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世界五(1 / 1)

春福沉默不语,在众目睽睽下进屋放了背篓,这才走出门,问道:“你们是谁?”

那清秀小哥儿见春福皮肤粗糙,衣着穷酸,行事动作更是粗鄙不堪,从他身上,瞧不出半分哥儿的模样,倒像是个实打实的农家汉子。

不仅如此,听说他嫁给柳先生近两年,竟然也没给柳先生诞下个一儿半女,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农户,如何配的上在他心中如同谪仙的柳先生。

那小哥儿冷哼一声,有些得意地说:“我是阳城县杨员外家的二公子,杨知书。”

春福反应平平地哦了声,“你们找我何事?”

杨知书见他反应如此平静,心里登时升起几分不满,“刚刚我说的话,你没听见?”

“听见了。”春福淡淡地复述:“你是阳城县杨员外家的二公子,杨知书。”

杨知书柳眉一皱,“那你还”

他话说了一半,忽然想起这人一个普通的农家汉,见识短浅,想必连村子都没出过,肯定不知道什么阳城县杨员外了。

想通一切的杨知书眼里浮出几丝怜悯,摆摆手,“罢了罢了,这些都不重要。”

他从旁边丫鬟的手里拿过一个盒子,递给站在不远处的春福,“给你。”

春福上前接过来,发现里面有十两银子,还有一张折好的笺纸。

他展开一看,发现原来是封和离书。

春福合上盒子,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杨知书用看白痴的眼神睨了他一眼,“这你都看不懂?”

“还是你不识字?”

春福刚想说话,他已经先一步不耐烦地开口了。

“算了,我还是明说吧,我很喜欢柳先生,想嫁给他,但柳先生已成了亲,我又不想当小妾,只能麻烦你挪挪位置了。”

春福被这小子给逗笑了,头一回碰到这么嚣张的小三,也不知该说他是脸皮厚,还是仗着有钱,胡作非为。

见春福不开口,杨知书又继续道:“只要你签了这份和离书,这十两银子就是你的了。”

春福克制住想发笑的欲|望,揶揄道:“就这么点?”

听到这话的杨知书,一脸果然如此地嗤笑一声。

他早就打听过了,柳先生这夫郎好赌成性,肯定会狮子大开口,不过好在他家里不缺银子,莫说十两,一百两他也拿得出来。

不过想到这么一个混球竟然玷污了柳先生这么长的时间,杨知书心里又有些郁闷,脸色难看道:“放心,只要你签了,银子少不了你的!”

春福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懒洋洋地问他,“你打算给多少?”

杨知书挑眉,趾高气昂道:“一百两!”

“怎么样?签了我就让人给你。”

原本以为没见过这么多银子的春福肯定乐开了花,结果却见他脸上毫无波澜,像是根本没把这个数字放在心上。

杨知书心里横生烦躁,再多的话,他也有点困难了,毕竟这些都是平日里他攒下来的私房钱,他爹不同意自己跟柳先生的婚事,所以不可能拿银子出来。

春福支着下颚,缓缓伸出两个指头。

杨知书心里松了口气,“两百两也行,不过明日我才能给你送来,现在没这么多。”

春福笑着摇了摇头,“不是。”

杨知书神色微变,有些生气道:“你疯了!两千两银子,你想都别想!”

“不是两千两。”春福在杨知书震惊的目光中,徐徐开口:“我说的是两万两。”

众人都被他话惊得瞠目结舌,杨知书更是怒不可遏,指着春福你你你了半天,最后只憋出来一句,“你不要脸!”

“凭你,也配我出两万两!”

春福乐道:“我配不上,难道我丈夫还配不上这两万两?”

不配两个字差点从杨知书口中脱口而出,他连忙止住话音,心里骂起这农户贪财无厌。

春福抖动着手里的和离书,玩笑道:“怎么样?两万两拿出来,这和离书我立马就签。”

“你休想!”杨知书双手环臂,冷笑道:“你以为我今日是空手而来?”

“你既然给脸不要脸,那我也不跟你客气了,今个这和离书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语罢,他招呼着身后的十几个家丁上前,杨知书的丫鬟则从袖子里掏出印泥,看来是打算强逼着春福印指印。

春福眼里渐渐冷了下来,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这人行事已经过火了。

他把和离书拍在石桌上,冷淡道:“以官压民,威逼利诱,强迫平民百姓妻离子散,原来这就是阳城县杨员外家的二公子,杨知书。”

“你!”杨知书面上升起几分尴尬,“你胡说!你与柳先生之间并没有孩子!”

“谁说没有。”春福冷声道。

他把手放在肚子上,“这里不就有一个。”

杨知书直接傻眼,神色呆滞地看着他平平的肚子,“你有喜了?!”

春福神色冷淡地嗯了声。

杨知书死死地盯着他那张平静的脸,想找出上面撒谎的迹象,但春福始终波澜不惊地坐着,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但饶是如此,杨知书还是不肯相信,他看向后面站着的家丁,“把他给我带走!”

“我们去找郎中。”

春福目光沉沉地盯着他,“你敢!”

杨知书被他阴鸷的眼神吓得一哆嗦,但想到这人竟威胁自己,心里的怒火立马压住了恐惧,他逞强道:“我为什么不敢!”

“来人!给我上!”

话音刚落,春福突然站起身,从后腰掏出了一把柴刀,比在杨知书的眼前,“谁敢过来,我就同他拼命!”

杨知书那小身板哪里经得起吓,见到那柴刀差点砍上自己眉心,他膝盖一软,狼狈地一屁股摔倒在地。

“你……你身上怎么还藏着刀……”

家丁见到春福那吓人的阵仗,心里也怕死,不敢上前。

春福拿着刀朝杨知书走近,杨知书脸色骤白,忙不迭屁股着地,快速地往后挪。

“不要过来!我爹可是”

“我知道你爹是阳城县杨员外,不用说了。”春福冷着脸,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带着你的人滚出去。”

“以后再敢来,这把刀我就砍你脸上。”

“你你你!”杨知书看不得他一脸猖狂的模样,生气道:“你等着!”

“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

春福冷笑道:“正好,也让你爹看看你有多不知廉耻。”

杨知书被臊的眼睛微红,刚想说话,后面突地传来一道清冽凉薄的嗓音。

“怎么了?”

春福往院子外望去,见柳不辞竟然回来了,想起他刚刚跟杨知书扯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鬼话,他暗忖这人不会拆穿自己吧。

不过,才回来的话,那些话他应该也没听见。

杨知书听到柳不辞的声音后,脸上一慌,高高在上的神态立马换了,可怜兮兮地回头喊了声,“柳先生。”

“您不是说过几天才回吗?”

柳不辞冷漠地看着他,不客气地说:“家中陋室,招待不了杨公子,请回吧,以后别再来了。”

杨知书听出他话里的疏离,眼里不禁浮出几丝难过,“先生,我只是心疼你被这样一个粗俗的哥儿给拖累!”

“你明明有更好的人可以选择。”

柳不辞稍稍皱眉,“我与夫郎伉俪情深,相敬如宾,并不存在拖累这一说。”

“倒是杨公子带了这么多家丁,来找家中夫郎,这已经有失礼数,再者你待嫁闺中,若传出去,名声想必也不会好听。”

杨知书被他这不留情面的话怼的眼眶通红,面上也浮出难堪之色,他哽咽道:“我的心意,你难道不明白吗?”

柳不辞置若罔闻,拱手行礼道:“请杨公子自重。”

“你!”杨知书一时说不上是羞是恼,恨恨地瞪了眼那头跟没事人站着的春福,随后甩袖大步离去,“我们走!”

听到他发话,那些家丁也不愿多留,赶紧跟了上去。

见他们走后,柳不辞缓缓走上前,像是随口问了句,“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春福连忙摇头,笑呵呵地说:“你还没吃晚饭吧,我去弄。”

“不用着急。”柳不辞拉住他手臂,“先歇会儿吧。”

春福见太阳快落土,已经是傍晚时候了,今个收摊早,本来打算去田里看看,结果被那杨知书一耽搁,什么都没做成。

两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坐下,春福去屋子里把茶壶洗干净,放了点散茶进去,用沸水沏好后,又在橱柜里拿出几块酥饼放在盘子里,同茶壶一起端出来。

为了映衬两人的闲情逸致,今个月色也不错,玉盘像是挂在夜幕里的一扇圆镜。

柳不辞看了眼多出来的两把竹椅和石桌,难得主动找起了话,“你自己弄的?”

“不算是。”春福给他倒了杯热茶,“我老舅儿经常编这些东西去集市上卖,我同他学的。”

“石桌也是老舅儿帮我弄的,不过石头是我从山上背的。”

柳不辞看了眼春福的手,似乎怕自己看见,他双手都放在桌下,不过刚刚还是不小心被自己看到了掌心里那几道细小的伤口。

他别过视线,淡淡道:“平日里家里没客人,何须去弄这些东西。”

春福挠了挠头,有些羞以启齿地说:“你平日里不喜欢坐院子里看书吗?”

“家里也没书房什么的,我想着有桌椅,你看书也能方便些,而且到了夏天,还可以坐树底下乘凉。”

柳不辞没想到他这东西是为了自己做的,平日里他之所以常坐在院子里看书,只是不想同这人单独相处罢了,没想到他却误以为自己是喜欢坐在院子里。

他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不知道该说这人是愚钝,还是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柳不辞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聊下去,春福也有眼力见地转移说:“你尝尝这个饼,我做的。”

他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淡淡的得意,像是在有意同他炫耀,但却不会让人感到讨厌,如同小时候孩童做了一件好事后,迫不及待的等待着长辈的夸赞。

意识到自己把他当做了一个小孩,柳不辞难得露出一丝发自真心的笑意。

春福哪能想到随意一瞥,就撞上了这番令人怦怦直跳美色。

原来书中美人一笑,便令世间万物失了颜色,这句话真的存在于俗世之中。

柳不辞拿起一块表皮金黄的酥饼咬了口,入口脆香,上面放了黑芝麻,吃到里面有点咸味,他看了眼,发现原来还有个蛋黄。

“怎么样?”春福一脸希冀地看着他。

柳不辞缓缓点了点头,“好吃。”

春福瞬间高兴了,把那一整盘酥饼都推到他面前,“那你多吃几个,我去弄晚饭了。”

柳不辞想说自己其实不饿,不用太麻烦,弄他一个人的就行,忽然又记起另一件不相干的事。

他看着站起身,准备去灶房的春福,语气幽幽地问地问了句,

“你……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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