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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推选吴鹏举为社长,他便十足十显示出社长的架势,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份条目,逐字逐条地开始确认规章与个人的职责。

他道:“最先要说的这一个条目,大家不要觉得庸俗,我们既然是捧角,总要出点银钱的。好在各位都是阔人家的少爷,多少可以拿出一点。我提议,我们每人先各出两百块钱,在我这里保管。若是零散日子听戏,大家便自行买票,若是到礼拜六,就可以用这钱订一间社里专用的包厢,一同欣赏。或是日常小聚,订茶楼订饭店,那都用得到。”

他一说完,富安庆最先举手道:“这很好!我赞成!”

黄小奚则想得更深一点,问道:“若要订包厢,那是订多久呢?据我所知,仙音园休息日的包厢较平日里贵一些,若只订礼拜六,一个月就是一百块钱,半年就要六百块钱了。赠花篮赠礼物,那还得另算。”

古宜秦在心里默默算账。他倒不是吝惜这两百块钱,只是自己又不是诚心捧角,再多花一笔钱去订包厢,当然觉得没有必要。便开口道:“实不相瞒,仙音园礼拜六的包厢,我已订了整年。我一个人看,也空荡荡得很,很可以作为社里一同赏戏的地点。”

富安庆又是最先跳起来的那一个,恨不能伸长了手臂,在他肩膀上拍几下,激动道:“当真吗?古兄弟真够意思!这样一来,可以余下大把银钱买别个东西,兴许还能制上两身行头,还怕玉吟春记不住咱们吗!”

古宜秦微微一笑,悄悄瞥了梁晋一眼,心想:不独是我,梁晋在仙音园也有包厢呢,且他一天不落,足足包了一整年,怎么不提出将包厢挪为共用呢?既然有两间包厢可以用,五个大男人,当然不必挤在一间,说不定自己想想法子,还能和他独处呢。

只是梁晋由始至终慢饮着茶水,并不表态发声。

古宜秦便又想东想西:现在这样也未必不好,要是我与他独处,保不准紧张得手足无措呢。倒不如大家同处一室,还能借着和别人说话,掩饰自己那点司马昭之心。想通了,便摸着透出粉色羞红的耳朵,悄悄将眼神收回了。

一下子省下一大笔开支,吴鹏举满意至极,将手一拍,道:“好!我们听戏的地点,已然不成问题了!接下来就是捧。怎么捧?在戏园子里送花篮,那是一定要的。只是在我看,我们还应当捧得高雅一点,向社会各界,显示玉吟春是很清新脱俗的。”

吴鹏举一说到捧人,古宜秦便开始走神,拿余光注意着梁晋的动向。他似乎也只是光坐着,手指把玩着茶杯的杯沿,不知在没在听。

谈到高雅,黄小奚已经坐正了,挺直了背脊自矜道:“那不用说,自然是做好文章来赞她了。这件事我很在行,一礼拜做个十篇八篇,不成问题。并且,我有很熟的报社,打一声招呼,总能登上一两篇。”

边上的富安庆听到十篇八篇,早把眼睛瞪大了,惊恐道:“你是个文字学家,那才能做出十多篇呢!我凑上一篇,足足得花一个礼拜的时间!”

吴鹏举念叨两句“行了行了”,安抚似的道:“做文章的事,大家各自尽力罢了。黄兄弟写出八篇,就投八篇的稿,富兄弟写出一篇,就投一篇的稿,横竖报纸上登出来,是署自己的名啦。”

随后却往古宜秦的方向看去一眼,又道:“不过我多说一句,做文章的事,社里有两位可以例外。梁兄的工作是很忙的,能入我们的社,已经是蓬荜生辉的事,不敢劳你这位大忙人写文章。”对于这第一个人选,大伙纷纷表示赞同。

富安庆道:“那第二位是谁?吴兄是社长,平时要处理社里的杂事,不会说的是你自己吧?”

古宜秦鹌鹑似的呆坐在一边,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果然,吴鹏举摆了摆手,笑道:“不是我,我有好观点,也很愿意做文章的。是我们的密斯脱古,我提议他可以不必做文章。”

富安庆因为古宜秦贡献出了包厢,已然对他很有好感,不然早就跳起来了。但还是不大服气,问道:“这为什么?凭他还是学生吗?黄小奚还是学生呢!”

吴鹏举调侃的眼神瞥了古宜秦一眼,乐道:“凭他的文字,太糟了。我很有发言权,他从小学开始,就是国文老师重点关照的对象哩!你们想,这么差劲的文章,别说报社不会收,就是登上了,对于我们捧玉吟春,也要起到相反的效果。既然横竖都不好,干脆就不必让他费功夫了罢!”

众人听了,想不到这样一个时髦漂亮的人物,写出的却是狗啃文章,老话说“文如其人”,看来也不全对。纷纷很得乐趣地笑起来。

就连梁晋,都露出很有趣的神情,扭头看向古宜秦。

古宜秦在梁晋面前,总想要留下好印象,除了没法掩饰的运动神经,还从没将自己这个致命的短处暴露给他。现在当面被这个爱损人的发小给揭穿了,简直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径自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得直直的,却控制不住脸上飘起羞恼的红晕。

想想又很不服气,自己国文是惨不忍睹,可算术洋文都是一顶一的好呀!忍不住替自己分辩道:“我一个金融系的学生,本来就是不要求国文的。”如此倔倔强强的样子,倒叫人觉得他有些可爱了。

将社里的规章逐一讲完,又谈了许多其他的闲话,彼此的关系,都较刚见面的时候更近了一步。最后,吴鹏举汇总了众人的联系电话,便宣布散会。

第二天正是玉吟春上戏的日子,吟春社新鲜成立,立马就安排上了活动。

古宜秦有了昨天形象不佳的前车之鉴,今天势必要好好捯饬一番,刚吃完中饭,便回房找起衣服来。心想,自己能见着梁晋的机会可不多,有好看的衣裳,当然要在他面前穿一穿。

可穿什么好?他苦恼一阵,忽而想到,梁晋是爱听戏的,也许骨子里自有一份对古韵的喜爱呢?顺着这个思路去回想,发现果真是如此。自己在他面前穿过学校的运动装,衬衫西裤之类的西服,唯独没穿过长衫哩!何不借此机会穿一回?

思及此,挑拣出几件长衫来,左比右比,最终选定一件月白色的丝绸长衫,在飘逸的衣摆处,用浅淡的墨色印着稀疏几丛细竹,往上伸展着。他将衣服换上,对着西洋的全身镜一照,果然衬得人修长文雅。且很奇怪的,他一头天生的卷发与之搭配,竟显出很别样的柔软韵味来。

古宜秦对着镜子看得暗自满意,却又觉得少了些什么,再看自己两手空空,醍醐灌顶似的,拧开了房门,去找他的大哥。

总算是在书房里把人找着了。他大哥古望秋一见他,便稀奇道:“你穿成这样,看样子是要出门呀?哦,是了,礼拜六的下午你是要去仙音园的,可以往也不见你穿得这样花心思。”

古宜秦赶时间上仙音园呢,直接道明来意:“大哥,你那里几把山水书画的扇子,借我一把,好不好?”

他虽然对于弟弟用心打扮这件事很感到奇怪,但略想一想,年轻人爱打扮求时髦,本来就是天性了,也就不去深究。回房将自己的几把折扇,一道都取了来,展开在桌子上让他挑选。

古宜秦匆匆一瞥,一眼就看中了其中一把画竹子的扇面,和自己的衣着,正是相配。同他大哥道了一声谢,拿了扇子,便奔赴仙音园去了。

他一到戏园子里,便有听差上来告诉,说有几位先生,自称是他的朋友,已经坐在了他的包厢里。走进包厢一看,除自己而外,人果然都已来齐了。众人见他来了,也都各自站起身来,表示欢迎。

古宜秦一踏进包厢,便时刻留意起梁晋的神态,想看看他见了自己这身穿着,究竟作何反应。见到他微亮着眼眸,唇角展露出一点笑模样的时候,整颗心都发着烫,不由得走到他落座的长沙发边上。

只是还不等他坐下,站在他斜后方的富安庆便将头凑近过来,在他脖颈之间,轻轻地嗅了一下。

古宜秦被突然间喷到肌肤上的热气吓得一激灵,背上的汗毛一齐竖直起来,又快又急地往边上退开好几步,正撞到另一个人的怀里。那人不但不躲不闪,稳稳地接住了他,甚至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扶好了。

古宜秦意识到那是梁晋,迅速躲到他身后去,探出一点身子,瞪着富安庆道:“你干什么?!”

富安庆也老大不好意思似的,搔着头窘道:“你、你这打扮得太漂亮了,我想闻一闻是不是还有香气哩。”

边上的黄小奚也凑上来打趣道:“今天是吟春社第一次正式活动,兴许还可以见上玉吟春一面呢,不怪密斯脱古要盛装打扮。”

古宜秦真是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心想,我确实花许多心思打扮,却全然不是为了玉吟春呢!可是这样的大实话,又不能堂而皇之地说出口。

好在,最能镇住场面的梁晋开口了,道:“好了,戏要开始了,大家坐下听戏吧。”说罢,不动声色地拉了古宜秦,将他安置到自己身边坐下。而戏台上响起一阵小鼓声,门帘子一拉,玉吟春穿一身鲜红色的古装,已施施然上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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