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领了命快步离去,柳姨娘似乎是察觉到她往柴房的方向去了,立刻又紧张起来。
只片刻的功夫,季夏就端了东西过来。
“姑娘,这些是在烧了一半的木炭里发现的。”
季夏手里的几个香囊都染了灰,有个已经烧的不成样子,露出些黑褐色的药材来。
“劳烦太医再看看,这是些什么药材。”
华晏清出声询问。
“露出来的药材都已经被烧的焦黑,即便是老太医那样医术高超之人,一时间也难以辨认出来。
季春又拆开另外几个香囊,里面都塞着药材。
老太医又是闻,又是唤侍女接了一盆水来。
良久,老太医才道“藏红花,麝香,五行草,都是闻久了会另孕妇流产的药材香料,其余几种被烧的焦黑,暂时辨认不出来,需带回太医院仔细严查。”
华暮倾沉着脸开口,“将那香囊拿过来给我看看。”
季夏看着华晏清,待华晏清点头之后,她才拿了一枚相对好一些的香囊过去。
“二姑娘。”
华暮倾接过,盯着那枚香囊看了好久,她是认得柳姨娘针线,手指微颤,无力垂下胳膊。
“这是柳姨娘自己绣的。”
华晏清接着说道“方才我进去姨娘的侍女在收这些香囊,收好就罢了,何苦把好端端的东西给烧掉?”
这是被抓了个现形,柳姨娘解释不清,只是茫然看向华晏清,道“香囊的确是我亲手做的,但里面这些香料是什么来历我真不知道,什么藏红花,什么五行草的,我不知道。”
她声音渐渐低下去。
华暮倾苦笑道“方才我替姨娘你据理力争,现在看倒是惹人发笑了。”
她视线扫过陶姨娘,冷哼了声,迈步离去。
柳姨娘心中五味杂陈,嘴里不断泛着苦涩。
华谨修也带着陶姨娘走了,把这烂摊子都留给霍明欢。
“将柳姨娘押送去大理寺。”
霍明欢适时开口,又看向周围侍女婆子。
“今日这事,都给我管好自己的嘴。”
她在府中颇有威严,一声令下,众人纷纷都跪了下来。
华晏清轻叹口气,跟上华暮倾的背影。
华暮倾一路回了自己的院子,坐在卧房内无声流着泪。
“二姐姐。”
华晏清轻唤了声,坐在华暮倾身侧,轻轻帮她拭去泪水。
华暮倾别开脸,只道“今日这事,先将陶姨娘关进大理寺处死,只要那死婴还在,柳姨娘也逃不过罪名,你现在为陶姨娘脱罪,她是得意了。”
她嘴角带着冷笑,声音渐渐低下去。
“我知道二姐姐心中想法。”
华晏清垂下眼。
“只怕时间稍微一长,柳姨娘给自己想好了脱罪的方法,她身后绝对有人指使着她,不尽快调查,日后对华家是很大的祸端。”
华暮倾道“那陶姨娘呢?多少人议论她和母亲长得像,就让她这样得意的继续再侯府?”
“二姐姐……”
“我知晓阿清的思量和顾虑。”华暮倾扶着额头,不愿再看华晏清,“只是阿清在这件事上没有一丝一毫想着维护母亲,冷冷淡淡旁观着我们,阿清是生来就是这样的人,还是因为你离家了十年?”
这话说的狠了。
华暮倾自己说完也意识到了,目光扫过华晏清依旧波澜不惊的脸,她心中又是一阵郁结。
“我不想和二姐姐离心。”
华晏清说完,便起身离开。
……
大理寺内。
华祁昇正要回府,就被下属告知送来了两个华府的人。
一同来的小厮将事情经过详细向华祁昇讲了一遍。
华祁昇面色微沉,“叫赵家两兄弟审,只让她们张口就好,不用顾念着其他。”
赵家兄弟是大理寺的小吏,是出了名会折磨人,无论再硬的骨头多紧的嘴,在他们那都不在话下。
华祁昇重新戴上官帽,就坐在两件牢房中间,一边关着华府的府医,一边关着华府的姨娘,他冷眼瞧着她们受刑,眉头都没待皱一下。
赵家兄弟得了华祁昇授意,下手更狠了几分。
府医最先撑不住,忙道“饶命,饶命,我都招,我都招认!”
华祁昇给书写案卷的小吏递了个眼色,问道“你要交待什么?”
府医道“是柳姨娘让我给她找来麝香和五行草那些东西。”
“什么东西?都要一一说清楚。”
华祁昇又问了一遍,府医当即又挨了一鞭子,疼得牙齿都在打颤。
“柳姨娘让我给她找来麝香,五行草,藏红花,还有三叶青和冬子葵。”
“继续。”
府医看了眼柳姨娘,现在他自己性命难保,也什么都顾不得了。
“柳姨娘给了我三百两银子,让我保守秘密,还交代无论谁问起,都说婴儿是早产而亡,并非早早就胎死腹中。”
府医招认,柳姨娘更是没什么可以辩解的余地。
华祁昇目光转向柳姨娘,心中思绪复杂,“柳氏,他说的可有错?”
柳姨娘四肢被绑着,已经浑身都是伤口,她不敢去看华祁昇的眼睛。
“没错。”
华祁昇和柳姨娘说不上相熟,但也是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原本温和善良的姨娘却是心思缜密歹毒之人,叫他一时间无法接受。
“柳氏什么时候知晓胎死腹中?”
柳姨娘道“就在几天前。”
“可是府医诊断出来的?”
府医忙道“不是我,不是我,我诊不出来……而且柳姨娘,不……柳氏,不大愿意让我把脉,告诉她的另有其人。”
柳姨娘闻言身子一颤,这细微的动作自然也逃不过华祁昇的眼睛。
“是谁告诉柳氏的?”
“没人告诉我,是我自己偶然间察觉到的,我看了府外的其他大夫。”
柳姨娘回答的很快,越是这样,越是加剧华祁昇心中疑虑。
华祁昇手指点着桌面,再度问道“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
话音落下,柳姨娘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开口,她摇了摇头,缓声道“没人指使我,是我恨毒了陶姨娘罢了,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老爷另眼相看,我不服。”
华祁昇审过的犯人多了,柳姨娘的言行根本瞒不住他。
“继续用刑。”
沾了盐水的鞭子再次抽了过来,柳姨娘疼得一哆嗦,郑家兄弟已经要准备烙刑了,烧红的烙铁落在身上。
那样的疼痛,可不是鞭刑能比的。
柳姨娘嘴唇动了动,似是意识到什么,她缓缓闭上眼,牙齿狠狠向舌头咬了下去。
“制住她。”
华祁昇还是晚察觉了一步,柳姨娘被狱卒扶起时已经满口鲜血喷涌而出,一截舌头硬生生让她给咬断了。
“啧。”
华祁昇有些恼怒的站起来。
郑家兄弟探了探柳姨娘的鼻息,道“大人,已经断气了。”
“葬了。”
语毕,华祁昇又看向府医,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该怎么判就怎样判,别顾念他是华家的人。”
“是。”
……
华祁昇回了华府,华晏清就在正厅等着,本以为能等到柳姨娘吐出幕后主使,没想到等来她自尽的消息。
“除开萧靖恒,我再也想不到是其他人。”华祁昇道。
华晏清眸光微凝,不置可否。
“萧靖恒结交了不少江湖客,从上次秋狩开始,愈发不知收敛,变本加厉。”
华祁昇道“我已经派人去柳姨娘家人的住处守着,萧靖恒应当是用她的家人威胁……还有陶姨娘……”
顿了顿,他再度开口。
“这件事不一定她就能摘的干干净净,来历不明的女子,我要劝说父亲将她逐出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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