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殿上好生热闹,仇蠡等几位大臣伏叩在地,痛心疾首鸣着冤屈。
“臣冤枉,冤枉啊”
“冤枉?”处月林夕皱起眉,厉声质问“几位可都是经科举应试入朝的资深老臣,莫不是监考官耳聋眼瞎,才让你们这般蠢笨的家伙混入朝堂?”自入主朝政来,她第一次大发雷霆,这群卖国之辈简直是败类。“上奏斩杀应邀来访国君,买凶刺杀上阳信,陷国于不义,你们不是冤枉,而是将良心与脑子,通通贱卖给了上阳反贼!”
“王主息怒!”众臣惶恐齐劝。
“你等技穷,只能寻些乌合之众的山贼行刺,足以看出,潜伏在月的阳族势力已溃不成军,又或者不复存在!”她异常宽慰。“这是诸位忠臣与勇民同心,更是月莹军舍身所换!绝不允许几个吃里扒外的狗贼,毁坏得来不易之绩!”
“王主圣明!”群臣山呼。
“大月停滞百年,有些郡县食饱穿暖皆是奢求。当诸位大臣,口嚼珍馐,美妾相伴时,请想想,那些穷苦百姓!”环顾殿下,意有所指“有些大臣,在四风镇喝顿花酒,便是他们全家几年的口粮!若诸位只顾享乐,而不为民生所忧,那便是月莹为王之责!各位好好反思,孤可既往不咎,但若再犯,严惩不殆!”
“臣等,谨遵王命!”
“想要不受屈辱,唯有国富民强!为大月争得喘气休养之机,永修两国之好,大元帅陆南献上其妹,前往上阳和亲。陆家小姐,以一己之身,舍弃家人甘饮孤独,远嫁千里之外,为国竭尽奉献。陆家兄妹不负陆家满门忠烈,不辱其父陆丰大人忠义家风。”她指着地上的几人,怒骂道“堂堂男子,不如一介女流,你等可寻一无人之地,羞愧了断!”
“罪臣仇蠡认罪,请王主再给臣等将功补过之机啊!”他痛哭流涕,苦苦哀求“王主,臣等一时糊涂啊!”
“并不奢望,诸位皆可因月莹方才几句话语,幡然醒悟。”再度坐上王位,她端抚衣袖。“月莹干脆今日就将话挑明!不为公、不为民、昏庸不正、私欲贪腐等之人,不适合站在这幽兰殿上。自行递上辞呈,保一世清明。屡教不改,罪加一等!来人!”
“末将在!”两排护卫领命上殿。
“将仇蠡等人逐出朝堂,除为国立功赐特赦令者,本人及下三代子孙,永世不再录用!”
“诺!”
“罪臣谢王主,不杀之恩!”处月林夕的判决,让很是意外的仇蠡羞愧难耐。“仇蠡定尊王主意,以已为训,教导后代。”
“嗯!”她点点头,鼓励道“只要忠心爱国,各行各业皆可报效大月。下去吧!”
“仇蠡恭祝圣主,安康万福!”
待清退几人后,处月林夕向身后的阿立颔首,他得令后高声通报“传陆小歌上殿!”
“臣女陆小歌,拜见王主!”
人逢喜事精神爽,那小丫头快言快语,又恢复往昔灵动。为压抑紧张的朝堂,带来一丝松快。处月林夕望着她那身朱色,既为她高兴,也满是愧疚与伤悲。“免礼!”
“小歌谢王主!”
“上阳国君为仁慈明君,将两国民众福祉放为首位,摒弃纷争合作共赢!国君除承诺,归国后即归还大月属国古兰外,同时开放两国国境,允许两国货物流通,使各国子民同享便利。陆氏长女,巾帼忠义不输男儿,嘉兰端庄女子典范。月莹以大月国君身份,收陆小歌为义妹,赐名月宁,封月宁公主。”
“臣妹,月宁拜谢王姐!”对处月林夕赐予的荣耀,陆小歌感激伏叩谢恩。
“恭喜王主,贺喜月宁公主!”
殿上众臣喜言祝贺,陆南却高兴不起来。他脸上的忧虑比先前更深,有些不可承受之感。而一旁的乌干也察觉些端倪,却不敢擅自揣测处月林夕的用意。
“都起来吧!”处月林夕起身下殿,紧握义妹双手。“上阳国君一片赤诚,大月该予以回报。特将王妹嫁与上阳国君,两国联姻永结之好!月宁,你可愿意?”
“臣妹谨遵王姐之命!”陆小歌坚毅回答。
“嗯!”轻拍她的手背,处月林夕淳淳教导。“月宁,在上阳国上至国君下至万民眼中,你不再是陆小歌,而是月氏公主。你的言行、荣辱,甚至是地位,都与母国相连。一定替本王转告上阳信,有朝一日,孤的王妹若在他王宫犯了错,是杀是罚需送回我大月,由孤做主。今日大月将好生生的月宁公主交予他,若他有辱守护之诺,便是自毁两国安宁!”
“王姐!”不顾朝堂礼法,月宁拥住处月林夕,她的字字句句,皆是对自己未来的思虑。“妹妹记下了!”
“小嫂子愿你在异乡顺遂!”将一瓷瓶入她手中,伏在她耳边叮嘱“莫指望男人可为你做主,更莫全然相信自己所见所闻。歌儿,爱意藏一半,信任仅三分,让他相信你的良善与钟爱就好!上阳信对你再宠爱,万不可逾越规矩,想要对你死心塌地,那只有将他最在意的东西,牢牢攥在自己手中!希望歌儿,明白此意!”
“歌儿明白!谨记小嫂子字字教诲,永不敢忘!”
“王姐就不送你了!”背过身的处月林夕,艰难地抑止泪水,顾及为王之尊,吩咐道“陆南帮月莹送月宁出城,再由乌干领兵,一路将公主与国君安全送至上阳!”
“诺!”
“月宁拜别月王,拜别王姐!”对着那背影,她一跪三叩行下大礼,泪洒幽兰殿。“月宁身在异国诚心祈福,愿母国与我主,盛世安康!”
散朝后,众臣开始各自忙碌,幽兰殿上恢复静谧。阿立刚自布庄取来特别定制的裘皮披风。恭敬地交予青玄阙。“少主!”
“嗯!”他接过裘衣,问道伏案用功的女子“冷吗?”
“今日怎么那么冷啊?手都僵了!”扔下毛笔,她起身走向窗边。“玄阙,是不是要下雪了?”
微笑着走近抱着臂膀的女子,为她披上长至脚踝的裘衣,阻隔刺骨寒气。那通身雪亮的狐裘,皮毛根根颤闪无一根杂色,生动贵气,一看便是倾心极品之作。但奈何处月林夕只管温暖,并未在意所穿是何物,只是呆呆望着天空,期待着雪花飘落。
“天色灰暗,突变冷冽,貌似有雪!”拗过那身子为她系好丝带,青玄阙不悦抱怨“这究竟是个何样女子?寻常女子得了这等裘衣,兴许立马感动的以身相许!”
“啊?”低头向身上望,才觉男人说得并不夸张。对上那双眸子,不好意思回“对不起啊夫君!你知道你娘子除了吃饭睡觉,其他不太在意!不过,这件裘衣让夕儿很感动,谢谢相公!”踮起脚尖在他脸颊奉上一吻,甜蜜地依靠在他怀中。
“如此这般,与夕儿时时不分,想抱便抱,为夫觉得很满足!”拥紧她,青玄阙回柔情一吻,轻责“夕儿差些食言映雪同骑之约!”
“映雪相互依偎,静闻雪落无痕!”她悠悠念道“只要夕儿活着,又怎会忘?”
“医长在桃园为你请脉,为何不告知为夫?”双手探向女人小腹,他轻柔爱抚。“可否告诉为夫,夕儿心中所想?”
“只是不敢确信!”她满脸幸福微微垂首。
“爹娘知晓定会欣喜万分!”
“玄阙,是否还未寻到哥哥的踪迹?”
“先前寻到些踪迹,但线索被人为清除,以致屡次中断,如泥牛入海,难以找寻。”
“哥哥为何避夕儿如祸?”处月林夕淡淡问。
“若是玄阙,许也会如此!”他明理劝解“夕儿,岳父一脉,虽入族谍归祖宗,但在世人眼中,后嗣已绝,不该再现。这是朝臣,对此事无抗驳声之因,我想长兄大智亦知。何不,让让岳父一脉,扎根民间,枝繁叶茂。”
“嗯!”她不再辨别,顺言“夫君说的有理!”
望眼出奇乖巧的女子,青玄阙知晓,如此聪慧的女子,许多事不言自明。她不愿戳破,埋在心中独自纠结,他笑着问“为何夕儿赐陆府极尽荣耀?”
转身与他对望,千言万语皆在彼此眼中,她亦微微一笑,反问“夫君为何举荐陆南?我想大抵与夕儿理由相似!若非陆南权重,上阳信恐不肯前来!对吗?”
“上阳信虽对歌儿有情,但在他心中爱意终究比不过利益!归还古兰,换与权重的陆府联姻,为夫想对于上阳的长久谋划,是值得一换!”
“只是,尤觉对不起歌儿!”为自私的自己懊恼不已,她嘟囔着:“夕儿已非自己!”
“还不明白吗?”扶着她的肩膀,轻笑开导“歌儿心中不比你我更懂上阳信?她是因钟爱甘愿冒险!小丫头并非寻常女子,入主中宫是迟早之事。再有你临行嘱托,为夫想,她定能无恙!”
“歌儿若能根基稳固,两国交涉便会简单许多,避免诸多纷争,为大月休养生息赢取时间。怕就怕,她为爱痴迷,落入上阳信的温柔陷阱,陆府的荣耀便成了他的武器!”
“世事皆有两面性,物极必反是常理!一眼望穿百年,才为明君者,能为大月明君的,仅有你!”不允他们间存猜忌的可能,青玄阙委婉说道“夕儿聪敏无比,知晓利弊果断抉择!过去之事,真真假假即使再不堪,皆是为大局为重,莫再受其所累!你要相信,师公也好,爹娘也好,玄阙也好,与你一般,事事为公而为,绝无半分私心!”
“夫君无需解释,夕儿若不信夫君与长辈们,便不会顺水而流。”她反过来安慰男人。“若无玄阙,便无明主!”
“夕儿舒心,是为夫所求!”他疼惜地轻抚那秀发。“娘亲舒畅,孩儿健壮。这次,为夫要贴身照料妻儿!”
“要不,夫君先回府,告之爹娘?”她提议。
“算你还存下点良心!”轻指那额头,微微斥责。“你先忙着,让阿立伺候在旁!”
“我错了,赶紧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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