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爹听了觉得心里暗暗得意,但木着脸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说“哎呀,老弟,你说这话我还真没想过,我要的可是上门女婿,将来的孩子可都是跟我的姓啊,你可得考虑好了。”
老表一叠声的说“考虑好了考虑好了,他哪个熊孩子跟着你这个表舅我都放心,实话说走一个少一个,至于下辈孩子姓啥我更不在乎了,我四个儿子呢,还愁续不上香火吗?”
他听了还是皱眉说“那我回去跟妮儿商量商量,你也跟四小子商量商量,这会的孩子主意都大了,还怕咱做不了主了。”
他老表听了一个劲的向他保证“我的儿我做得了主,我做得了主。”
到了家,他在吃饭时阴着脸硬硬的跟闺女说“我给你找了个婆家,咱要招赘他来咱家。”
紫鹃听了心里一惊,心突突跳着羞红了脸,嘴里噙着筷子再也不敢抬头了,她紧张的问“是谁呀?”
他的脸立刻拉下来了,威严的瞪着闺女说“儿女婚事,父母做主,由不得你问东问西的。”
紫鹃听了脸红的像馍框里的红薯,手心里都是汗,再也不敢抬头了。
夜晚,皓月当空,院子里寂静无声,心事重重的紫鹃睡不着觉,披上厚袄开门来到院子里,抬头看见如水般温柔的月亮忽然想哭,她想如果她有一个娘,此时她一定会伏在她的腿上哭,她的娘一定会用她温热的手轻轻的摩挲她的头,然后在疼爱的问她为啥哭。虽然她不知道她为啥哭,她也对娘说不出她为啥哭,但她就是想哭,想趴在娘的怀里哭……她又对着那个圆圆的月亮捧手跪下来了,冰冷土地瞬间凉透了她的膝盖,但她浑身打着冷战仍满含乞求的望着头上那个冰冷的月亮。
“紫鹃!紫鹃!”墙角一个压低了的叫声令她回过神来。她本能往爹的屋里一看,发现爹屋里的灯已经灭了,爹的呼噜声很响。她放心了,站起来轻轻的向墙角走去。
大发两手扒在墙上,头露出来悄声跟她说“今个我赶集去了,看见一条围脖很好看,我就给你买了,你看看你整天穿着一身蓝布衣裳,多破啊。”
说着拿出了那条大红色的毛线围脖。她看了喜得不得了,但马上摇头说“我不要,我不要。”
他听了急急的问“为啥不要啊,不好看?”
她又赶紧摇头说“好看,好看,只是,我不要。”
他的手僵在空中了,他可怜的问“紫鹃,你,你难道还不知道我的心吗,这些年,我不定亲,可都是为了你,你等等我好不好,我早晚会娶你的。”
他此话一说出口,她眼泪哗哗的流下来了,看着他委屈的啜泣起来。
大发吓了一跳,赶紧问她咋了,她担心的朝爹的屋里一看抽噎着说“我爹今个给我订了一门亲。”
说罢跑进了屋里。
大发举着手里的红围脖僵在了墙上。
当他知道他再也不能等了后,他直接跟爹娘说他要娶紫鹃,他爹娘听了哭笑不得的说“你不知道那个犟老头子要给她闺女招女婿吗,你娶她,除非她爹死了。”
他坚决的跟爹娘说“招女婿就招女婿,反正咱就隔一道墙,我去她家跟她来咱家有啥不一样啊。”
他的话还没完他爹就抡给了他一个巴掌,顿时咆哮起来“你个王八孩子你说出这话你丢不丢人你,我养了你这么大就是图了给人家养一个儿啊……”
大发疯了似的又去求紫鹃的爹,说“大爷,你别把紫鹃许给别人了,我稀罕紫鹃,我向你保证一辈子对紫鹃好,你把紫鹃嫁给我吧大爷。”
他听了冷冷一笑说“嫁给?我紫鹃不嫁人,俺要招人。”
他苦苦的哀求说“大爷,你要招人也要紫鹃愿意啊,可那个人啥样子紫鹃都没见过,她愿意不愿意啊你替她想过没有啊……”
他狠狠的一瞪眼大骂“你哪里的野坟旮旯里的鬼啊,敢来我家跟我嚼蛆喷粪,我的闺女我当家,我愿意把她给谁给谁。”
他听了哭着求他“大爷,紫鹃她是个人呢,她不是个小猫小狗。”
“我的闺女就是我手心里的泥,我这个当爹的爱咋捏咋捏。”
紫鹃到底跟那个素不相识的四儿订了婚,而且来年春天就结婚。
又是月圆了,那纯净皎洁的月光把它的清辉慈爱的洒向大地的每一个角落,院子里的空地上是干干净净的月光,压井上是冷冰冰的月光,粪堆上也清晰的闪烁着月亮的影子。
此时紫鹃却无暇顾及赏月,她甚至都不知道外面有月光,她在全神贯注的收拾爹的衣物,她数了数给爹做的鞋棉靴六双,夹鞋十双,夹袜子十双,棉袄棉裤两身,“先穿着吧,我来了再给他做。”
她又把新拆好的棉被用单子包裹好,这时外面响了一声,她吓得浑身一抖,但看看门在里面插得好好的,就放心了,把爹的衣物被单都放好,她才收拾起自己的衣物来。
月亮已经移向西方,亮如白昼的凌晨万籁俱寂,她背着一个包袱出门了,一出门她就对着爹睡觉的屋磕了三个头,然后抽泣着离开了家。
大发说服她跟他私奔是费了半个月功夫的,他劝她,哄她,求她,并且答应她等他们在外面生了孩子他就带着她回来,到时候她爹不许他俩过也没办法了,他爹不许他当她的上门女婿也无可奈何了,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一切都顺水推舟了。
紫鹃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自己做过主,也从来没有除了爹听过任何人的话,更何况现在要她背叛她爹,她死也不干。
大发就问她喜欢那个人吗,她拼命的摇头说看见他就怕。他=大发就说那就去跟爹说不要他,她哭着说她得听爹的话。
他苦口婆心的跟她说她是个人,是个女人,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一个人再怎么孝顺都不可以在这事上委曲求全,如果她就这么处处听爹的话,她这一辈子就完了,就不会有幸福了。
她依然摇头,他依然偷偷的求她,直到他答应做她的上门女婿,她才答应了先跟他私奔。
走到村南的桥头,紫鹃看见大发了,在那迈开脚步走的那一刻,她忽然扭回身往家的方向跑起来,大发拉住了她,最终,他们的影子在月光下消失了。
第二天,王祥寨炸开了,那个从小被她爹驯服的像个绵羊的闺女,竟然被隔墙邻居的儿子大发跑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王胜夏不厚道的笑了。
在柳编厂,那些妇女都兴奋热烈的议论着这件家门口的“桃色事件”,她们都一边倒,集体骂紫鹃。
说紫鹃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想不到内里骚,想男人都想到这一步了,隔墙邻居也敢惹……她爹独自累死累活的养大她,还没享她一点福呢,嘿,可好,跟人跑了……
更有恶毒的妇人说等着吧,明年就给她爹抱个大外孙回来了。马上有人接上,说不定过几个月就抱着大外孙回来了,谁知道是不是早怀上了呢……
大伙正说笑的兴头,王胜夏怒喝一声“谁特么敢在议论这事,都给我滚出去,不准再迈进我厂里一步!”
一群女人立时哑口无言,都愣愣的看着王胜夏。
王胜夏吼住了全场,像个得胜将军般出了编织车间,板着脸去了喷漆车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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