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胜春带着妹妹到了家,李大云就问她俩拿着黏面糕给谁送去了,王胜春低声跟娘说“娘,我们去小岗村了,我给玉梅姐送去几个,老三给她刘老师送了几个,都说好吃,你有空再做点,我大姨没吃上呢还。”
李大云笑呵呵的说行行行,都喜欢吃我就再做。忽然小声问“这个老三这回这么有心呀,还想着给她刘老师送去几个。唉,那个刘老师可是真可怜,多好一个人呀,又有文化又敬业,哪个学生家长不夸他呀。可这老天爷呀也是欺负老实人,看看他儿子死了媳妇死了,把他整这么惨。”
王胜春不赞同娘的说法“娘不能这么说,他儿子是自作孽不可活,不能怪老天。不过呀,这刘老师这么好的人如今落到这步田地确实可怜,刚才我去了他家,他还拿工资的人呢,家里破破烂烂,而且他吃的早饭太简陋了,就是馍馍配咸菜,连粥都没有,家里也乱糟糟的。”
李大云是菩萨心肠,一听这话心疼极了,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王胜春就试探的说“娘,人家刘老师可是对咱老三好的很,人家在她学习上可尽心了,你什么时候去大姨家,可以顺便帮他打扫打扫屋子,缝缝衣服啥的呀。”
李大云正同情心泛滥,立马同意了。但想想又犹豫了“老大,不好吧,娘可是个寡妇,弄不好会被人说闲话的。”
王胜春给她打气“切,娘您多心了,谁敢说咱家闲话呀,现在别说咱村人,就是挨着咱的几个邻村人都来咱厂里打工,都靠你闺女吃饭呢,他们巴结还来不及呢。”
李大云一听这话又是一脸自豪,她嘿嘿笑笑说“说的是说的是,那行,明天我就去看你玉梅姐,顺便去他家看看,替他收拾收拾家,缝补缝补衣裳,也算是对人家的一点表示。哦,对了,我明天给你姑包芸豆猪肉馅儿饺子,顺便给他送一碗去。”
王胜春说“太好了,就这么办了。”
饭吃完了,姐妹俩都得去厂里,王胜春喊住王胜夏问“那个段宝宝学的怎么样?”
王胜夏漫不经心的说“还行。”
王胜春说“行的话就留下他吧,开始给他算工资,你说行不。”
车间的事归王胜夏管,所以这事她不敢直接做决定。
王胜夏却不同意,说“急什么,按照规矩新来的学徒得学习半个月,半个月后才决定留不留,才能算工资,他才来两天凭什么就给他转正了。”
说到这里转眼看着大姐,疑惑的问“大姐,你这是怎么了?平时你都是教导我要公事公办一视同仁,怎么自己不遵守规矩了呢?”
一句话问的王胜春没话说了,她只好笑笑糊弄说“我这不是看那小伙子聪明嘛,人才难得嘛。”
王胜夏更揪着不放了,皱着眉问她“大姐,我怎么没看出他聪明呢?他怎么聪明呀?”
王胜春被问慌了,不耐烦的一挥手说“我就是看他聪明,你粗枝大叶眼拙心憨,哪能看得出来。”
“哎哎……”王胜夏目瞪口呆。
到了厂里,王胜夏就在喷漆车间外仔细打量段宝宝,想找出他的聪明。可是,看了半天,除了他看起来特别专注认真之外,没看出他的“聪明”在哪。
顿时,一股“恶气”在她胸中升起。她走进了喷漆间,对着蹲在地上专注的往次品柳编造型上喷漆练习的段宝宝,大声说“段宝宝,听说你挺聪明的,那你就别喷次品了,那里有一批成品小花老虎,颜色就是黄白相见两种,很好喷的,你去喷吧。”
段宝宝一听愣住了。老喷漆工也抬起头,不敢相信的看着二老板这老虎虽然只有两种颜色,看起来很简单,但是这老虎花纹喷起来难度很大,两种颜色之间不能有一点晕染。这种有点难度的活哪能给一个学徒做呀。
王胜夏见段宝宝不动,就挑衅的问“怎么,不想做,还是不听指挥?”
段宝宝哪个“罪名”都担不起呀。他就硬着头皮说“不是,王主任,我是不敢动手……”
“不敢?不敢你来干嘛,这样,你趁早走吧,想干的后面排长队呢。”王胜夏耀武扬威的说。
段宝宝听了一咬呀,说“好吧,我就试试。”
他一手拿起喷漆枪,一手颤抖着拿过还没喷漆的半成品小老虎,刚要开枪,王胜夏又轻飘飘来一句“喷坏一个扣一毛钱哈。何师傅,你教着他点。”
说罢背着手走了。
段宝宝拿着那只小老虎喷也不是不喷也不是,一会就汗流浃背。
王胜春这边正给村里一个妇女缠住了,想让王胜春可怜可怜她家一个表姐,让她给这个表姐安排个活干,就是看厂子打扫卫生啥的都行,就是不能干细发活,原因是她这个表姐脑子不太灵光。
王胜春只好跟那个妇女说,她再乐善好施也得有底线,厂子里怎么能要个脑子不灵光的人呢。
那妇女不肯罢休,拉着她的手说“胜春,不是嫂子无理取闹,是这个忙你一定得帮,我表姐太可怜了,除了我没人愿意管她。还有,我听我婆婆说你小时候我表姐可是特别喜欢你,没少抱你。她住到我家就爱跟你姑玩,你姑那时候天天带着你……”
王胜春想想问“你是说你梅表姐?”
那妇女连连点头说是是是。
王胜春埋怨说“哎呀我的嫂子,你早说是她呀,我可记得她抱着我玩,她长的可漂亮了,而且人也很开朗爱笑,是个很正常的人呀,怎么会脑子不灵光呢?”
那妇女就叹息一声,说“别提了,是被我那个姑父,她亲爹,还有她亲哥给祸害傻了。”
原来她姑父重男轻女,从小就把她当丫鬟使,好吃的好穿的还都给几个儿子,上学也是给儿子上,不让闺女上学,所以她就是个文盲。
到了该出阁的年龄,她爹就给她说了一个婆家就把她给嫁掉了,于是她的苦日子开始了。
那妇女说“她婆家离我姑家还是比较近的,她出嫁三天回门那天,我们全家都去了。表姐穿了一件粉色的棉袄,腿上穿了一条蓝色的通裤,脚上穿了一双崭新的平底皮鞋,可漂亮了。一屋子人热热闹闹的吃完了饭,我姑就跟客人们就坐在凳子上聊天,这时我大表哥从外屋冲进屋里,指着表姐夫说,你要不把缝韧机的钱拿给我们,下午我妹妹就留在家里,不跟你回去了。
我们都傻住了,不明白这没头没尾的话打哪来的。
那个表姐夫就一个劲地向大表哥求着情,说家里实在是拿不出一台缝纫机钱了,已经拿了几千块钱给姑父了。大表哥不听表姐夫哭穷,嗓门越来越大,言语越来越粗野。我那表姐夫就被说哭了。
我娘脸上挂不住了,觉得身为妗子的看到这样的事情得过问一下,于是就问表姐夫到底怎么回事?
表姐夫跟我娘讲,妗子你来听我说,我和梅子结婚彩礼钱给了两千,我们结婚我岳父除了给梅子买了这一身衣服外,没有再给梅子一分钱的陪嫁品,岳父却把我们给的彩礼钱全部拿给梅子的二哥结婚用,还再给她二哥买台缝纫机。这两千块钱彩礼钱就是我父母攒了一辈子的钱外加借的钱,但现在实在是拿不出钱买缝纫机了,也借不到钱了。”
“哎呀我娘听得可怜极了,就想着劝劝大表哥让他放人家孩子一马,谁知道……啧啧。”那妇女咧嘴摇头。
“怎么了呢?”王胜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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