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七月,杨寒衣拖着虚困身子去地里锄草。看着面前的大山,杨寒衣咽口水,这要怎么爬上去啊?
漯河村穷,很多农作物都是靠山活,有的家里没田地,便是在山上挖出一片来,此时杨寒衣要去的地正是大山深处,杨老爹开垦出来的那块。
等杨寒衣爬上山时,早已经汗水涔涔,饥困交迫,杨寒衣实在扛不住,便一锄头挖在了地里,一翻动,带出一株花生,花生已经成形。
杨寒衣饿的厉害,管不了那么多,一屁股坐下,将那花生吃了饱,吃饱了人也容易犯困,杨寒衣把锄头一放,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歪靠在一棵树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晌午时分,杨寒衣又被饿醒了,看着地里的坑,杨寒衣迅速刨土将坑埋了,这要是被杨秦氏知道他不干活,在这偷吃不得打死他?
杨寒衣左右看看,寻着山间小路,朝丛林深处走去,摘些野果子吃。七月时候,山间野果颇多,散发着成熟果实的香味,杨寒衣摘了好些子梨,一边啃一边往怀里兜,这梨子带回去给弟弟妹妹解馋。
杨寒衣啃的正欢,耳边“嗖”的一声,杨寒衣被吓了一个趔趄,往后退几步,口中的梨子咬了一半,掉了下来……
“嗖!”的又一声,杨寒衣耳边擦过一只箭,他没见过真正的箭矢,吓的往旁边退了退,耳边一阵凄惨声音传来,杨寒衣看去,是一只小狗,腿上插着箭,动弹不了。
“谁?是谁?你出来!”杨寒衣心下惴惴,冲周围喊。
周边树叶沙沙,一个男人从林间出来,男人眼眸微眯,看着杨寒衣。杨寒衣与他对视,男人身着粗布上衣,身下薄薄虎皮短裙,气息浑厚,身形魁梧,很是高大,年龄和他相比,大了些。
“我是杨寒衣,你是谁?”杨寒衣尽量和气说话。
男人不答,静看杨寒衣半晌,又看着他身后的小狗,说:“那狗是我猎到的。”
杨寒衣转身抱起小狗,小狗一身花纹,眼珠水灵灵的,只是被箭伤了腿不能动。
杨寒衣心疼小动物,说:“这狗很可怜,你要吃了它?”
男人抬头看他,沉沉道:“你想要?”
小狗腿上流着血,滴滴答答的好不可怜,杨寒衣心疼,说:“你把小狗给我吧。”
男人看他两眼,眼神微动,将狗扔到他怀中,嘱托说:“这是野狗,咬人的。你小心点。”说罢,向前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杨寒衣问。
男人不理他,往丛林远处走去。
杨寒衣看着他的背影,大声道:“喂——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杨寒衣。谢谢你把小狗送我。”
男人头也不回,身形消失在树林深处。
杨寒衣心道这男人真是怪异,名字也不留,白送他一只狗,不过那人感觉还不错……
小狗流血的样子好不可怜,杨寒衣撕下自己衣服一角,将狗狗受伤的腿包扎起来,带着狗到了花生地里,把狗放在一边,开始锄草挖地。
下午是在锄草中无聊度过的,行至晚间,杨寒衣抱着狗,回到杨家。
几个弟弟开心围着上来,问东问西。原身这些年和几个弟弟感情也好,很是疼爱他们,几个弟弟对他也是依赖。杨寒衣前世独生,如今有弟弟,这两个弟弟还亲近他,他也乐意好好对两娃。
三娃见到他怀中东西,好奇说:“二哥,你怀中抱的什么?”
杨寒衣把狗送到他怀里,说:“一只小狗,你喜欢就抱去,好好养着,不过是野的,你自己当心。”
三娃咧嘴点头,抱着狗一边捣鼓去了。
杨寒衣耐住身上虚困,将晚饭做了,洗澡水烧了,屋子里扫了,鸡鸭鹅该喂的都喂了,做完这些,便歪在院中凳子边上歇气。
天边星子悠悠,两老才回,一通忙活,挨着落座。
杨寒衣看着碗里的米汤水,再看他弟弟碗中的米饭,实在难以下咽,耐不住肚子饿,杨寒衣把米汤水喝了,刚放下碗。
杨老爹一声叹,眉头深拧。杨寒衣问:“爹,怎么了?是地里收成不好?”
杨秦氏把碗一放,夹生道:“不是地里收成不好,是边境打仗输了,现在上面消息说又要征兵。”
杨寒衣心一跳,道:“那大哥……大哥走了两年,家书一封没写,会不会?”
杨老爹满脸愁思,说:“听你隔壁叔说,你大哥在兵中没事,就是前线打的热火,死的人多,汉子不够用了。”说罢,长叹一声。
杨寒衣心下隐隐预感不好,感觉有什么大事发生。
杨秦氏白杨寒衣一眼,道:“都说了你没正行,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汉子不够用,上面放宽,只要满十五适龄的哥儿都能去前线。”
杨寒衣反应过来了,这话的意思是他能当兵了?
当兵好啊,最基本是国家的人,活着要是混的好,还能给国家争光,在兵营中起码能吃饱饭,国家在怎么穷不会饿着兵汉子,兵汉子闹来,那可不得了。
就算不幸牺牲,还能留个傲骨英名,国家还给军饷抚慰家属。怎么看都是好事,杨寒衣心下算盘噼啪响——只想去边境军营中,当个小兵,吃个饱饭,不用在家受嘴碎娘的气,后面混好了,娶个媳妇顶门户。
杨寒衣急道:“娘,我去。当兵我去!”
杨秦氏剜他一眼,道:“你去?!你也不看看你软趴趴没根脊梁骨的样,去军营不到三天人家一棍子闷死你你都不知道为什么?!你是想着给家里省粮食吧,想去军营里吃饱饭,你以为那碗饭好吃?哥儿去那地方,你还想活着回来?!”
杨寒衣狐疑望着两老,有些不懂。杨老爹叹一声,道:“儿啊,你还是年纪太小不懂。那军营中都是汉子,现在打仗输了,要是哥儿去,力气好一些的哥儿还能活下来,可……像你这样的农家哥儿,去了就是被欺负的。”
杨寒衣不懂,道:“不是说上前线打仗?”
杨秦氏不想墨迹,直接道:“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脸?你这样的去了,那些汉子会放过你,你到时别做出混账败门楣的事。”
杨寒衣明白了,这话太直接,是说别的哥儿还有点希望去战场,混个人模狗样回来。他不能去,这张脸能不是打仗的料子,身子也不是打仗的配制,他去兵营轻点被欺负,重点那群常年饥渴的汉子会压了他,到时杨家祖宗估计都要气活过来!
杨寒衣沉默了,刚看到的希望啪啪陨灭,这么说当兵不适合他,还要在这家里受罪?
杨寒衣道:“爹娘,这么说我去不成前线了。但上面说满十五的哥儿能去,我们家不能少人,不然上面怎么说?总不能瞒着……”
杨秦氏在杨寒衣脸上扫一眼,白眼翻翻,道:“爹娘再怎么不待见你也不会让你去军营被人欺负,做那些子败门楣的事。上面说了,满十五的哥儿说了亲,便不用去。”
杨寒衣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说亲的不用去?
杨老爹推过来一碗米饭,道:“寒哥儿,你年纪不小了。”
杨寒衣心下预感更加不好,看着那碗白米饭,怎么也不敢接。
杨秦氏看不下去了,道:“你这个年纪的哥儿娃都有了,就你小时候说疯话说的多,这么大年纪了还没人敢娶,都怕你发疯把人家家掀了。现在上面要人,我们也不好做哪些让人戳脊梁骨的事,这两天和你爹合计着给你说了门亲,你现在已经是有人家的了,征兵的事想也别想。”
杨寒衣感觉一桶凉水浇下来,勉强定住自己。他知道自己是嫁人的那个,可这也太快了,在前世好歹要过了弱冠才能说亲,在这边也太快了吧,而且这对象看都没看过呢。
杨寒衣支吾道:“你们……说的什么……人家?”
杨老爹还是心疼杨寒衣,不忍心说出来,怕他难受。杨秦氏直接一嗓子吼出来:“龙配龙,凤配凤,老鼠配臭虫,痴傻配癫疯!你小时后疯话说的多,漯河村周围多少里都不敢娶,就隔壁村子的樊家愿意!”
杨寒衣眨眨眼,道:“樊家?那是哪家?”
杨秦氏真是受不了杨寒衣墨迹,直拉拉道:“就是樊家的樊默言,那个娶一个媳妇死一个媳妇,足足死了七个媳妇的、痴、傻!”
杨寒衣如遭雷击,身子不自主的晃三晃,人往后跌去:克妻,痴傻?!
他后半辈子要和一个傻子过,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