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傻子抬手摸了摸额头,委屈地说道:“娘子你方才戴着胡子,声音也变了,看着像个土匪头子,少柏怎么认得出来?”
土匪头子?
这个形容令慕凉顿时哭笑不得。
“不就是丑了点儿么?哪里就像土匪头子了?再说了,你宁大少爷这朵温室里的小花,你见过土匪么你?”
“这个……”小傻子挠挠头,傻乎乎地说道:“没有,不过,少柏听人讲过,也在书上看过,描绘得跟你的装扮很像。对了娘子,好好的你打扮成这样做什么?是不是要出去玩啊?带少柏一起去好不好?”
慕凉板正脊背,正经八百地道:“什么出去玩?我是去办正经事,你就好生待在家里头,不准出去乱跑,听见没有?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烧鹅吃。”
听闻有好东西吃,小傻子总算没表现得太失落,也很乖地没有纠缠,像只小猫一样抱住慕凉的手臂,软声软气地说道:“那娘子你要早些回来哦。”
慕凉母性的心大动,捏捏他的鼻子,笑道:“好,办完事立刻就回来。”
把胡子粘好,嘱咐了如风和叶宸两句,便从后门出去了。
万花楼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开着门的,几乎时时刻刻门庭若市,客人络绎不绝,尤其是晚上,这一带热闹至极。
此刻正值辰时,一天当中客人最少的时候,稍微清静一些,不过里面依然是歌舞升平。
慕凉手执画扇,大摇大摆地朝大门而去。
不料到了门口,却被守门的两个仆卫拦住。
仆卫打量着面前的人,只见他满脸麻子,络腮胡密布,穿在身上的褐色长袍松松垮垮,大了不知几个号,整个看上去就是混山头的乡野村夫,然而手里偏偏还抓着把扇子摇啊摇,在这儿装斯文,滑稽得很。
这种人放进去,岂不是拉低了他们万花楼的档次?
“抱歉,这位大爷,你不能进去。”
慕凉瞠大眼睛,嘴角抽动,凶狠地瞪着对方,怒道:“别人能进,本大爷怎么就不能?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啊?”
对方发出一声讥笑,并不作答。
“呵,你还敢看不起本大爷?”慕凉掏出一袋银子扔过去,“这一百两够不够入门费了?”
仆卫捧着沉甸甸的钱袋,立刻变脸,笑眯眯地道:“够,足够了,您里边儿请。”
“哼,狗眼看人低。”慕凉啐了一口,甩甩袖子大步进门。
里面大堂中央搭了一座高台,美人们在其上唱歌跳舞,台下桌椅板凳一应俱全,专供客人们欣赏歌舞。
因为现在正是客人最少的时候,因此有几张空桌,慕凉在其中一张桌旁坐下,粗暴地拍响桌面,吼道:“来人,怎么没人来招呼本大爷啊?”
听到这边的声音,立刻有一身着胭红衣裙的女子笑盈盈地迎了过来。
“哎哟,这位大爷,怠慢您了,真是对不住,您看着有些面生,想必是头一回来我们万花楼吧?”
慕凉瞥了她一眼,粗声道:“是头一回,怎么了?你们不待见新来人?”
女子赶忙解释道:“不是不是,大爷赏脸能来,那是咱们万花楼的荣幸,我立刻就命人上酒菜,再叫几位姑娘来伺候您。”
“不必了,”慕凉不耐烦地摆手说道,“其实本大爷今日来,是为找人。”
女子掩嘴而笑,做出一副了然的模样。
“原来大爷心中早有姑娘,乃是慕名而来啊?不知咱们这儿哪位姑娘得幸能见大爷?”
慕凉不做解释,径直道:“我找王妈妈。”
“王妈妈?”女子一愣,即刻又恢复笑容,问道:“敢问您找王妈妈何事?”
“这你就不要管了,去把人喊过来就是了。”
“这……”女子迟疑片刻道:“王妈妈眼下在处理一些事务,不便脱身,不如您改日再来?”
慕凉心猜,王妈妈处理的事务多半是与荨娘有关。
“现在不方便,那本大爷就等着,等王妈妈何时有空了,再叫她来见我!”
女子微微蹙眉,只好点头应诺。
虽脑海中有原主的记忆,对万花楼很熟悉,但毕竟进古代的烟花之地还是初次,慕凉不免心生几分好奇。
起身四下逛了逛,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回到原处。
几杯酒入肚后,一个打扮艳丽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
“听香儿说,这位大爷是专程来找我的?”
王妈妈保养得极好,尽管已年过四十,脸上还是见不到一丝皱纹,脸蛋水嫩得像二十出头的姑娘,走起路来一扭一摆,风情万种,身在烟花之地二十多年,风尘味甚重。
浓厚的脂粉味儿扑鼻而来,慕凉忍不住拿画扇掩了掩鼻子,故作不认识地问道:“你就是这里的鸨母,王妈妈?”
“正是。”王妈妈露出灿烂一笑,真真是迷人眼目。“大爷看着眼生,你我应当不曾见过面吧?”
可能是原主不喜欢这鸨母的缘故,慕凉一看见她,心里就涌出深深的厌恶感,因此说话的语气也不善。
“我从未来过你万花楼,自然不曾与你见过了。”
王妈妈直接忽视对方的不善态度,依旧保持着笑容问:“那不知大爷找我所为何事?”
“我是为荨娘的事而来,”慕凉开门见山道,“我要为她赎身。”
“荨娘?”王妈妈吃惊,语气渐渐转冷:“敢问你跟荨娘什么关系?”
慕凉冷声道:“什么关系你管不着,我把钱给你,你把卖身契交给我就是了。”
王妈妈端详对方半晌,心里自有一番计较。
“此处喧闹,说话不方便,不如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详谈?”
“也好。”
两人于是穿过大堂,来到后院,进了王妈妈的房间。
慕凉不想在这儿多耽误功夫,取出一叠银票放在桌面上。
“这里是三千两银票,我一手交钱,你一手交卖身契,从此荨娘再与你万花楼无任何瓜葛。”
王妈妈倏然一笑,摇头道:“大爷你恐怕弄错了,荨娘是我们这儿的头牌,身价可不止三千两。”
慕凉神色一凛,眯了眯眼睛问道:“什么意思?卖身契难道不是三千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