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仲贤被打,二夫人自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接连几天,这位雍容女子都将自己闷在荣欣堂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府中的事都甚少打理。
慕凉心知二夫人是被刺激到了,她也乐的安生几日。
她当初一口应下了沈财九,一月之后在京城集市上比卖鸡蛋。
鸡蛋是寻常百姓最为常见的食物,想要取得不错的销量,就得玩出花样来。
慕凉心中已有了打算,那便是做前一世一道颇具争议的美食——松花蛋。
松花蛋的腌制期时间较长,故趁着现在清闲,她便要开始准备了。
孝明王府中近日有两大奇事,这其一是二少爷光天化日之下挨打,其二便是世子妃整日鼓捣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用一些不可名状的白色粉末,混了枯草和整只鸡蛋放在坛子里,最后还宝贝似的存到偏院,上了锁,吩咐谁也不得接近。
人的好奇心都是重的,越是不让做什么,这心中越是痒痒。
但这鸡蛋能是什么宝贝呢?
孝明王府又不是吃不起,存在坛子中不让碰,还能变成金子不成?
这些二夫人自然是无暇顾及,她怎么想也想不到宁仲贤有什么仇家。
素日京中风评甚好,科考更是在了榜上最后几名,不至于挡了别人的路。
她将宁仲贤叫来,细细问了那日的情形,宁仲贤是路过一个拐角被人套住头的,那地方甚少有人经过,即便派人去查也查不出什么结果。
那两个凶徒全程蒙着面,看不清面目。
尽管宁仲贤留下心眼儿记住两个凶徒的口音,身量等种种特征,但依旧遍寻无果。
这两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二夫人就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此事为慕凉所为,更想不到,她胆子大到随便找了两个乞丐。
无论如何,宁仲贤的名声是因为此事受到影响了。
这宁仲贤才刚上了榜,二夫人以为宁仲贤从此以后前途无量,正想拿着钱财为他梳理关系,怎知就遇到这种事。
凶徒找不到,便只能作罢。
这臭了的名声,还是要挽回的。
这几日京中来了许多流民,二夫人一合计,索性叫来宁仲贤,以他的名义,开棚布施。
这方法确实是蠢,但挽回名声也只有用这种土办法。
不然,如何堵得住悠悠之口。
放榜之日已过,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
指着科考来平步青云却落榜的寒门子弟回家乡准备下次科考,而京中那些纨绔公子哥,也重新开始了玩乐。
秦楼楚馆,酒楼茶肆,日日爆满。
京中一片歌舞升平之景,无人留意到百姓的死活。
从前京城的公子少爷们若是出去玩乐,都乐意带着宁仲贤一同,现在竟无人邀约。
原因无他,丢人,晦气。
宁仲贤听了二夫人的意见,也急于想挽回自己的名声,不过几日,便在孝明王府旁撘好了粥棚,开棚布施。
流民都饿饿饿面黄肌瘦,两眼凹陷,这时候谁给一口饭吃便是大善人。
如此,孝明王府旁每日都有不计其数的流民
去讨吃食,宁仲贤的名声也在流民的口耳相传中,挽回了一些。
能拿出银两开棚布施的人能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在流民看来,应是有人看宁仲贤名声太好,故意设计陷害他。
眼看着京中人都对孝明王府赞不绝口,宁仲贤心中也起了别的心思。
从前他只知道京城很大,但未想到京中藏着这样多的流民。
开棚第一日,他所备的大米险些不够,还是自掏腰包又买了许多,才勉强够用。
这一日一日的下来,宁仲贤已经囊中羞涩,不得不减少了给粥棚的供给。
一开始没人发现,但日子久了,总归瞒不住。
“这是给人喝的吗?”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男子,本是笑着接过孝明王府人手中的碗,看清这所谓的粥,顿时愤怒的将碗摔在地上。
什么粥,就是一碗清水,里面米粒不过十余颗,欺人太甚。
人群中一阵骚动,不少人也纷纷附和着男子,面露不满。
宁仲贤循着声音走来,看到一脸凶相的男子,和气道:“怎么好好的,把碗给摔了。”
“呸。”男子瞪了宁仲贤一眼,往地上吐了口吐沫,“你别在这装好人,这粥棚你要是不想开就别开,在这开着粥棚当好人,还拿清水来糊弄,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合着便宜都让你占了,大伙说是不是。”
男子身后的人振臂高呼,分分附和。
宁仲贤是没想这么多,他以为给了流民一些吃食已经够了,谁知道他们的要求竟然越来越过分。
这男子一看就是来闹事的。
宁仲贤心中不快,面上却没表现出来:“我每日拨给下人买米的钱都是足足的,一定是这帮刁奴私自克扣了,你们放心,这件事也是我的疏忽,今后不会在发生这样的事了。”
“那我们这肚子还饿着呢,就喝这清水也喝不饱啊。”男子干笑几声,看着宁仲贤的表情充满不善,“我天天喝你的粥,喝的面黄肌瘦的走路都没力气了。你们孝明王府不得给点补偿?”
现在刚赢得一个好名声,大庭广众之下同人这样闹多少有些不好看。
宁仲贤从口袋中摸出些碎银子,偷偷递给男子:“这些你先收着,去找个地方吃点好的,全当我孝明王府的不是,意下如何?”
男人见钱眼开,揣着银子心满意足的走了。
虽送走了瘟神,但今日这事儿却刚好给他提了个醒,人心都是贪婪的,继续这样下去恐怕会惹事端。
借着这事儿,宁仲贤装出十分痛心的样子,对百姓说道:“宁某本是觉得诸位可怜,想尽自己绵薄之力帮上你们。可是你们也看到了,我这银子少了倒是没什么,换来的却是你们的抱怨和谩骂,我着实接受不了。今日会是我孝明王府最后一次施粥,今后还请各位另谋出路吧。”
说罢,宁仲贤留下呆愣住的流民百姓,转身离开,任他们如何叫嚣也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