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露一大早就醒了,血痂把衣服黏在一起,她扯了扯被黏住的衣服,看了眼房间。
没有盛子越的身影。
姬露从床上爬起来,鞋袜也找不到了,索性光着脚下了地。
桌上有备好的柳枝和细盐。
田螺姑娘啊…姬露边洗漱边想。
她拉开一条门缝往外看了眼,小院不算小,一个人都没有。
姬露打开门走了出去。
直奔院里晾衣服那块去了,她看到了自己那件被撕的七零八落的衣服还有鞋袜。
“盛夫子,今日的粥你要…”院外女人的声音由远而近,嘎然而止。
姬露拿衣服的手也停下了,回头往院门口看,一个夫人打扮的女人站在那惊恐的看着她。
“你是谁?”那女人一改先前温柔的声音,警惕的问。
“我倒想问问你是谁?”姬露一副女主人做派,甩出这句话就继续收自己衣服去了。
“是…是邻居。”那女人支吾半响,说出这几个字。
“哦,我是他娘子。”姬露把晾在那干净的衣服全抱在怀里。
“胡说!盛夫子哪来的娘子!”
姬露看她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眼尖的看到盛子越出现在了门口,“相公,你回来了!”
盛子越一听这雀跃的声音,手中的布包差点没拿稳。
姬露抱着那一堆衣服,脚步欢快的绕过已经进了院的女人直奔盛子越。“相公是去买东西了吗?”
“嗯…”盛子越这才发现院里除了她,还多出了一个人,是平日里天天往他院里跑的江嫂,他向她行了个礼。“嫂子好。”
“夫子什么时候成了婚?”那江嫂见他不否认,大受打击的问。
盛子越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没有成婚,但也不想江嫂再频繁的往他院里来,于情于理都不合规矩。
“我们是娃娃亲,昨夜才来投奔相公。”姬露一脸羞涩的解释。
“怎地不穿鞋?”盛子越垂眸就看到她光脚踩在地面上。
“相公你的鞋太大了,我不能穿。”姬露一脸委屈的抱怨。
两人旁若无人的开始对话,把那江嫂气的够呛,“不知廉耻!”
然后甩袖跑了。
“……”谁不知廉耻啊?姬露看着她的背影,“她是寡妇?”
“…是。”她说的直白,盛子越也不知道从何纠正她,只能回答。
“清纯夫子俏寡妇…?”姬露嘀咕。
“…?”盛子越觉得这应当不是什么好形容。
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把手里的大布包塞给她。“里面有些女子的衣物。”
“谢谢相公。”姬露笑着抱着那些东西进了屋。
盛子越看着她的背影,暗自做了决定。
盛子越好像特别喜欢浅色系的衣服,比方说他买回来的这套,也是浅鹅黄色,绣鞋也是同色系列。
姬露也不挑,麻利的换好盛子越带回来的那套衣服打开门又跳了出去。“相公你在哪?”
“东厨。”
姬露循声跑过去,盛子越正在煮粥。
“相公,书里不都说君子远离庖厨吗?你怎么还会做饭?”姬露靠在门边问。
“没有家室的君子莫不是要饿死?”盛子越闷声搅拌着锅里的粥。
姬露被他逗笑,也没那么死板嘛。
她走到他旁边,拎起裙边,“相公挑的衣服真好看。”
盛子越往一旁挪了挪不自在的嗯了一声,然后局促的抬头看了她一眼。
姬露确实是跟原书所说的,发育好的不行,她原本看书看女配这个角色脑海里浮现的就是那种长相妖媚身材一绝的模样。
而事实上,也跟她想的差不多。
只是却不是那种十足的狐媚模样,毕竟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能媚去哪呢?
于是片云每天放她出去之前必定先给她脸上涂抹一番,美曰其名“妖女就要有妖女的样子。”
现在没了面脂的遮挡,倒是灵气了不少。
盛子越看着她脸上那两个梨涡,又低下了头继续看锅。“姑娘,子越昨夜想了一夜。”
“嗯?”
“是子越坏了姑娘的名节,子越理当负责。”
“嗯???”
“只是子越的父母早已离世,不知道姑娘是否在意。”
“???”
“等选好日子,子越便上门提亲。”
“????????”他脑子坏了?上门提亲怕是要被生吞活剥了。
可能是姬露那一副吃了屎被噎住的表情太过明显,盛子越又补充。“况且妇人多舌江嫂她…”
他的意思姬露懂,就是说那个江嫂是个大嘴巴,估计把他有老婆这事没两天就大街小巷说遍了。
他可能是怕坏了她的名声,可她又不在意,再说了她走了就一了百了了这群人哪能再碰上她的,而且除了那个寡妇也没人见过她不是?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全见过她,那下次碰上了大不了就把他们打到失忆。
姬露想了又想,怕伤了盛子越一片少男心,小心翼翼又委婉的告诉他。“其实我不是很在意名节这个东西。”
“姑娘不必害怕,子越定会负责到底。”盛子越一脸坚定的告诉她。
姬露还想说点什么突然闻到一股烧糊的味道飘了过来。“……相公,粥好像糊了。”
于是两个人吃了的顿带糊味的早饭。
姬露本来琢磨昨晚借住一晚上一会儿直接回红衣教,现在这情形,她好像还不能拍拍屁股睡完就走了?
主要是人家上桌还给她装好了粥,还帮她布好筷子。
姬露这么多年不知道死哪去的罪恶感突然跑了出来还直线飙升。
她真不是故意欺骗纯情少男的。
姬露坐在桌前,斟酌着该怎么开口。
抬眼看对面的盛子越,他正认真的给她舀粥,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留出一片阴影。
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望向她这个方向笑的有点羞涩又十分温柔。“今天的粥没做好,下次就不会了。”
姬露看着他那个笑,罪恶感更加深重。
他从昨晚到今天一个字也没问过她,现在还要对她负责,这位同学心比她还大。
姬露重新审视了一遍他,舀粥的手修长虎口处有薄茧,和她一样。
“相公会武?”姬露接过他递过来的碗。
“幼时习过,后因家中变故便不再继续了。”他倒是不见分毫迟疑,认真的告诉她。
啊。看他这样估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练,姬露捉住他的手摸着上面的薄茧。
她的手指划过他的手指关节,虎口。
盛子越想缩又不敢缩,“这是做何…?”
“我爹娘也早没了,不如咱们今天就成亲吧!”姬露没回答他的问题,抓住他的手背重重的点头。
“……”盛子越被她突如其来的转变吓的一愣一愣的,然后像是在纠结什么似的,被她抓住的手温柔又坚定的反握回来,面色绯红。“婚姻大事,不该如此儿戏。”
姬露挠挠他的手心,“你想反悔?”
盛子越的手虽然有茧但是却也不是那种做粗活累活的手,而且昨天晚上闹那点动静这个人没惊慌失措不说还让她在这呆了一眼,很显然他就不是什么普通教书先生。
现在联系起来原来人家也是经历过家道中落这种大场面的人。
姬露想过了,现在的发展还没正式步入小说正轨,女主的爹估计还在争武林盟主,但她已经出了名了。
从十四岁血洗薛家庄,到十五岁囚禁砚书先生,再到今年华山宁殉的项上人头,她一个不落的按照原书剧情全做了。
……
姬露很想发誓,这些真不是她自愿做的。
她真的不想啊!!!
这不就代表她一步一步的在走原书剧情吗???
可是她不想,不代表她就能不做。
血洗薛家庄,老实说她觉得薛家是罪有应得,武林中都传言称薛家庄傀儡术超群连红衣教教徒都能控制,这传言确实也没错。
薛家庄是捉了不少红衣教的初级弟子,用于活人傀儡的试验,是死是活,全看运气。
不过姬露却知道,薛家庄自傀儡术稳定之后就不满足于一些初级弟子的炼制了,武功越深厚,炼制出的傀儡便越强。
初级弟子好抓,再往上却不是那么好抓的了。
薛家庄便开始打着由头从武林中寻人。
至于他们寻了谁她是不知道的,但就是看到满院子目光呆滞失了神智的活人傀儡,有点愤怒。
这点愤怒就导致姬露在看到柜中那个少年眼睛的时候产生了那么一点儿本不该有的恻隐之心。
这么多年来姬露就明白了一点,书里写的不是全部,但是她也避不开剧情。
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她离书的开始越来越近。
反正都避不开了那就趁死之前享享福呗,多好一相公,儒雅的公子哥自带高贵气质还纯情的一批,就书里的剧情她一个魔教妖女以后也没人看的上,那现在有兔子撞上来了哪还有拒绝的理由呢?
姬露想通了就想吊打当初想拒绝的自己一百遍。
“我会去请教李婶成亲的礼节。”盛子越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笑的羞涩又可口。“虽然你我二人都没有近亲,但是还是想把该尽的礼节都尽到。”
姬露抓着他的手心想,怕是等不到你准备好了。“那就说好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娘子。”
谈不上喜欢,但是既然已经盖章了就只能是自己的。
当天有了口头上约定的娘子的盛夫子,跟书院告了假,又勤勤恳恳面色绯红的去请教了李婶。
后回到院中,便发现自己院中又恢复到了之前那个冷清模样。
盛夫子推开房门,正红色的衣裳和绣鞋早已不见了,而服箱里多了一套鹅黄色的女子衣物。
桌上留的条字丑的盛夫子想把早已跑掉的少女捉回来跟自己课上的小童一起学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