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这也是送你的,明天见!”在储瑾瑜快入府的那一刻,花漓漾突然跑近,将一木盒塞入储瑾瑜的手中,又匆匆离去,跳上了马车。
似是怕晚了一刻,礼物便会被退回了一般。
储瑾瑜垂眸望着手中突然出现的精致木盒,回头又看了一眼渐渐远去的马车,抿了抿唇,只将木盒递给了白蔹,面上再无波澜,抬脚踏入府中。
跟在储殊词身后的白蔹和白苏,两人手中都拿着木盒,各自望了望手中的木盒,像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一般,相视一笑,立刻跟了上去。
回到清溪苑,储殊词在白芍和白芷的服侍下换了宽松常服,待回正厅,便看到桌上放的两个木盒,一大一小,小的更为精致些,是花漓漾走时直接塞到她手中的。
“白苏。”储殊词唤道。
“小姐。”听到唤声,白苏从门外走进,恭声道。
“这是何时送来的?”储殊词记得她下马车时,糕点仍放在小桌上,并未装盒。
“表小姐让紫荆买了两份,这份说是带到府中给小姐做夜宵。”白苏道。
望江楼的糕点不同于他处,除口感绝佳外,随着放置的时间不同味道也会不同,冷热皆宜,且再次加热也不会影响其口感。
“送到栖燕阁。”储殊词的视线只在木盒上停留了片刻,便移开视线,不再多看一眼。
“吩咐厨房,以后别再做糕点甜食,戒糖。”不知想到了什么,储殊词又道。
“是。”白蔹和白苏同时应道,随后两人退下。
“你们先下去吧。”储殊词道。
白芍和白芷应了声,也相继退下。
此时,整个厅堂之中只余储殊词一人。
储殊词坐在桌前,端起桌上的茶,动作轻缓,慢慢地品着,待视线又触上桌上的木盒时,动作微顿,又似无事般,继续喝茶,可却再不像之前那般悠然。
待一盏茶尽,储殊词放下茶杯,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将木盒拿至手中。
木盒只掌心大小,泛着淡淡的檀香,其上雕刻也不是一般的花纹,细看似是一棵树,树上栖了一只鸟。
储殊词端详着木盒,左右翻看,在木盒的底面也刻了一只鸟,和书上的鸟儿一模一样,不同的在于,它正在展翅翱翔。
盒上鸟只寥寥几笔简单线条,树却画得栩栩如生,恰巧储殊词也认得,名为蓝桉,乃生长于温暖湿润之地,上一世她与花漓漾在外游玩时偶然得见。
储殊词虽只见了一次,印象却尤为深刻,只因这树霸道且毒性极强,周围寸草不生,却独独允许一种鸟儿栖息。
寓为我的温柔,只予你一人。
上一世,储瑾瑜自比蓝桉,花漓漾则是她身边唯一的鸟儿,并说与花漓漾。
可自那次之后,花漓漾回宫后却将她养的所有鸟儿全放了,更是伐尽她宫中所有的树。
储瑾瑜自然懂花漓漾的意思,可却装作不知,待花漓漾也依旧如往常一般,极尽温柔,却不允她离开她半步。
现如今,花漓漾送了她这木盒,是无意还是有意?
树上的鸟儿和展翅的鸟儿是同一只,还是两只?
若是一只,那展翅的鸟儿是奔向,还是逃离?
若是两只鸟儿,又是何意?
储殊词抬手揉了揉额头,不愿再多想,也不再细看,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对耳坠,水滴状,晶莹剔透,小巧简约,像是自然形成的一般。
不知是不是之前想着木盒上的图案过于费神伤脑,储殊词看着这耳坠,极是顺眼。
储殊词将耳坠从盒中取出,放置手心,感受着从耳坠上传来的阵阵暖意,舒展了眉眼,唇角也扬起了浅浅的弧度。
她很喜欢。
“小姐,夫人遣了人来请小姐去厅中用膳。”储殊词刚打开木盒,欲将耳坠放入其中,白蔹便走进房内,道。
“嗯。”忽然听到声音,储殊词将耳坠放入盒中的速度又快了些,随后作无事般站起身。
“把它放到博雅阁。”储殊词指着木盒道。
博雅阁是储殊词存放各类珠宝、书画、药材等物的地方,算是她的储藏室,里面任意一件在外皆是难得一件的珍宝,是储殊词在储府人尽皆知的私库。
“算了,先放着,回来再说。”刚往外没走几步,储殊词又道。
“是。”白蔹应道。
“来人有说母亲为何叫我去厅堂用膳?”储殊词问道。
以往因为储殊词身体的原因,除一些特殊的日子,她极少与储父储母一同用膳,平日也只在自己的院中解决一日三餐。
“好像是府中来了客,让小姐也去见一见。”白蔹也不甚清楚,来人更未多说。
储殊词想了想,往日府上也不乏有客来访,从未让她出面过,今晚不知来的是何人,竟让她亲自到场?
“瑾瑜!”储殊词刚刚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忽而一道声音从前面传来。
储瑾瑜眉头微皱,身体也往后退了半步。
“没想到没等到明天我们便又见面啦!”显然,花漓漾是单独来找储瑾瑜的,刚到储瑾瑜面前,自来熟般,便挽着她的胳膊,满面欢喜。
“刚刚到了府中我才知,父母已经来了府上,我便也了赶了过来......”花漓漾挽着储瑾瑜边往前走边道。
“松开。”储瑾瑜挣扎了几次,都未从花漓漾的手中抽出手来,停下脚步,望着花漓漾面面色无波道。
“瑾...瑾瑜...你生气了么...”察觉到储瑾瑜的情绪不对,花漓漾慢慢松开她的手臂,脸上虽仍带着笑,却有些无措。
储瑾瑜没理会她,只理了理衣袖,继续往前走。
刚刚储瑾瑜已想到是什么人来府上,才会让她亲自出席。
除今日殿上与她赐婚的花漓漾及花家人,别无他人。
“瑾...瑜...”花漓漾跟在储瑾瑜的身边,不敢走近,却也舍不得离远,半步的距离,小心翼翼地唤道。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世她和储瑾瑜会这样,她们之前不是从未见过吗?
为何她有种她们不仅久识,且还有深仇大恨的错觉呢?
“我是做错了什么吗?”想着,花漓漾有些委屈,虽然脸上依旧带着笑,可那笑却让人看着有些心酸。
刚巧,储瑾瑜转头看了一眼,瞳眸微怔,心里有些微微的疼意。
“没有。”储瑾瑜淡淡地道,脸色也温和了许多。
有错的一直不是你,而是我。
所以这一世我想放过你,也不想再与你有何牵连,这对你我都好。
储瑾瑜心里自言,却不能开口。
“我们之前见过的,不是今日在大殿之上。”储瑾瑜脸色稍微好些,花漓漾也像是拨云见日般,稍稍胆大了些,脸上再次浮起灿烂的笑。
那般耀眼,又是那般地让人移不开眼。
储瑾瑜匆匆瞥了一眼,立刻移开视线,怕多看一眼便会沉迷其中,可偏偏忍不住,再次让那纯净的笑充盈于她的余光之中。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水云寺,那次不知为何我突然伸手拉住了你,只觉得你给我的感觉像是我的一个故人,完全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花漓漾回忆着那一日与储瑾瑜的擦肩,那时觉得迷糊,此时却豁然开朗。
她的瑾瑜,即便脱胎换骨,化成了灰,即便她不记得了,可她的感觉却记得,她的身体也记得。
“瑾瑜猜那日我为何会去水云寺?”花漓漾顿了顿,又笑着问储瑾瑜。
当然是去求姻缘。
储瑾瑜心里回答着,面上却无甚表情,更是一个字也不愿多说。
“瑾瑜绝对猜不到。”没听到储瑾瑜的回答,花漓漾似料到了一般,也不在意,又笑着道:
“我是去为自己求姻缘的。”
“为我和瑾瑜求的姻缘。”花漓漾又补充道。
似是卖关子一般,花漓漾顿了顿,在储瑾瑜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后,花漓漾有些泄了气,却也只是一瞬间,又立刻恢复了,依旧满面笑容。
“如果我说我有着上一世的记忆,瑾瑜信不信?”花漓漾忽然凑近了储瑾瑜,小声道。
“嗯?”储瑾瑜终于正视了花漓漾,疑惑地轻哼。
“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啦,瑾瑜终于愿意看我啦!”花漓漾说完立刻打哈哈。
就像第一次与储瑾瑜见面时她那下意识的反应一般,刚刚她说出这句话时完全未经大脑思考,直接脱口而出。
待反应过来之后,花漓漾立刻反口。
上一世她那般对储瑾瑜,伤透了她的心,若是她知道了,估计连如今和她走一处也不愿了。
可她怎么忘了,储瑾瑜不记得上一世,她又怎会知道上一世的她是如何对她,如何伤她的?
若储瑾瑜也如她一般记得上一世的事,她们如今不也正在‘和平’相处吗?
“以后这种事,不得胡说。”储瑾瑜今日对花漓漾难得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
“是!”花漓漾立刻应道,与储瑾瑜的严肃不同,眉飞眼笑,似是得了什么心仪之物一般。
“瑾瑜知道我那日求得的姻缘如何?”花漓漾又接着问。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似是知道储瑾瑜不会回应她一般,花漓漾自顾自地道。
可说的却不是那日大师为她解的签,自己编了一句。
“这签文说明我要珍惜眼前人呀,可巧那日我在寺中碰到的第一人便是瑾瑜。怪不得那时竟会唐突了瑾瑜,原是月老也为我们牵了线,还未求签,便早早地抓住了心仪之人。”花漓漾说的越发起劲,这么解释着,不知旁人如何,自己更加相信了。
她们的缘分,乃上天早已注定,不论何时,皆会相遇、相知、相爱、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