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青野转过身,发现夏莱站在卧室门口,眼里幽幽的,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臭着脸,冷冷地问:“舍不得?”
牧青野不想回应,沉默地去厨房冲了杯热咖啡,想起花胖胖还没吃饭,他拿过搁在角落的猫粮,倒了半碗在猫盆里。
“花胖胖,吃饭了。”
话音刚落,他想起花胖胖现在是个人,牧青野眼里瞬间黯然失色,又默默把猫粮袋子放在地上。
“喵——”
牧青野心里咯噔一下,立马回头,见变回猫的花胖胖正亲昵的蹭着他小腿。
“你......”
牧青野欲言又止,习惯性的想挠挠他下巴,脑海里又浮起夏莱那张俊美的脸,右手不尴不尬得顿在空中。
花胖胖长满倒刺的舌头舔了舔牧青野指尖,随后敏捷的跳到他怀里,一张圆胖胖的脸上,两颗蓝眼珠滴溜溜的转。
说起来,暹罗猫以前是贵族养的猫,大多数身材比例细长,线条特别漂亮,但花胖胖被养膘了,现在v形脸变成了圆盘脸,身子看起来也肥肥滚滚的,难怪他爸会说这大花猫接地气。
看着花胖胖的团脸,再对比夏莱那张精致深邃的混血脸,怎么也没办法把这一人一猫联想在一起。
牧青野把花胖胖从怀里提起来,冷声道:“别以为变成猫,就可以胡作非为。”
“喵——”
花胖胖从他手里挣脱,重新跳回牧青野怀里,还没脸没皮的亲了口他下巴。
知道这猫故意占便宜,牧青野想拍下它脑袋,对着花胖胖那张萌出血的脸,又突然下不去手。
挣扎片刻,他弹了下花胖胖脑门,“下去。”
花胖胖装没听见,在牧青野胸口乱爬,结果成他不注意,竟被这蠢猫扒拉着跳上了肩膀。
昨晚牧父打的印子还疼的要命,花胖胖一踩上去,牧青野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又担心怕它看出来,只能暗暗咬紧牙根,按捺住泄出来的呻.吟。
“喂。”
耳畔骤然响起一声低沉磁性的男音,牧青野吓得一激灵,连忙从地上站起来。
“你怎么突然变回来了?”
夏莱面无表情地蹲在地上,仰头看向站在旁边的人,这样得角度,他却丝毫不呈弱势,相反牧青野还有种被这人压迫的紧绷感。
两人对视良久,夏莱突然才从地上站起来。
牧青野警惕的瞪着他,紧张得结结巴巴,“你...你要干嘛?”
夏莱不答,上前大力的撕扯起牧青野的睡衣。
牧青野反应极快的抓紧领口,气急道:“滚一边去!衣服快被扯坏了!”
夏莱不说话,见他不停挣扎,眼里顿时阴云翻涌,干脆拉住两边狠狠往外一拽。
白色纽扣噼里啪啦的落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清脆声响。
牧青野目瞪口呆地抬起头,骂道:“你发什么疯?!”
夏莱不说话,趁他的手松了点劲儿,三下五除二就把牧青野的睡衣扒了。
看到那白皙瘦削的后背上,此刻密布着无数道青紫的淤痕,夏莱的表情沉了下来,阴冷地问:“昨晚为什么不说?”
许是见他脸色难看,牧青野笑着安抚道:“小伤而已,又不怎么疼,昨晚我就忘了。”
话音刚落,后背突然传来一阵锥心的痛。
“啊!”
牧青野没忍住痛呼出声,红着眼瞪向后面的人,叱道:“你有毛病啊!”
夏莱冷着脸收回手,轻描淡写地说:“不是不痛吗?”
牧青野脸上一哂,后背突然传来一阵微凉柔软的触感,他微微侧过头,见夏莱嘴唇贴在那些七横八竖的淤痕上,轻轻地吻着,幽深的蓝眸里满是温柔和情动。
“夏莱。”
这是牧青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喊这人的名字。
夏莱抬头,疑惑地望着他。
牧青野神色复杂,沉默许久后,才问了句。
“你到底是谁?”
夏莱眼睛深处划过一丝异样,他冲着牧青野浅浅勾起唇角,有点陌生,又有丝诡异的熟悉。
“不管是谁,你只管记得我爱你就好。”
牧青野心头剧震,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张偏执阴鸷的俊脸。
他皱着眉,刚想问是什么意思,夏莱已经转过身去卧室拿急救箱了。
牧青野心里稍稍镇定,默默垂下眼,小声的呢喃,“是你吗?陆闻昔。”
一提及这个名字,灵魂深处便发出一阵恐惧的战栗,牧青野条件反射的打了个寒噤,连忙把这人从脑子里甩出去。
*
牧青野准备搬家了,不止姜迟,他其实也是需要重新开始的人。
看房的人来看了房子,对这里到处都很满意,就等这星期六签合同了。
夏莱坐在一堆纸箱的中间,奇怪地问:“我们要去哪儿?”
“不知道。”
牧青野懒散的躺在沙发上,其实=他还没想好,前半辈子原主做的唯一贡献,就是替自己赚了很多钱,后半辈子应该够花了,他爸妈有养老金,也用不着自己操心。
环游世界?
已经环游过了。
回乡养老?
也已经体验过了。
牧青野看向旁边的夏莱,问道:“你想去哪儿?”
夏莱贴好纸箱的胶带,淡淡的说:“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牧青野从沙发上坐起来,问道:“那你以后想干什么?”
夏莱想了想,神色认真地说:“呆在你身边。”
“我是问你的理想是什么?”牧青野无语道:“难道你就打算跟着我混吃等死?”
夏莱轻轻地嗯了声。
牧青野一乐,故意揶揄着说:“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我可不会养你!”
夏莱睨他一眼,突然从裤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牧青野跟前,微微挑眉,“有钱。”
“哪来的?!”牧青野惊讶的把那卡拿起来,还真是张银行卡没错。
夏莱也跟着倒在沙发上,冷淡开口:“捡的。”
“捡的?”牧青野了无兴趣的扔回茶几上,“那有什么用。”
“以后你给我打杂吧,包吃包住。”
夏莱不咸不淡的哦了声,眼里划过一丝晦暗的笑意。
牧青野没留意到他的异样,肚子有点饿了,刚准备去厨房弄点东西,兜里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两声。
他掏出来一看,发现是条陌生短信。
【你爸妈在姜迟这儿,地址:春杏路28号。】
牧青野急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夏莱凑过脸想看,牧青野已经迅速关闭了页面,他去卧室里套了件外套,匆匆忙忙走到玄关换鞋,刚想让这人呆着好好看家。
结果发现夏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穿好鞋,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
他现在已经可以控制人形,猫耳朵能变化为正常的人耳,除了那张过于精致的脸和蓝瞳外,其他和身边的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牧青野不想耽搁时间,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过放在鞋柜上的帽子,轻轻扣在他头上,“走吧。”
本来以为要被关在屋里的夏莱,眼里一喜,急忙迈步跟了上去。
*
姜迟今天才搬完新家,余栢帮忙找的房子,一室一厅,虽然面积小,但比以前的环境好了不少。
房东是余栢的朋友,房租也相对便宜,这些年他还剩点积蓄,准备边打工边考大学,算是弥补之前的遗憾。
刚收拾完东西,听到门铃声响了,他打开门,见门口站着一对年迈的老夫妇。
他们手里提着两篮水果,看到站在门口的姜迟时,两人脸上不约而同地闪过几分窘迫,冲他难为情地笑了笑。
姜迟没想到牧青野的父母会来找自己,眼里诧异,不知所措地欠了欠身,尴尬地喊道:“伯父,伯母。”
见他们站着没说话,姜迟又让在一旁,轻声地说:“进来坐会儿吧。”
牧母没料到这孩子对他们还这么和颜悦色,顿时忍不住拿纸巾擦了擦眼睛,默默摇了摇头。
牧父把水果放在门口,满发白霜下,一张苍老严肃的脸上尽显憔悴和疲态,“不进去了,我们今天来,是来向你赔罪的。”
“是啊是啊。”牧母勉强让自己情绪平静,和蔼笑道:“我们问了你之前的房东,然后又找了几个认识你的人,最后才找到这里。”
姜迟神情一僵,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刚准备开口,沉默片刻后,拄着拐杖的牧父突然对着他扑通跪下来。
“伯父!”
姜迟脸色骤变,想把他抚起来,结果旁边的牧母也紧跟着跪在地上。
“伯母...你们...”
姜迟弓着腰,一时不知道该去扶谁。
“抱歉孩子,这畜生我没教好。”牧父冷冷开口。
“虽然现在道歉也没用,但作为父亲,还是必须亲自来一趟。”
姜迟眼里一黯,伸手把跪在地上的牧父扶起来,又继而去扶牧母。
牧母泣不成声,激动的说:“本来不想打搅你,但我们考虑了几天,还是打算来跟你道个歉。”
“青野这孩子,从小成绩好,也没什么不好的习惯,我们没...没想到他会...”
姜迟眉眼温和地笑了笑,“事情都过去了,伯父伯母不用太自责。”
“教授已经跟我很好的道歉了,我也接受了。”
见牧父牧母的神色依旧没有缓和,他弯腰把那两篮水果提起来,轻声说:“东西我收了,道歉我也接受。”
“以后我们大家都朝前看吧。”
“不出去吗?”夏莱看向躲在楼道里的牧青野。
他眼圈微红,默默摇了摇头。
牧父性格一向传统固执,骨子里带着一股文人的清高,他不会想让自己看到这副模样的。
见牧父牧母走后,他们这才转身下了楼。
一出小区,牧青野看到不远处站着一道挺拔身影。
余栢穿着黑白的休闲装,朝牧青野伸出手,勾唇笑道:“多谢牧先生。”
“亲手把姜迟送回我身边。”
牧青野眼里冷冷清清,简单的和他回握了下手,平静地说:“不客气。”
看着他古井无波的双眼,余栢脸上一愣,随后瞥到跟在后面那个漂亮的少年时,他眼里登时闪过了然,讽刺道:“难怪牧先生甘愿就此作罢,原来是找到了新欢。”
夏莱倏地皱眉,冰冷地扫他一眼,刚想说话,牧青野却率先开口,“就当是吧。”
含笑的眼里如同是遮了层纱,余栢罕见得捉摸不透一个人的情绪,本来以为牧青野还会说点什么,结果他却绕过自己,云淡风轻地迈步走了。
“既然得到了就好好珍惜,不然等到后悔......就来不及了。”
快走出小区大门,他蓦地冒了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余栢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丢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后,便跟身高相仿的少年一起消失在黑暗笼罩的深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