姐的性命,这份恩情无以为报,姜姑娘就别说什么求不求的了。”
姜熙扬眉道“若是一会儿华姑娘是这次秋狩的胜者,能否帮我问护国相师一个问题?”
“姜姑娘请说。”
“就请华姑娘问问护国相师,我心中一直忧虑之事能否有好的结局。”
的确不用纰漏太多。
见华晏清应下,姜熙也不多留,转身去找自家人了。
萧霁盛道“倒有不少人相信沈遇阳是个神人,什么都能从他那得到答案。”
言毕,萧霁盛转而问道“他刚来是明显要承认吴泾是他徒弟,姑娘跟他说了什么?”
华晏清道“护国相师被药谷人下了毒受到威胁,不得不承认吴泾是他的土地,我向他承若,我认识的其他药谷人可以医好他身上的毒,他卜了一挂,相信了我的话。”
华晏清话音刚落下。
高台上的礼官就宣布了这次秋狩的胜者,他手里拿着一布条,上面清清楚楚写了个“华”字。
“朕向众人承诺,能博得头筹者,可和沈相师单独相谈。”
沈遇阳点了点头。
萧虞继续道“此次胜者,就是方才和沈相师说过话的那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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