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腊月初,还有二十来日便是除夕。外面天冻地寒的,刘家庄的人都缩在家里猫冬。按理说这个时辰,丸子应该要忙里忙外准备年货。但丸子身体不适,所以交由徐宴去办。这段时日往来镇上做些抄书算账的活计,采买倒也便宜。
不过他没置办过这些,买东西总是缺这缺那的。丸子要不是碍于敏丫不识字,当真想也一份清单贴他脑门上!
磕磕盼盼买了十多日,可算是将东西采买齐了。
这种没奴没仆的乡下小村子里,家家户户的年货都是要自己炒制。往日这些从采办到炒制都是敏丫一人,但丸子接手以后就不可能了。虽说她早就过了做小月子的期限,但一个人默默奉献这种事,她是绝不会干的。
她自认最讲公平,既然逃不过做事。那就有活儿大家一起干,没道理谁能偷懒谁应该享福,便是快五周岁的徐乘风也跑不了。
徐宴对此倒没太多怨言。只要保证每日读书做文章的时辰,他是不会计较这些。
徐乘风不高兴,他坚定地认为‘君子远疱厨’。这些家中琐事就不该是他与父亲应该做的,丸子这般要求他们,是在有辱斯文。但每回他为这些吵闹,父亲都不站在他这边,甚至还会严厉地教训于他。渐渐的,徐乘风小童也就歇火了。
丸子如今已然不在乎徐宴是不是看出她跟敏丫的不同。被撞见了那么多次,她果断选择了自暴自弃。反正只要徐宴一日不开口说她鬼上身,她便权当自己模仿得□□无缝。
徐宴确实觉察到敏丫小产后的不同来。
他虽对敏丫疏离冷淡,却也不至于漠不关心到那等地步。两人相依为命十多年,他如何能不清楚一个人的习性?实际上,原先敏丫虽说是他的妻,实则事事将自身摆得特别低。对他不像是对丈夫,反而当祖宗去供着。
如今呢,甭管嘴上话说得再好听,唆使他们做事起来毫不手软,甚至偷懒得理所应当。
前后差别这般大,这要是看不出来,那徐宴被人夸上天的聪慧就都是假的。
徐宴到没往换人这上头去想,鬼神这档子事儿他惯来是不信的。人在遇到事儿后性情大变,这都是常有的。他心中猜敏丫是否是受了大夫说她命不久矣的刺激,才突然变了性情;又或者,本身就是这等性子,往日不过是在他跟前太拘泥。
思来想去,徐宴更偏向于后者。毕竟敏丫如今在对他和在私下里仍旧是两副面孔。
且不管敏丫为何变化,如今这般比之以往,倒是显得跟他们父子亲近了许多。徐宴闷声不吭地淘洗着绿豆,冻得直打哆嗦。
徐乘风也端着小簸箕,蹲在一旁举着,接父亲洗好的豆子。
丸子缩着手立在一旁,表情十分的心疼:“哎!都怪我这身子不争气。若非大夫嘱咐了往后能不碰冰水便不碰冰水,我定然不会叫你来做这些事儿!唉,都是我不争气啊!对了,宴哥你将那盆糯米也给淘了,一会儿一个炒一个蒸,两边一起,正好能省些柴火。”
徐宴:“……”虽然一家子关系亲近了很多,但他的生活也苦了很多。
徐宴做事没敏丫利索,但胜在仔细。叫他淘洗的几样东西,他都洗得十分干净。豆子一粒一粒的,堆在簸箕里。
丸子看了一眼,觉得还行,丢下干活的父子俩便转身去屋里换衣裳。
借小产需要将养,丸子这两个月专心致志地补身子,总算将自己养出了点儿人样。
原先被敏丫晒得黑黄的皮子捂成浅浅的蜜色。虽没那么白,但胜在均匀。冻疮疤痕消退得只剩淡淡的印子,脸颊提上去,腰腹的赘肉因为丸子雷打不动的每日自.虐,终于收紧,恢复到二十岁出头女子该有的纤细。困扰丸子许久的头发枯黄稀疏问题也解决了大半,浓密很多,没那么乌黑却也不枯黄了……
整体上没完全达到丸子想要的效果,但穿上衣裳也还能看。
丸子是本人,所以感受没那么强烈。作为旁观者,这段时日朝夕相对,徐宴算是全然亲眼目睹补养身子以后丸子脱胎换骨的变化。他偶尔看着鹅蛋脸,柳叶眉,眼神灵动的女子都有些恍惚。原来敏丫没被蹉跎是该长成这幅模样的?
敏丫的长相,自然是不丑的。她若是丑,是生不出徐乘风这般漂亮的孩子。
徐乘风性子虽说讨人嫌,但看长相却是人见人夸的玉雪可爱。
比之徐宴的清隽俊美,敏丫便是那等十分灵秀的长相。一双灵动的桃花眼,瞳仁极黑。鼻梁高挺,唇略丰润。轮廓虽有些深邃,但却又不会太过深邃,恰到好处。常言道,美人在骨不在皮,徐宴从未意识过敏丫竟生得一副好骨相。
这么看来,乘风这小子三分像他七分像母亲,骨相生得好是托了母亲的福。
徐宴心中说不出什么的复杂,愧疚与惊喜交杂在一处,心中还是愧疚更多些。若非为了家计和他的束脩,敏丫不会在二十四的年岁弄成那模样。
他心中如何想的丸子没去管,徐宴将需要的东西洗好放到一边。先做完午饭再蒸糯米,若是要打酥糖,还得先出麦芽糖才能打。
做午饭是丸子来,一个多月前,她又开始做饭。
这段时日,若说徐宴发现的丸子最大的一个改变,便是她做饭的味道变了。
原本徐宴是对吃食的口味是没多少讲究的。有什么吃什么,从不因饭菜不合口味吵闹过。丸子不知往日敏丫做菜什么味道,但一个多月前某日实在受不了徐宴做的猪食,丸子亲自去炒了几盘菜后,徐宴父子俩自此后惊为天人。
她端上来的吃食,明明也只是简单的家常菜,却馋得人停不下筷子。
徐乘风也是那一次吃过丸子做得饭菜,终于对丸子低下了高贵的头颅:“为何娘做得饭菜忽然变香了?”
“舍得搁油盐了呗。”
丸子自从自暴自弃,应对起来如鱼得水。她眼皮子抖不抬一下,便开始哭穷:“往日为了省点银钱自然处处抠搜。”
一旁慢条斯理进食的徐宴,捏筷子的手有些沉重了。
徐乘风是没注意到父亲的异样,他即便聪慧却也不过五周岁的孩子而已。一面吃还一面继续发问:“那今日为何突然不抠搜了?”
“你爹说束脩的事情他有办法,自然就空出许多银钱。”
徐宴:“……”
提到父亲的束脩,徐乘风思索了一下,终于意识到自己问错了问题。他偷偷瞥了一眼眼睑低垂坐在主位上的父亲,他闭嘴了。
丸子眼睫下之下眸光微闪,抬眸看徐宴之时又变成了‘嘴快说错话’的小心翼翼。
徐宴:“……”
一阵沉默后。徐宴无奈:“吃饭。”
母子俩立即唯唯诺诺地点头,不说话了。
五岁开蒙以后,关于求学,徐宴便比任何人都自觉和努力。
本身聪颖异常被先生看中,徐宴从未因此沾沾自喜过,更没有过懈怠。事实上,年幼之时文章上尚未入门的徐宴需先生手把手的教导,他如今已不需旁人的敦促和指导。之所以坚持去县城学院进学,不过是想借学院之便阅读学院的书籍和卷宗。
如今学院的藏书他背诵翻阅的差不多,来年不去书院进学也是使得的。
徐宴蹙着眉,犹豫了一瞬,没有张口与丸子说这事儿。
敏丫因不识字便从不敢过问他读书上的事儿。说来徐宴也有些无奈,过去这么些年,敏丫甚至进他书房的次数屈指可数。徐宴不清楚自己此时说不去县城进学,敏丫是否又会多思多想。怕徒增负担,他便没提及。
这事儿过去也一个月了,正月初七便要交束脩,这事儿拖不了的。徐宴一面自觉将菜端去井边洗了,一面想着该如何告诉丸子他的决定。
县城书院的藏书已经不能满足徐宴的阅读,继续待在这里是没有益处的。他若还想在文章上有所精进,必然要换地方求学。这次是敏丫小产养身子,叫他在村里多呆了两个月。否则他早就离开此地,去州郡更大的书院。
若是以往,徐宴必然是自己决定,出发之日知会敏丫一声便是。或许如今被丸子支使的多了,他突然意识到告知丸子征求她意见的必要。
午饭,丸子做得简单又不失精巧,徐宴更坚定了要带她一起走的心。
吃完饭,徐宴便与丸子提起离开刘家庄去州郡求学之事。丸子闻言自然没有不应的,她就等着这一天。
若徐宴一直不离开刘家庄,丸子怀疑他猴年马月都不一定能英雄救美遇上柳月姗。若是她没记错,徐宴便是十八岁这一年意外救人伤了腿。丸子不记得徐宴离开刘家庄时有没有带上敏丫,但据敏丫的性子推测,她必然舍不得徐宴在外无人照顾,会跟去。
既然要走,那家里这边的事情都应该料理妥当,尤其徐家那些地。
“这些你就不必忧心了,我早早便都处置妥当了。”
徐宴两个月前便做主将田地都赁给村里人,“原先商量的租子,叫他们都折成银钱,按照市价这银两便是。家中的地契都带上,这院子就交给村长代为照看。若是要租出去也使得,收些银钱。你我只需收拾了细软,再带上乘风,轻装上路便可。”
丸子没想到他办事这么利索,心里不由挑了眉。敏丫从未反驳过徐宴任何决定,丸子自然也不会。不过举家搬迁,怎么也得露出点舍不得的模样。
丸子面上,自然是一脸犹豫。
思忖了下,她怯生生地问徐宴道:“宴哥可是早就打算好了?”
徐宴叹气:“三个月前便定了。”
丸子:“……”三个月前就定了,你现在才说?
她半低着头,忧心忡忡的模样。
“走自然是要走,单咱们这突然举家牵去州郡,路上盘缠不够该如何是好?”
丸子捏着破旧的袖子,站在桌边小声地问他,“再说,宴哥的书院可是找好了?哪家书院?若是咱们去了,不不不,宴哥必然会被书院抢着收下的,我们宴哥如此聪慧,连县老爷都夸过……”
徐宴有些诧异她一张嘴居然都问到了点子上。
他私心里以为不通道理甚至有些蠢笨的敏丫,其实万事心里都有数。徐宴这段时日从细枝末节地觉察出自己似乎犯了跟乘风一样的错,轻视了敏丫。
徐宴忍不住日行三省吾身,是不是因他时常从细微之处流露出对敏丫的轻视,才导致长子有样学样,瞧不起母亲?
丸子不知她不过随便一说的事儿,徐宴就想到这么多。她指使吃完饭在一旁瞪着眼看的徐乘风去洗碗,坐在椅子上等徐宴说他的打算。
徐宴复杂又愧疚地看了一眼丸子,弄得丸子莫名其妙。
只听他细说下面的安排:“家中的事情料理完,便差不多了。书院那边,我手里头有林胡先生的推荐信,年前他才将我推荐到郡县的骊山书院,骊山书院的山长寄了手信来。我们到郡县安顿下来后,拿着这份手信便可以进骊山书院就读。”
“这样啊,”丸子点点头,嘴里嘀嘀咕咕地道,“有这份打算应当早说。不然我早早背些旅途必不可少的东西。穷家富路,穷家富路,如此仓促地告知我,我上哪儿去找?现如今这大过年的,都不知还能不能买齐……”
徐宴闻言,难得道歉:“是我思虑不周了。”
丸子眨了眨眼睛,立即又换上一副受宠若惊偏偏又惊又慌的神情。
徐宴:“……”好敷衍。
既然有出行的打算,年货便不必炒制太多。
丸子想想,干脆将这些糯米制成方便储存和携带的吃食。等过了年启程,也好路上方便。原本不想太用心做这些的,丸子怕自己好不容易养出点人样儿,半路又蹉跎得不人不鬼。干脆揣了几两银子去了镇上。
人想养得好,不能少了肉。丸子一口气割了十斤肉,预备回去做肉脯。
人到了镇上闹市,她想想扭头去了赌坊。县城里的赌坊堵不大,却也还是有点小赚头的。丸子这人赌运,不,应当说能掐会算外加眼力好,她先是将手里三两银子翻个三倍,然后见好就收。不必赌坊的人来堵她,识趣地离开。
都说了穷家富路,丸子不允许自己好不容易养好的身子再蹉跎。自然拿着银钱去药房,先给自己抓了好些滋养身子的药。她不怕苦,怕丑。
等手里的银子花了七七八八,丸子才提着一手的东西去绫罗绣房。
上回那伙计带了掌柜的话来,透露的意思是接下来多打交道。丸子原本也打着跟掌柜的长期打交道的打算,但如今情况不同,自然有所变动。
既然是要离开刘家庄,银两是不能少的。
且不说到了郡里束脩如何解决,丸子是无法忍受吃糠咽菜的日子的。徐家如今的银两大部分在她手中握着,小部分在徐宴手里。那些是敏丫给徐宴交际用的。徐宴手里有多少她不知,但她手里连带碎银子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一两六钱。
这么点银子能做什么?十两束脩一交,剩下十一两连独户的屋子都赁不到。就别提郡里的花销该怎么办了。至于卖花样子那十二两,不好意思,那是她的私房。
不指望徐宴弄多少,她必然是要弄到叫自己畅快吃肉的银子。
丸子会不少花样子,都是上辈子作为叶秋月时,京城最时兴的花样。当然,除了叶秋月的那些花样,丸子自个儿也会很多。
丸子一进门,便被她认出来。
或许丸子上回画的花样子确实被哪个要紧的人看中,掌柜的见到她尤其的热情。甚至招呼铺子里的伙计看铺子,亲自招呼丸子去后院喝茶。
丸子心里有了底,自然是满脸笑地与她攀起了交情。
果不然,两人才坐下寒暄没两句,掌柜的便提起了花样子的事儿。
丸子故作不知地问她为何这般着急。
掌柜的看穿了丸子需要钱,毕竟上回伙计回来说过丸子在家之时穿戴的尤其破烂。便也不隐瞒,径自说了:“县老爷家的大姑娘,明年是要入宫去做娘娘。这不,县官夫人火急火燎地要将大姑娘的衣裳全部换成时兴的花样。便是不是时兴的,也要新颖读到。上回见你画的花样子不错便送去县官老爷府上,谁知大姑娘一眼相中了。”
丸子挑了挑眉,心道果然:“那这回是?”
“花样子自然不能每件衣裳都用,自然是各有各的好。”掌柜的叹气,“但我们范县天高皇帝远的,成衣铺子,绣娘们会都是那些花样,如何知晓京城里时兴什么花样?”
她看了一眼丸子,握住丸子搭在桌边的手:“徐家妹妹,听旺财说,你祖上便是吃这一碗饭的,手里头也捏着祖传的画册。我不跟你说什么将画册卖与我这种话,不如这样,你再卖我几样,我多给你长些价钱?”
瞌睡了正好有人递枕头,丸子故作犹豫:“既然你都知晓我祖上是吃这一碗饭的,应当也理解我的心情。哎,若非家中困苦,实在是揭不开锅,那日我必然不会将祖上的东西拿出来胡乱地糟蹋……”
掌柜的心情提起来,县官夫人可是给了她不少的赏钱。
舍不得这条大鱼,掌柜的也是各种软话。
丸子状似被她哄得软了耳根,犹犹豫豫地说:“你也只我家中困苦,画册是不能卖于你,但多画几幅花样子却是使得的。不知,掌柜的愿意出个什么价?”
掌柜的一看她松动,立即比了个数。
丸子眉头蹙起来,似是不愿。
掌柜的又比了个数。看丸子的神情还在犹豫,咬牙一狠心:“每样再加三两。徐家妹妹,实不相瞒,我绫罗绣房看似生意做得红火,其实也就那点赚头。若非县官夫人话都撂在这里,我非接不可,我也不会如此为难。每样多加三两,再多是不行了。”
丸子听她这口气,犹犹豫豫地应下了。
她这一点头,掌柜的立即就笑了。丸子一口气给她花了十张。除了不是祖传的画册,每张花样子都是京城的时兴。掌柜的做这一行的自然有眼力见儿,一看就欢喜得不行。她给银子也爽快,一口气给了二百三十两。
丸子将银票揣进怀里,忧思沉沉地离开了绣房。
然后转头就去闹市租了一辆牛车。又一口气买了一堆补身子养头发养脸蛋的吃食,整整装了一车,欢欢喜喜地回刘家庄。
同样刚从村外回来走了一脚泥的徐宴,一眼就看到坐在牛车上的丸子。
徐宴:“……”
丸子心里都咯噔不起来了,被撞见太多,她脸皮已然足够厚了。
跳下车,她西子捧心状,语气低低的解释说:“……宴哥你也从外头回来?啊,我这不想着要离开村里。穷家富路,穷家富路,必然是要准备好充足的吃食。”
说着话,她注意到徐宴的目光落到一对红枣黑芝麻阿胶之类的东西上,丸子于是卑微地低下头:“这不是想着上回小产伤了根子骨。既然去镇上,顺便请大夫号脉。老大夫号了我的脉后说我身子尚未完全恢复,还需好好地补一补,便买了这些回来……”
这熟悉又相似的口吻,徐宴:“……”
两人一牛车,闷声不坑地到了徐家院子前。
车把式将牛车赶到徐家院子外面,下车顺手帮丸子卸了货。
丸子抓了一把松子糖给他,多谢他。
徐宴低头看着地上一堆吃食,注意到最大的那一带:“……大夫说你身子还需要松子糖榛子糖梅子糖补一补?”
丸子回头一看,表情略闪烁。
她走了两步,弯腰抓了一把:“唉,宴哥,这不是都快离开刘家庄,我有些舍不得么?”
丸子塞了一颗松子糖进嘴里,一脸愁苦地嚼着,道:“爹娘去了这些年,我再也没吃过一颗糖。看到铺子里有卖的,我一时间触景生情的,就忍不住买来一些忆苦思甜。”
听到咯嘣一声的徐宴:“……”
再次强调,徐宴自诩是个君子,委实不愿当面揭人短儿。
这话他再说第二次,并非是他舍不得她吃这一袋子糖,而是这半袋米的零嘴儿也太多了。若非实在憋不住,他不会说这样的话:“松子糖,梅子糖,榛子糖,这些郡里都有。你若想忆苦思甜,去郡里忆也是一样的。”
徐宴走过去拎起糖袋子,发现沉手的厉害。有心想问她:“路上捡银子了?怎地突然对自己这般大方?”
丸子瞪着眼睛无辜地看他:“不是宴哥你叫我要多顾着自个儿么?你说我若是不好好照顾自个儿,将来也是你跟乘风的拖累。”
徐宴:“……”话好像是他说的没错,但听起来怎么就这么怪?
徐宴单手拄唇干干地咳嗽一声,又问:“‘触景生情’我便不问了,你这‘忆苦思甜’的词儿是跟谁学的?”
丸子眨了眨眼睛,一脸心虚地问他:“怎么了?难道我用错了?”
“你说呢?”徐宴瞥着她。
丸子又嚼了一颗松子糖,委屈巴巴又怯生生地道:“我其实是跟你学的。”
徐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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