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谷雨刚去婆婆家把和和给抱回来,还没走到家呢,就听见大喇叭里“噗!噗!噗!”的声音响了起来。
柳和和现在正是对外界的光线、声音等感兴趣的时候,她支棱着小脑袋,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啊眨,露出很好奇的表情出来,格外好玩。
“喂~喂~喂~,各位社员们注意了,今晚上7点,在大队部召开全体社员会议,每个人都要参加,包括老人和小孩!早点喝汤,不准迟到,迟到扣一天工分,都记住了啊!”
“再广播一遍,今天晚上那个7点大队部开会·······不准迟到!迟到扣一天工分!”
林谷雨觉得最近她叹气真是越来越频繁了,唉!
得!
今儿白天一整天都在外头忙,晚上本来打算好好陪陪孩子,这下也甭想消停了。
她从大队部回来后,还去砖瓦厂呆了一会儿,这会儿时间就显的非常紧,做饭加吃饭统共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了。
林谷雨喊大灿和二灿:“儿子,赶紧去砖瓦厂喊你爹回家来,再告诉他晚上要去大队部开会。时间比较紧,你俩路上别贪玩,千万别耽搁了,早点回来吃饭啊!”
砖瓦厂位置比较偏僻,只能模糊听见个喇叭的音儿,里面具体说什么肯定是听不清的,需要人再去通知一遍。
大灿拉着二灿的小手,颠颠儿的往砖瓦厂就往砖瓦厂跑。
林谷雨在后头叮嘱:“跑慢一点,别摔了!别靠着河边走!”
她自己则带着和和先回家去,这一顿晚饭做的是匆匆忙忙,一家人吃的也是火急火燎的,跟打仗一样。
林谷雨要先喂和和喝奶,她自己喝稀饭的时间就有点着急,一不小心嘴里给烫出一个小水泡来,妈呀,疼死她了!
也顾不上处理了,急急忙忙就往大队部赶。
就这,他们一家到大队部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来了不老少的社员了。
林谷雨怕和和中途闹脾气,哭起来,就找了个后边靠墙角的位置坐了,这地方离门口近,也方便把尿。
和和坐在柳东睿腿上,靠在他怀里,她晚上精神非常好,听见周围有不熟悉的声音,小脑袋转啊转的,四处乱看,萌的不行,周围好几个孩子看见了,就想伸手摸摸她,大灿哥站起来挡着自己妹妹,不让摸。
“我妹妹爱干净,你们手太脏,不许摸。”
一众被嫌弃的孩子,看看自己在地上玩的黑乎乎的小脏手,默默把伸出去的小爪子收了回去,眼镜羡慕的盯着和和看,太可爱了!
“她好胖啊,真可爱。”
“她家老吃肉,能不胖么?”
“为啥她家能老吃肉,俺也想吃。”
“······她爹是砖瓦厂厂长·······”
林谷雨:········我对不起你,闺女,这么小就帮着你爹娘哥哥们背锅了!
前排,虎子和柳东旗瞧见他们一家进来,忙搬着长条板凳从前面溜了过来。
虎子:“哎,你们说,今个晚上连老年人和小娃娃都叫过来,这是要干嘛呀?”
林谷雨:“显人多呗!”
柳东旗:“看起来壮观呗,你瞧这乌泱乌泱的,来的晚的,说不定都得站在路上听去。”
虎子看见了和和,“哎哟,大林子哥,你这小闺女可真漂亮啊,奶乎乎的,难怪刚才一堆破小子一直围着她看呢。”
柳东睿瞪了虎子一眼,冷冷的说:“看也白看!”
虎子目瞪口呆,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把这位给惹恼了,还要说什么,这时候,胡先进、夏浓、马如山等几个干部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
胡先进拿着那把高音喇叭:“各位社员同志们,这三天我们几位同志去每个生产队的地里都看了一遍,我自己是感触良多啊!”
“我要好好感谢咱们社员同志们,在炎炎烈日下,辛苦劳作,每年上交那么多征购粮上去,你们的劳动创造了巨大的价值啊!”
下面有社员喊:“领导你操心的都是大事,比俺们强!俺们就会种点地,只要能填饱肚子,俺们没觉得辛苦!”
胡先进听了后,笑着摇摇头,说:“我们都不如你们,一不会种地、二不会养猪养鸡,只是幸运多读了两本书,我们为这个国家付出的实在是不如你们多········”
林谷雨歪着头,在柳东睿耳边说:“原来今晚上不是来开会,而是来听演讲的啊!”
柳东睿笑笑,没说话。
虎子听见了,好奇的追问:“嫂子,你说的演讲是啥玩意儿?跟唱戏一样吗?”
虽说长大了几岁,可他还是那么虎头虎脑的样子,说出来的话配上他的外形,把林谷雨逗得捧腹大笑。
林谷雨歪在柳东睿肩头,“哈哈哈,你说的对,可不就是······哈哈哈,唱戏嘛!”
和和看见妈妈在旁边哈哈大笑,还以为是再逗自己呢,也“咯咯”笑出声来,母女俩头对着头,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柳东睿扭头亲了林谷雨额头一下,“好啦,快收一点声音,大队长正往这边看呢。”语气十分亲昵温柔。
虎子:·······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前面,胡先进仍在高谈阔论。
“今天晚上把大家叫到这里,就是想跟大家谈一谈咱们柳河大队今年大秋作物如何实现高产,以及如何推进柳河大队全面大y进运动·······请大家各抒己见,打破思想的束缚,绞尽脑汁想出一个好办法来。”
终于步入正题了!
林谷雨觉得他至少得说了四五分钟,不过看着前面一堆仰着的脑袋,看来有不少人还听的挺认真。
这话才说完,下面顿时变的一阵沉默。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王明德站起来,鼓励大家说:“乡亲们,大家不要有什么顾虑,只要是对丰产丰收有帮助,今天在这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不知是谁大声吼了一句:“可俺们不知道该说啥啊!除了种地俺们啥都不会呀?”
有了第一个开口的,就有第二个,无声的局面立刻就被打破了。
社员们纷纷说:“领导们,俺们真不知道该想些啥啊,种地就那么回事,也没啥可说的呀。”
“对啊,不就是浇水、施肥、薅草,除了勤快点俺们真是不知道咋还能再高产了啊,这要让俺们说啥啊?”
“那啥全面大y进运动,俺们生产队已经搞了副业了,养鱼、养鸡、养猪,挺全乎的啦,这些应该可以了吧?”
“·······”
底下的人咕咕哝哝说成了一片。
基本上都是说自己没啥子想法,也不知道该咋想,领导们让咋办咋办,巴拉巴拉表忠心的话。
说了几乎等于没说,简直就是对牛弹琴,完全没听到想要听的话。
中间胡先进几次举起喇叭,都被社员们一句接一句冒出来的话给挡了下来。
足足过了有十来分钟,眼看领导们的脸色越来越尴尬,马如山冲王明德使了一个眼色,王明德又转达给了柳光耀。
柳光耀就站在胡先进左手边,靠着走廊柱子,他抬起手向下压了下,“大家都先别絮絮叨叨了,你们说的那些领导们都听见了,咱们先听听胡副厅长,怎么说,啊!”
大队部现场这才逐渐安静了下来。
胡先进脸上一直保持着微笑,显得很平易近人,他说:“社员同志们呐,我看,大家不是不知道该咋想。只不过啊,你们的脑子被以前那些东西束缚住了,不敢打破脑袋里那些固化的想法。”
他扫视了一圈,发现前面几排社员听完这句话,整个脸上都是懵逼的,好像根本不理解是啥意思。
胡先进只好打个比方,把事情往细了说,“就比如,解放前一亩地也就收几十斤、一百来斤麦子,那时候大家种地估产也只敢估计一百来斤,要是有人敢说自己家的地能收五百、一千来斤麦子,大家肯定都会觉得这家伙疯了,肯定是在乱吹牛逼,对不对?”
这话说的浅显,生动,社员们都听得懂,不少人哈哈大笑说可不就是么。
吴二有几个人的声音最大:“对!!!”
胡先进满意的点点头,微笑说:“这种想法就是我说的思想固化。”
有社员发出了疑问:“领导,您的意思是说,不吹牛逼就是那啥思想固化?俺咋听不懂呢?吹牛逼还能是好事儿呀?啊?俺们咋听不懂呢?”
底下的人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林谷雨举起手指,给他点了一个大大的赞,真相了啊!老黑兄弟。
胡先进摇摇头,没有直接回答老黑的疑问,反而向社员们提出了一个问题:“大家伙说说,是裹了小脚的老太太走的快呢?还是天生一双大脚走的快呢?”
老黑率先抢答:“那还用说吗?小脚媳妇儿都走不快,长到老,就更走不快了呀!大家伙说是不是?”
“哈哈哈,老黑说的对!”
满院子人哄堂大笑。
胡先进也淡淡的笑,说:“这就对了,我们国家看着也算勤快,不过暂时只能算得上是小步走,人家苏联才是大步往前迈,才能把卫星放上了天。”
这一比较,好像还真是?!!
林谷雨疑惑:“可这跟是不是小脚老太太有什么关系?”
胡先进就解释了,“小脚老太太走不快,每天就在院子里那一小片地方挪动。比不得大脚老太太,天南海北哪儿都能去,都的路多了,见的也多,识的就广。小脚老太太觉得人家是吹牛,可在大脚老太太那就是理想,快走几步就能到了。”
这个比喻,嗯······很新颖。
“那大家伙是愿意当小脚老太太呢,还愿意当一个能大步快走的老太太呢?”他又问。
“那还用说嘛?当然是大脚老太太!小脚搁俺们这干不了活儿,只能等饿死了。”
胡先进点头,“所以,我说,咱们千万不能当那个裹小脚的老太太!必须要彻底打破这种思想固化的牢笼。”
“只要打破了思想的牢笼,敢放飞了去想,一定能想出能促进全面大y进的好办法来!”
夏浓、马如山几个立刻站起来,率先鼓掌,下面随即响起激烈的掌声。
林谷雨倾着身子趴到柳东睿耳边,小声说:“我这么听着,这句话换而言之,是让大家伙尽管胡思乱想吹牛皮呀,这人是在给社员们做思想解放动员,你觉得是不是?”
“不过,这个人说话一道儿一道儿的,有进有退,还能自圆其说。”
柳东睿淡淡的叹了口气,说:“不管了,咱们只当是来听着玩吧。”
这时,下面有一个社员不赞成胡先进的话,“领导,俺看报纸上说咱们国家今年也送了不少卫星上天呢,听说苏联在跟咱们学着建人民公社呢,恁咋还说咱们不如苏联,是小步走路呀?”
这声质疑,却正对胡先进的心,他端着搪瓷杯喝了大半杯的水,然后开始了他的另一番演讲:
“为什么说人苏联是迈大步,而咱们是走小步呢?”
“乡亲们都知道,苏联一下子往天上放了一个大卫星。可咱们国家现在还没有这样的能力,dg主义又对我们进行了孤立,咱们国家可以说是寸步维艰呐,暂时只能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挪。”
“但是!”胡光耀强调道:“咱们不能被dg主义给打倒!主席同志说,既然咱们走的慢,那就跑着步往前赶,叫跑步进入共产主义,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小步慢走,咱们要赶紧赶上前去,扯开膀子使劲儿往前跑。”
胡先进举起胳膊,握紧拳头,“总有一天,咱们国家也能强大起来,别说往天上放一颗卫星,放十颗、一百颗都不再是难题!”
别说,其它内容她不一定认同,但这一段话说的林谷雨感触还挺良多的。
可能就是所有人都憋着这股不服输的劲儿,兢兢业业几十年,这个国家真的做到了,飞速发展强大起来,一改从前积穷积弱的面貌,在世界上慢慢的挺直了腰。
或许真印证了那句话:“想要成功,必先发疯。”
现场的社员们都被他这段话感染到了,脸上纷纷露出志在必得的表情出来。
胡先进还在继续:“事实证明,劳动人民是伟大的,靠咱们自己,也是能创造不少奇迹的!”
“现在咱们管这些奇迹都叫卫星,像人民公社就是一颗很伟大的政治卫星,整个世界只有我们国家才有这样先进的制度,所以苏联人才来学咱们的人民公社。”
社员们与有荣焉,感觉的无比的骄傲,激动的鼓起手来,有的甚至都站起来听。
胡先进又问:“那为什么我们不到一年的时间能放出那么多卫星?有没有人知道原因?”
社员们都摇头,说:“俺们不知道,领导给讲讲吧。”
林谷雨心里预感有些不好,心里狂吐槽,还能是因为啥?吹牛逼吹的呗。
不是有句话嘛,牛逼吹上天,卫星飞上天!
她还小声逗和和,往天上指了下,“小和和,你看,天上是不是好多牛在飞?”
柳东睿轻轻捏了下她的耳垂,“别当着孩子的面儿说这些,女孩子学会这些不好。
林谷雨努嘴不高兴的说:“········哼!我难道不是女孩子么?”
“你没关系的啊。”
“为啥?”
柳东睿笑笑,说:“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老公我一点都不介意。”
这时,坐在前面一排的柳东旗碰了下虎子的胳膊,说:“虎子,跟哥哥我换个位置呗。”
虎子正听的入神呢,扭过脸茫然的问:“为啥?你听不清?”
柳东旗:“········就是太清楚了,才想跟你换个位置。”
老子尼玛狗粮吃的太多了,受不住了!不找你这个憨货找谁?
很明显,胡先进是有备而来,他有一套非常完备的支持理论。
他说:“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我们在放出钢铁卫星、粮食高产卫星之前,先放出了三个思想卫星。”
“有没有人知道是哪三颗思想卫星呢?”
社员们大呼:“俺们想不到,胡厅长您就说吧。”
林谷雨吐槽:你编,你编,你继续编!
胡先进:“哈哈,社员们以后还是要多看书读报啊,你们最关心的问题全都在上面。
“这第一颗卫星,是“全民z风”号卫星。”
“这个卫星发射出去后,政府把那些隐藏很深的贪污官僚坏右|派坏分子全都找了出来,保证咱们革命队伍里全部都是纯洁的同志,这一点非常的重要。”
“哦!是这样啊,”有社员吃惊大呼,“那年县里到处贴大字报,说是批右|派,肯定整那些坏分子的歪风吧。”
“还有,还有,刘爱荣前面那个技术员叫啥来着?说是他就是右|派,被政府给揪出来了呢,亏俺那时候还觉得他人靠谱呢,原来也是坏分子呀。”
胡先进笑着点头,说大家说的都对。
“第二颗可以叫做“思想解放”号。”
“啥叫思想解放呢?就是我刚才跟大家说的那些,咱们要不断的用革命理论去武装自己的头脑,要敢于打破唯心主义,打破思想固化的牢笼,把自己的脑袋释放出来,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干。”
“啥叫唯心主义呀?俺们听不懂。”
胡先进笑笑,细致的解释说:“自然界的一切万物都该听从于咱们人类,比方说,咱们队员们养鸡养猪,吃不吃它们、啥时候吃它们,是咱们这些人说了算,而不是那些鸡和猪,大家想想是不是?”
“土地也是自然界的一部分,荒地能变成农田,少了老百姓开荒怎么行?这中间最重要的就是人的力量,人是一定能打败自然界的!这就叫打破唯心主义。”
有人就问了:“那俺们想要地里庄稼一亩地收几千斤粮食,也是可以的了?俺们不是做梦吧?”
胡先进点点哦图,“咱们国家科学家研究过了,一亩地最多能产十几万斤粮食,现在才算多少?还差的远得很呢!
“所以,咱们想要多少地里产多少粮食,只要咱们想尽一切办法,一定就能产多少粮食出来。”
胡先进话音刚落,人群中顿时连连爆发出激烈的惊叹声:
“俺里个乖乖,十几万斤粮食?就一亩地?都够俺们一个生产队吃了!”
“咱们真要能种出来那么多粮食,肯定就过的是天堂般的日子啊,每天上工就种一亩地,其它时间全都闲着,哈哈,想想就爽快的很!”
“你个大傻子,都共产主义了,还要上啥工,国家粮食多的都吃不完,那些地就崩种啥庄稼了,咱们也学城里人,摘点花啊,种点草啊,那小日子,啧,美!”
“········”
林谷雨很怀疑他可能是学哲学的,这个话题对社员们这种只上过扫盲班的人来说,显的太理所当然了,特别的有说服力,让人不自觉地就想相信他所说的。
村里面只要是个人都会觉得自己比牲畜强,那些牲畜还有农作物在自己面前,可不只有待宰的命嘛!
想到一亩地可以种出几十万斤粮食,这会儿人人都感觉自己离共产主义一点都不远了!
“那第三颗卫星嘞?叫啥名儿?”有社员迫不及待的问。
胡先进又喝了口水,润了下嗓子,接着说:“第三颗是“劳动思想”号。”
“正如主席号召的那样,只解放了思想还远远不够,干部们要上山下乡,要接受最艰苦的劳动,要从劳动中不断净化自己无产阶级的思想。
当无产阶级的思想和伟大的劳动一结合,碰撞出了激烈的火花,那些卫星就应运而生了。”
“呀!俺们天天上工干活,不就是在劳动吗?这么说俺们也能创造卫星啦?”
胡先进笑了笑,“社员们可以像钢铁厂的工人一样炼钢铁,又能在水库工地革新工具,还用双手为国家种出来这么多粮食,难道不就是在造卫星?”
“劳动人民最伟大!你们还可以创造出更多的奇迹,放出更多更大的卫星出来!”
虽然不晓得那‘激烈的火花’指的是啥玩意儿,但一点不耽误社员们被“劳动人民最伟大”这句话感染到,一个个人听的越发认真了。
“所以,社员们要开动脑筋,打破束缚,越是没人做过的,越要敢于去想、去尝试,集体的智慧是无穷的,说不定,大家会想出很多前所未有的,增产增收的好法子出来。”
林谷雨以为这就算完了呢,没想到转身,他又从后面桌子上拿出一张报纸来,林谷雨悄悄翻了个白眼,演讲起来还没完没了了?!
真是够了!
别的社员却不觉得够,他们觉得跟听书一样,特有意思,比如说虎子,就听的特认真,眼镜都不带眨的。
“社员同志们,这份报纸上有一篇写给主席同志的文章,上面写着南方的东海县,是如何进行思想大解放的,从而实现夏季大丰收的,我给大家读一下啊。”
“咱们也看看别的地方干部群众们敢想敢干的那股劲儿。”
好些人一听是给主席写的文章,更激动了,都说好!
“首先,东海县委今年夏收限定了一个目标,是确保两千斤水稻,力争实现三千斤。········但实际上呢,当地的干部和群众心里抱着更大的目标,在全县范围内搞起了亩产三千斤粮的高额丰产运动·······,今年夏粮产量较去年增长50%,打破了长期以来认为庄稼产量只能以百分之几的速度增长的悲观论调!”
“大家看到了吧,这东海县实现水稻高产,就是敢于进行思想解放,虽然当时的产量还不到一千斤,可他们立了一个非常的目标,从县里到生产队,每一个人都敢想,都敢干,最后就有了50%的产量提高,这就是思想解放的力量啊!”
呵呵,光理论还不够,还要教社员们怎么干?
林谷雨听完,吐出一口郁气,跟柳东睿感叹说:“呵,我看现在有报纸倒还不如没有报纸来的好。”
也不等柳东睿回答,她就叽里呱啦全都说了出来。
“要是没有报纸宣传的这么疯狂邪乎,估计大部分人会安安生生的该怎么干怎么干,就算有那么几个疯狂起来的公社,也不至于能影响和扩散到整个国家。”
“现在倒好,一份份报纸往外印,这不是让全国的老百姓都学着变疯嘛!你说是不是?”
柳东睿能说什么呢,在这个没有网络,通讯不发达的年代,报纸作为最重要的一种传播媒介,代表的东西太多了,老百姓怎么可能会不相信呢。
最后,胡先进期盼道:“西阳卫星人民公社作为全国第一个宣告成立的人民公社,要比东海县的社员更要敢于想象,更要打破被困住的脑袋,要跑在全国所有公社的前面,做名副其实的第一人民公社。”
不知道他这一番个人演讲说完累不累,但林谷雨却是听累了。
小和和都被他的声音给催眠了,现在睡的贼香,大灿和二灿两个孩子早跟一堆孩子跑出去玩了,现场灯光不亮,小孩子个子矮,偷溜出去的多的是。
但林谷雨不得不承认,胡先进这个人的演讲水平实在是高,“有理、有据、有创造激情、有殷殷期盼,又会调动社员们的情绪,起承转合每一步都踩在了社员们的心上。”
“他挺厉害的!”柳东睿也这么评论,“搁到后世,也会是个人物。”
连柳光耀这个经历过夏收闹剧的人脸上都露出了动容的神色,更别提那些夏天时没什么普通社员们了。
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坐在那,不是撑着脑袋,就是使劲儿拽着自己头发,还有人用力捶自己的头,逼着自己立刻想出好法子出来。
是不是好法子,林谷雨不敢判断,但前所未有,她是可以确定的!
社员们对全面大y进,对高产田的热情前所未有的高涨起来!
这时候,吴二有还有他两个兄弟吴大发吴三贵三个站起来呱唧呱唧拍个不停。
吴三贵大声喊道:“领导说的对,以前人没干成的谁说俺们就干不成了?俺们不能被那些陈年烂谷子的观念给圈住了!”
“俺是三队的队长吴二有,不就是放飞了想嘛,这个俺们会得很,今天率先给全大队的社员做个示范,立一个大目标,俺们——要养出300斤的,哦,不,500斤、不,起码重1000斤的猪出来!”
吴二有话音刚落,胡先进就激动的站了起来,张嘴要说话,却被人给抢先了一步。
“吁!吴二有,别扯淡了,你跟猪一起称能有五百斤的一半就不赖啦。”
“哈哈哈哈!吴二有这个老货,打小就缺心眼儿,他说啥你们三队的可别真当真啦,要不,再求安们去给你们捡麦穗,俺们可就不干了!”
一队和二队的好多社员见惯了吴二有的不靠谱,连连给他喝倒彩都习惯成自然了。
他们离的远,没看见胡先进几个人脸上越来越僵硬的表情,王明德确看的一清二楚。
王明德使劲儿给柳光耀使眼色,让他管管下面的社员,别什么胡话都敢在领导面前说。
柳光耀也注意到了,没办法,只好:“咳咳咳········”,然后继续稳稳当当地站在那当一个不会说话的柱子。
一队和二队的社员接收到警示信号,立马低下头蹲在地上装鹌鹑。
大队部里点了几盏煤油灯,就挂在走廊上,煤油灯光不亮,照不远,低下头,胡先进几个根本看不出来是谁说的话。
就算听了那些话心里不高兴,也不好一个一个揪着找。
这就是个很短的小插曲,很快,越来越多的社员头脑风暴出不少“好点子”出来。
吴二有放飞思想的1000斤猪,很快就不够看了,多的是社员比他的心更野,更奇思妙想、脑洞大开的人。
“领导,俺想着能不能把豆子嫁接到枣树上呀?这样一个豆子能长的跟枣子一样大,一棵树结的豆子,怕不是得有好几万斤!而且还省事儿,不用再每年播种,只要熟了,一杆子打下来就行。”
“那俺们也可以把谷子嫁接到红薯上、土豆上,粒粒长的比拳头还大,一根秧子就能接几百斤、几千斤谷子啊!”
“领导们,俺干活没啥劲儿,但侍弄菜园子是一把好手,俺决定好好把俺家那两份自留地整整,多施点肥,争取、争取今年能收2万斤白菜,一分地一万斤!”
“俺会养猪,俺打算养一头大母猪,一窝能生50个小猪仔出来!”
“俺要让母鸡一个小时下一回蛋!”
“俺争取让骡子生出小骡驹出来!”
“俺·······”
一个接一个的,好像所有人脑子里都涌现出了一堆的“好主意”。
林谷雨扶额,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比夏天那个粮食丰产大会搞得范围可要大多了,那会儿敢吹到亩产一千多斤的都是少数,这会儿一千斤,呵,根本不够看的。
而且,这回还真是‘全面’大y进,再全面不过了!
恨不得连根猪草都得有千斤重,猪吃一根管一天。
闹腾了大半夜,每个人脑袋里再也挤不出一点点想法出来,这才散了会。
林谷雨瞧着柳东方写了很厚一沓的会议记录,写到后面手腕子都肿了,可怜的是,它们最后的命运不过是一队废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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