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春福一脸惊悚,有些心虚地说:“你都听到了?”
柳不辞看他眼里闪烁,心里莫名的不太舒服,他淡淡地嗯了声。
难得又耐心地问了遍,“你有喜了?”
他跟自己这夫郎从未有过夫妻之实,所以春福不可能怀上孩子,若真怀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春福还没说话,柳不辞已经沉浸在自己的猜测里。
虽然同他这夫郎没什么感情,但突然得知被戴了绿帽,谁心里都有点不好受。
但柳不辞想到以后反正都要和离,这人的所作所为,现在与他好像也没多大干系。
虽然这么安慰自己,但柳不辞却不是滋味,想起这些日子春福的改变,他心里突然升上一股说不上来的失望。
春福咬着饼,疑惑地看着柳不辞那张脸上的情绪不停变幻,从开始的阴沉,到后来的释怀,随即又恢复成往日里的清冷漠然。
“那个……”春福有些犹豫地说:“你好像误会了。”
“我只是骗他的。”
柳不辞眼里化不开的深沉褪去,有些愕然地看了眼春福。
春福挠了挠后脑勺,尴尬笑道:“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被你听见了。”
“你别当真。”
柳不辞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沉默地点点头,“以后他不会来了。”
“来也没事。”春福边往灶房里走,边说:“来了我就把他们赶走!”
他说的云淡风轻,像是根本没把那杨知书放在眼里,以往的柳不辞只会觉得春福说话行事粗俗不堪,但他现在却在春福的身上找到了一丝可爱之处。
春福见时间不早了,也不想多折腾,随便下了两碗洒着葱花的油泼面,简单凑活了一顿。
他跟往常一样,在灶房里和好面团,忙活到快半夜,这才提着热水在茅厕里冲了凉。
回屋的时候,发现柳不辞已经躺榻上睡了,春福怕吵醒他,轻手轻脚地熄了方桌上的油灯,摸着黑钻进了被窝。
两人离上次见面又间隔了半个多月,春福虽然知道柳不辞在筹备着回京城,但他却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愚笨无知的农户,对柳不辞外面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
听到耳畔春福沉重的呼吸声,一直侧着身的柳不辞回过头,看着春福平躺着,酣睡的正香。
柳不辞眼里升起一丝复杂,沉沉地看了春福许久,最后又重新躺了回去。
翌日
春福起了个大早,用醒好的面团做好日复一日的各种糕饼,放在木箱里,拿起小板凳,就往集市上去了。
他现在卖的最好的还是酥饼,蛋黄和花生馅的很是受欢迎,县城里那几户有钱人家,几乎每天都有人来买。
就算平日里没钱的百姓,平日里也会买一两个垫垫肚子,毕竟价格也不算定的很贵,而且春福并不局限于卖酥饼,他不擅长的一类价格都比其他摊贩定的低一些,所以久而久之,这不大的集市里都知道了他这个卖饼的小摊贩。
但随着天气越来越炎热,人的胃口也跟着变了,都想吃点爽口的,这些甜腻的酥饼就有些‘失了宠’,但他好歹有过前几个世界做生意的经验,心里清楚,这时候应该推出适宜换季的吃食了。
不过‘上新’不是刚想想就能做的,先是要考虑在古代,某些食材的欠缺,二是要考虑没有机器的问题,三则是要考虑成本。
春福今个生意不好,上午来了几个老熟客,就没人了,顶着大太阳,他想着柳不辞还在家里,干脆想着早点收摊,先回去算了。
结果还没走出这小城镇,就被四五个吊儿郎当的青年男子挡住了。
“哟!春福!真是你!”站最前方的一个干瘪瘦小的男子,神色惊讶地说道。
说话的时候,他不怀好意地盯着春福的怀里,他们在春福的摊位附近看了有一会儿了,亲眼看到春福把卖出去的铜板装进钱袋,随后收摊的时候,又把钱袋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
“听狗蛋说你在这里卖饼,我还不信,结果来一瞧还真是。”
那干瘦男子装作一脸和春福很熟的模样,上前搭上他肩膀,亲热地说:“走,去赌两把玩玩?”
春福淡淡道:“不了,回去有事。”
他扔开那男子的手臂,拿着小板凳继续往前走。
见春福不给面子,那干瘦男子脸色阴霾,但还是装出和气的笑脸,“好久没见你了,你怎么这么扫兴?”
“哥几个好几天没见你,差点找到你家里面去了。”
他朝旁边站着的几个男子使了使眼色,他们赶紧跟着附和。
“是啊,今个好不容易把你逮住了,说什么也要陪我们好好玩一把。”
“你放心,我这里有钱,给你兜着底儿呢。”
“好几天没见着你人影,秦老板可成天在赌坊念着你呢!”
提到秦老板这个名字,春福脸色微变。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书里的这位秦老板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原主后来滥赌成性,在他那里输了一百多两银子,但没钱还,秦老板什么也没说,直接拿着匕首,割了春福两只手的小指,若不是柳不辞及时赶到,还清了债,恐怕那天他会死在那秦老板的手里。
至于春福为何如此忌惮他,则是因为这秦老板好死不死,其实跟他家里那便宜丈夫从小认识。
秦老板真名叫秦述,跟柳不辞算是竹马竹马,柳不辞当年遇难后,秦述一直到处寻找他,后来终于找到的时候,柳不辞已被春福逼着成了亲,那秦述其实从小对柳不辞藏了别的心思,不过因两人都是正常的男人,所以才一直不敢说出口,而如今成为柳不辞夫郎的春福,则理所当然成为秦述的眼中钉。
这些年他不断蛊惑春福赌钱,赊账,甚至隐喻的暗示春福回去偷抢柳不辞的钱财,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了让柳不辞厌恶春福。
当然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比起昨天的那位杨知书,则秦述的手段便高明许多。
春福早讨厌应付的便是这种人,但偏偏这本书里的柳不辞被他设定成了万人迷,若要以后跟着柳不辞生活,那这种人恐怕只多不少,他心里祈祷着柳不辞对自己的好感值能快点拉满,这样他便可以找个理由同柳不辞和离,好好过自己的舒心日子。
但天不如人愿,这头他刚想说避开秦述,结果眼睛尖的春福就看到人群里走过来一道温润儒雅的身影。
若形容柳不辞是山涧里融化不了的冬雪,那这秦述就是春日里裹着暖意的和风,瞧着没什么危险性,但偶尔吹过一股,又凉飕飕的,有点刺骨。
“秦老板!”抓着春福不让走的干瘦男子见到他身影后,立马喊了声。
秦述侧目,便发现了他们的身影,同时也发现了竭力想避开他视线的春福。
看到他手里的木凳和后背的背篓,秦述眼里微动,快速闪过一丝异样。
这人竟真的金盆洗手,老老实实地做起了摊贩。
本来挺小厮说起这事,他还有些不信,所以特地来此处观望,没想到这事还真的属实。
秦述面含笑意,摇着扇子朝他们走过来,他并不像赌坊里的老板,面容俊逸,风度翩翩,像是京城里的世家公子。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这赌坊只是他随便开来玩的,一是为了离柳不辞近一些,二则是为了让柳不辞彻底跟春福断了瓜葛。
春福避无可避,只能抬头冲秦述扯了个僵硬的笑脸,招呼了声,“秦老板。”
秦述微笑道:“好些日子没瞧见你了。”
他明知故问地说:“你在忙什么呢?”
春福心里翻了个白眼。
忙什么,你不都看到了吗?
但他不敢这么说,这秦述同柳不辞关系不错,惹到秦述,柳不辞肯定对自己更加反感,所以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就摆摊,卖几个饼。”
“听说你生意做得不错啊?”秦述眯了眯眼。
春福连忙摇头,“赶不上你。”
秦述问:“你这小饼摊起早贪黑,够辛苦的吧?”
春福低声道:“还好。”
“何必呢?又赚不到几个钱。”秦述合起扇子,淡笑道:“去我哪儿赌两把,就把你几天卖的,给赚回来了。”
春福挂起憨厚的笑脸,“不了不了,我不适合待赌坊里,输的连饭都快吃不上了。”
“而且我嫁了人,成天混迹在赌坊里也不太好。”
听到春福的话,秦述眼里阴沉许多,但他依旧挂着虚假得体的笑面,和气道:“看来你是上个月输怕了。”
“这样吧。”秦述的扇子在掌心里敲了敲,“今个你赢了算你自己的,输了算你的,让你赌几把助助兴,如何?”
刚刚拦着春福的那几个赌徒,听到这话都有些红眼,也跟着劝道:“走吧走吧,人家秦老板都这么劝你了,你还不去,岂不是落秦老板面子!”
“是啊,你若不想赌,玩两把就走也行啊。”
“走走走,别杵着儿站着了,大太阳的,也真够热!”
“……”
春福不动,依旧一身不吭,他那双清澈沉静的黑眸,如同是镶在深邃眼窝里的玛瑙,神色间也没有泡在赌坊时的憔悴,这些日子因常在农田里忙活,整个人身子结实了不少,显得特别精神,连眼神都透出一股灼目的刚毅。
秦述莫名感觉春福好像真的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瞧着粗鲁愚蠢的农户,而是像……
他一时找不出话来形容心里的感觉,硬要说的话,现在的春福像是合着鞘的宝剑,蒙了尘的珍珠,只缺一个合适的机会,他就能让所有的人刮目相看。
“不去。”
春福平淡的嗓音打破了秦述的出神,他重新看向镇定自若的春福,向来善于言辞的他,此刻竟不知该怎么接话。
似乎是担忧他们还缠着自己,春福不闪不躲地直视秦述幽深的双眸,一字一顿,很是认真地说。
“我以后再也不会赌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捉虫,我先去洗个澡,再回来捉,可以等明天再看,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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