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群中,慕凉终于找到了秦环御的身影,他脸上带有三分焦急和七分怀疑。
而那老婆婆的儿子则愤怒地瞪着秦环御,吼道:“我娘是吃了你家酒楼的酒菜后,突然感到腹中一阵剧痛,疼痛难当,昏厥过去的,你们得负责!”
原来又是这种戏码,慕凉心想。
秦氏酒楼在清水镇已经开张几十年了,虽然这几年生意下滑,但声誉一直很好,从没有过客人吃了饭菜不适的情况,没道理今日就发生了,而且是在酒楼生意回升的这段时间。
这件事情肯定不简单。
只听得秦环御说道:“这位兄台,你先不要激动,在下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很快就会来给令堂诊治。”
“哼,你以为诊治了就没事了吗?你们酒楼的酒菜有问题,吃了要人命的,我一定要去官府告状!”
男人除了脸上的愤怒之外,丝毫看不出他对母亲的关切之意,一直在说自己要去报官,看来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今天众目睽睽之下,这件事已经闹大了,如果再闹到官府去,秦氏酒楼的名声必定大受影响,秦环御当真是心急如焚。
眼下这老太太昏迷不醒,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虽然他是坚信自己酒楼的酒菜绝不会有问题,但外人和官府不会信。
倘若大夫诊断出来,当真是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那秦氏酒楼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正想着,伙计带着大夫匆匆赶来。
大夫从人群中挤进去,赶忙给老太太把脉,然后看了她脸、手、眼睛和嘴巴等处,随即赶紧在药箱里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掰开老太太的嘴,给她喂进去。
众人都感到奇怪,不禁怀疑的确是酒楼的饭菜有问题。
“大夫,老夫人怎么样,为什么会突然昏迷?”
大夫神色凝重地说道:“是中了曼陀罗的毒,不过,好在毒药量不多,中毒并不深,方才我已经喂她吃了一颗秘制的解毒丸,稍后再仔细诊断开药,应当可以保命。”
听了大夫的话后,人群中一片哗然。
“中毒?”
“真的是酒楼的饭菜有毒!”
“秦氏酒楼居然在酒菜里下毒药,这不是祸害人吗?”
秦环御只觉得头顶嗡的一声响,心乱如麻。
秦氏酒楼开了几十年,向来在食材上很下功夫,就算稍微有点不新鲜都会扔了,重新采买,每样菜在下锅之前都要洗好多遍,以确保食物干净。
如此小心谨慎,怎么可能有曼陀罗的毒呢?
老婆婆的儿子冲过来,一把揪住秦环御的衣襟,厉声道:“你们这家黑心的酒楼,竟然在菜里面下曼陀罗,我非要告知官府,把酒楼给封了!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秦老板就等着给她偿命吧!”
“李大夫医术高明,他说了能救令堂,就一定可以。”
秦环御到底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人了,事到如今还能保持镇定。
“令堂误食曼陀罗,未必就是我们酒楼的问题,还请兄台仔细想想,令堂昨天和今天都吃过什么,有无任何异状。”
他知道曼陀罗中毒,通常在食后半个时辰内就会出现症状,而且症状很明显,尤其是皮肤潮红发热,声音沙哑,有的甚至会出现痉挛,一眼就能察觉。
婆婆的儿子王大毛却道:“哪有什么异状?在来酒楼吃饭前还好端端的呢,你别想推脱责任,我看就是你们酒楼的东西不干净!”
这个人明显是想讹诈酒楼,秦环御不想跟他多说,为了秦氏酒楼的声誉,他必须自证清白。
“方才令堂都吃过酒楼的哪些菜?”
“就是你们的叫花鸡了,因为我生来不吃鸡肉,一点也没有碰,所以得以幸免,但我娘她老人家却中毒昏迷,差点没命。”
王大毛抹了一把泪,仿佛很是自责。
秦环御面色阴沉,走到这对母子方才坐的餐桌旁边,端着才吃了一半的叫花鸡,对大夫道:“李大夫,劳烦你检验一下,这叫花鸡里究竟有没有曼陀罗。”
李大夫为人刚正不阿,秦环御对他很信任,相信他会实话实说。
然而令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是,李大夫闻了一闻后骤然变色,惊道:“是曼陀罗的气味,虽然很淡,但老夫行医几十年,对中药味儿太熟悉,一闻就闻得出来。”
说罢,他还用夹杂着惊讶、同情等复杂的眼神看向秦环御,颇感惋惜地摇摇头。
他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可事实就是事实,他不能知而不说。
秦环御如遭晴天霹雳,愣在原地半晌都缓不过神来。
现场又是一阵哗然,众人看向秦环御时,眼中多添痛恨之色,仿佛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凶手一样。
“走,跟我去见官!”
王大毛拽住秦环御的手,拉着他就往外走。
此事闹到这个份上,秦环御根本就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但事情疑点颇多,还需继续调查,或许去官府倒更有机会查清楚真相。
只是,清水镇的县令昏聩无能,不知道能不能秉公办理。
走到门口,王大毛才想起自己忘了带老娘这个“物证”,于是又返回来,一把抱起准备带着一同去县衙。
李大夫拉住他,严肃道:“小子,你娘的毒还没全解,得跟我回医馆才行,你这是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我要去告秦老板,当然要把娘带去了,否则县太爷凭什么相信我?”
“过两天再去告不迟,现在你把人带去折腾,是在要她的命!”
“起开!要你多管闲事!”王大毛把李大夫推开,转身就走。
秦环御看不过,把李大夫扶起来,说道:“在下人就在这里,随时都可以跟你去衙门,等李大夫把你娘治好了再去也不迟。”
“哼,你当然这么说了,等我娘好了,证物就没了,你是富贵商人,有的是钱,你再花个几百两银子堵住在场众人的嘴,我还怎么告你?”
王大毛丝毫不听劝,不耐烦地道:“少废话,立刻跟我去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