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眠在奇怪这人怎么没去吃饭,身后的余江年猛地站来,拍拍脑袋,“瞧我,都忘!”
他转头看向沈听眠,神色认真道:“管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今天中午都得说清楚,毕竟我们都是一个班的学。”
沈听眠心里有生气,面是克制着,垂眸淡淡道:“你去,我就一个人去。”
“别啊。”余江年着急地拉住他手臂,“人家陆闻昔到底什么地方惹到你,你总要说清楚吧,判死刑的都有说话的机会,你这直接就给人家甩冷脸,陆闻昔连自己做错什么都知道。”
“是啊……”陆闻昔的神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可怜兮兮地附和道:“只要你说出来,我什么都可以改的。”
看着他疑惑委屈的目光,沈听眠心里很是烦躁,明明受害的是自己,为什么现在反倒他成罪人。
那些年陆闻昔带给他的噩梦,如是沼泽深处的藤蔓,源源断地缠绕着他的记忆,无论如何也摆脱。
这一切他对着这样的陆闻昔却无从说,甚至连指责的话,他都只能憋屈地压抑在心里。
沈听眠神色冰冷道:“什么都可以改?”
陆闻昔没察觉到他的异样,脸一喜,脑袋跟捣蒜似的,重重地两下,“是。”
“只要你能生气,我什么都可以改!”
沈听眠胸口如被堵着团棉花,憋闷得厉害,他看着陆闻昔那张老无辜的脸,缓缓道:“我想你可以离我远一,要再来烦我。”
话音刚落,陆闻昔刚刚笑逐颜开的脸立马僵下来,他双手揪着肚子前的校服,神色微微苍白,表情一时说出是慌乱,是无措。
余江年率先反应过来,饶是脾气再好,也被沈听眠这句话气得够呛,他有些大声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你知知道这话有多伤人?”
沈听眠掀皮,咖色的瞳里带情绪,表面仿佛蒙着一层淡淡的凉薄。
“能别再多管闲事吗?”
余江年一愣,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的,呐呐道:“你刚说我多管闲事?”
沈听眠没开口,在以沉默肯定他刚刚的问话。
余江年面一阵青一阵紫,说清是尴尬,是愤怒,他攥着拳头,咬牙道:“行,我以后再也管你的事!”
他看向陆闻昔,话里满是赌气的味,“以后别跟着他,我当你哥们。”
“这人,值得当你朋友,趁早看清也好。”
陆闻昔看着沉默语的沈听眠,刚想说话,却被余江年一把给拽走。
比余江年的‘决绝’,陆闻昔则显得没出息很多,被拽的时候挣扎两下,余江年偷偷使使色,他才乖乖消停下来,就算这样,仍是一步三头地看着形影单只,站在教室里的身影。
“我说,你能能有骨气?”两人天台,余江年看着陆闻昔忧心忡忡地模样,心里的火气烧得更旺盛。
陆闻昔心在焉地头。
“他都这样对你,你成天缠着他干嘛?”
“你家里这么有钱,在学校应该缺朋友吧,至于成天用热脸贴他冷屁股吗?”
“话说,你到底犯什么十恶赦的大错啊,从小到大,我就没看沈听眠这样过。”
唠叨属性犯的余江年,一念来就没完,见对面陆闻昔没像在听的样子,他眉心皱得像是要夹死一只苍蝇。
“我说这么多,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嗯。”
陆闻昔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脸色恍惚地应声。
见他一脸魂守舍,余江年有些无奈道:“那你说我讲什么?”
陆闻昔过神,盯着余江年的脸,一字一顿地说:“你说我犯十恶赦的大错。”
“……”余江年:“我什么时候说你犯错?”
陆闻昔像是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地说:“我也知道什么时候犯错。”
余江年无语,头疼道:“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他话都说成这样,你想缠着他?”
陆闻昔垂下,可怜兮兮地盯着自己脚尖,“知道,我想给他道歉。”
“你道歉也没用啊。”余江年扶额道:“沈听眠虽然看着跟闷葫芦似的,从发脾气,是他一旦撂狠话,以后你就很难改变他的决定。”
陆闻昔一听,神立马慌,着急道:“那我该怎么办?”
余江年倍感无奈递看他一,良久,才叹气道:“过两天我帮你探探口风,现在要弄清楚你是怎么把他惹到的。”
陆闻昔头,很是诚恳地对着余江年道:“谢谢你帮我。”
语罢,他想什么,忙道:“可你是跟他闹僵吗?”
“啊?那个啊。”余江年突然笑来,里看着很自信,“放心吧,我俩下午放学就和好,我俩从小到大,吵架的次数太多,基都是隔天开始说话,最长也超过三天。”
陆闻昔面一怔,愣愣道:“他也会吵架吗?”
“当然会。”余江年没察觉到他的异样,笑道:“别看他现在这样,成天闷在课桌说话,小时候他浑身跟带刺似的,特别爱记仇。”
“一年级的时候,有个小女生弄坏他爸爸给买的钢笔,结果第二天午休的时候,他就偷偷把那小女生的辫子给剪。”
“他做过这事?”陆闻昔像是对沈听眠的过去很好奇,余江年也看出来,他有些疑惑道:“你为什么对沈听眠这么好啊?”
陆闻昔挠挠后脑勺,他也说出个大概,想半天,才犹豫着说:“因为……他对我好。”
“他对你好?”余江年一脸见鬼的表情,“成天对你摆张臭脸,哪里对你好?”
陆闻昔努努嘴角,刚想开口,可当看到余江年里的震惊时,他下识地抿紧双唇。
在余江年越来越迷惑的神中,他轻轻地笑,有些狡黠地说:“告诉你。”
他也有属于自己和沈听眠的秘密,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余江年见他想说,也没再识趣的刨根问底。
到教室后,陆闻昔家里的保姆也到。
虽说沈听眠发火,余江年是有担心沈听眠好好吃饭,找陆闻昔拿块鳗鱼蛋黄寿司卷。
午休快结束的时候,沈听眠才拿着盒牛奶教室,他像是没看到余江年和陆闻昔紧紧跟随他的目光,面无表情地在自己的位置坐好。
下午第一节课完,沈听眠出去厕所,余江年把装着寿司卷的塑料盒放到沈听眠的课桌里。
头正对陆闻昔的视线,他比着口型,无声地询问道:“他会吃吗?”
余江年摆摆手,小声道:“有悬……”
下节课是音乐,他们要提前到音乐教室,沈听眠来的时候,教室里的学生差多都走完,看到课桌里放着盒寿司,他猜到是陆闻昔的,刚想给这人扔去,余光瞥到旁边放着张字条,面的笔迹是余江年的。
——我多管闲事。
看到这句话,沈听眠心里有舒服,余江年其出发是为自己,从小到大,他性格就有孤僻,只有余江年一个朋友,现在好容易多个陆闻昔,知道因为什么事闹隔阂,他自然是想在里面充当和事佬的。
这事,是和好就能解决的。
除非陆闻昔能收敛那些恶心的心思,真的跟自己做朋友,这可能性乎为0,与其话费力气耗在这存在的可能性,倒如从一开始,就避免和陆闻昔过多接触,最好等高中毕业后,再也会有瓜葛,这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沈听眠看着塑料盒里的寿司,默然片刻后,从课桌里拿出一盒巧克力牛奶,在面写个字,和寿司一放到余江年的课桌。
躲在外面楼道里的陆闻昔看到沈听眠去音乐教室,他偷偷地从后门进来,看到余江年课桌那盒原封动的寿司,他有些失望地叹口气。
余光瞥到旁边放着盒巧克力牛奶,他忍住拿来瞥一。
沈听眠的字跟他的人一样,写得很清秀,有像女生的字体,看来工整漂亮,棕色牛奶盒的对三个小字,却深深地灼痛陆闻昔的睛。
他握着手里的牛奶盒,心里像是打翻调料罐,咸涩的情绪混杂在一,他说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有一丝说清道明的嫉妒缓缓占据他心里的所有领地。
教室里空无一人,陆闻昔听到课铃响,他把寿司扔进教室后的垃圾桶,刚想把牛奶也扔,想到这盒牛奶是沈听眠买的,他有舍得。
陆闻昔迟疑片刻,撕开吸管的塑料纸,泄愤似的插进牛奶盒的孔里,一口气把250ml的牛奶喝进肚里。
肚子胀得有些难受,甚至有恶心,他扔空的牛奶盒,拿着音乐书往教室里走去。
放学后,余江年收拾完书包,出学校看到沈听眠正站在教室门口等他。
“……”
“有饿。”沈听眠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轻声道:“去吃西子路的那家烧烤摊吧,我请客。”
这么多年来,沈听眠主动求和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时候都是余江年腆着脸皮说去他家吃饭,两人心里知道这是个和好的台阶,所以都会心照宣的迈下去。
余江年头一有被沈听眠当哥们的感觉,心里仅剩的那怨气也消。
“你肠胃好,吃什么烧烤?”他像个老大哥一般,勾着沈听眠的脖子,唠叨道:“今天我妈弄烧鸡公,我外婆从乡下拿来的鸡,绿色天然无公害。”
沈听眠没说话,去的路是去那家烧烤摊。
他口味跟他的长相完相反,沈父沈母老家是江浙一代的,怎么吃辣,后来因为工作原因,沈听眠跟着他们搬到这里,口味就变得重口来,可惜他‘娇气’的胃跟他那张‘糙汉’的嘴,每次贪一时嘴瘾,后面都得拉好天的肚子。
余江年平时都拉着他在家里吃,尽量吃外面的东西,今天沈听眠主动来服软,余江年心里高兴,最后是去。
西子路是条鱼龙混杂的美食街,因为周围都是待拆的老楼,所以整条街都显得脏乱败落,地到处是扔着没来得及打扫的竹签和餐巾纸团。
这地儿是余江年带沈听眠来的,沈听眠从小家境好,很少接触这与繁华城市分割开的市井景象,小学时转来这里后,余江年带他进入崭新的世界,吃人生中的第一份麻辣烫,以及后面无数次的烤串和臭豆腐。
烧烤摊的阿姨很久都没看到这个‘小大款’来,她对这学生印象很深刻,长得细皮嫩肉的,那身校服穿得也工整,说着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每次一来都得一堆,开始担心吃完,结果他一个人坐在角落的小塑料凳,斯斯文文地吃一两个小时,最后再慢悠悠地拿书包家。
“学生娃,你好久没来照顾阿姨的生。”烧烤摊阿姨热情道:“跟以前一样吗?”
沈听眠刚想头,余江年赶紧阻止道:“行,你别这么多,等会得家吃饭。”
最后,一人两串过下嘴瘾,这才往余江年的家里走。
结果烧鸡公没吃成,沈听眠被他妈的一通电话给叫屋里。
今天她难得家早,来经做晚饭。
沈听眠跟余江年告完别,就独自骑着自行车家。
刚拿出钥匙开门,他就看到沙发正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见到那人是谁后,沈听眠的面色瞬间冷下来。
陆闻昔看出他对自己并欢迎,急忙从沙发站来,慌乱解释道:“我是故的。”
“你跟余江年放学走后,数学老师来班,让我把次你在征文比赛得的证书和奖状拿给你。”
“……”
沈听眠看茶,面的确放着红色的证书和奖状。
“你们站着干嘛啊。”
沈母切完水果从厨房里出来,看到两人直愣愣地站在客厅,她由瞪沈听眠,小声道:“人家学大老远给你送东西,你怎么都知道招呼人家坐。”
说完,她把水果放到茶,朝陆闻昔温和笑道:“你们先坐着吃水果,聊聊天,我去弄晚饭。”
见沈母这思是打算留陆闻昔吃完饭,沈听眠忙道:“妈,他们家司机在楼下等着呢。”
“害,这有什么大的,那让司机一来吃嘛。”沈母没留到自己儿子越来越僵硬的脸色,和蔼笑道:“正好今晚我菜买的有多,正愁我们一家人吃完呢。”
沈听眠隐晦地看沙发旁的陆闻昔,示他主动开口离开。
结果陆闻昔没说话呢,他这番小动作就被沈母察觉到。
“你这孩子,刚刚那神是什么思?”沈母有生气,感觉沈听眠有没礼貌,她喜欢当着孩子学的面责问,所以只能忍下火气,准备等会晚找沈听眠好好谈谈。
她转身把陆闻昔拉到沙发坐下,“跟当自己家一样,别客气。”
沈母的这番好,陆闻昔在盛情难却,只能忐忑安地在沙发坐下来。
见今晚这顿晚饭经是板钉钉,沈听眠沉着脸,打算见为净,刚想转身屋,就被沈母推着肩膀,坐到陆闻昔的身边。
“眠眠,你今天怎么事?”沈母小声警告道:“能这样没礼貌,把你学给我招呼好。”
听出她话里的疑惑和怒气,沈听眠心里叹口气,最后是乖乖在沙发坐下来。
见今晚像个刺头的儿子,终于恢复正常的模样,她这才站直身,冲陆闻昔温柔地笑笑,“你们聊,我去做晚饭。”
做饭的时候,她想刚刚沈听眠的表情,心里有诧异和担忧,准备等晚陆闻昔走,再好好他聊一聊。
沈听眠在沙发静坐一两秒,从书包里拿出布置的作业,盘腿坐在地毯,开始埋头做来。
余光瞥到旁边的陆闻昔一直在偷偷看自己,沈听眠头也抬道:“你没作业?”
陆闻昔正看得专心,猛地听到沈听眠开口,吓得结结巴巴道:“有……有的。”
沈听眠眉峰一拧,耐烦道:“那你赶快做?”
“哦……哦哦……好的。”陆闻昔听话地从背包里拿出作业,也跟着在沈听眠身边坐下来。
自从沈听眠生病来后,两人再也没这么心平气和地离这么近,近到陆闻昔的手臂只要再左边挪一,就可以碰到沈听眠的肩膀。
就这么触手可及的距离,陆闻昔却僵着身体一动也敢动,他怕自己的举动会引沈听眠的反感,打破这好容易才得来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