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江潮汐选秀出身，人美声甜，歌唱得不错，也很喜欢演戏，但从来没接受过专业的指导。
虽然顾谨华可能对他有些意见，但对严锦来说，一来他一直表现得很有礼貌，二来严锦也已经听过他对于跟程总绯闻的解释，所以对他并没有什么恶感，相反，还觉得这小孩儿大眼睛长睫毛的娃娃脸长相挺可爱。
而且说句实话，上次的接触中，他真的觉得江潮汐对待顾谨华的态度要比对程嘉慕热切得多。
“嗯。”严锦应了一声，冲他点点头算是招呼，在房间里的另一张凳子上坐下了。
跟着进来的助理姑娘随即坐在了严锦的身边。关于江潮汐的八卦她已经在路上讲给“失忆的影帝”听了，所以这会儿见到正主儿也没什么可说的，又没什么事，便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玩。
江潮汐坐回原处，有些紧张地捏了捏凳子边儿，没话找话：“顾老师您吃早饭了吗？”
“吃了。”严锦淡淡地说。
江潮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又觉得两人都不说话太尴尬，琢磨半天，说：“我也吃过了。我今天吃了一笼包子、三根油条、两个馅饼、一个卤蛋，还，还喝了一碗豆腐脑。”
严锦：“嗯，挺多。”
江潮汐：“……”糟糕，好像更尴尬了……
幸好，两个人没尬聊上几句，为他们上课的老师就过来了，身后还跟了另外两个人。
这两人也是这位老师带着的，都是程嘉慕公司的签约艺人，虽然不是江潮汐这样的纯新人，但都是被喷只有脸完全没演技的小鲜肉。程嘉慕找人找的急，能教的前辈都有了安排，刚好这两个小鲜肉的课程刚刚开始，索性便安排过来一起上课。
老师是位四十上下的中年男人，姓符，身材也微微发福，说起话来斯斯文文，看上去性情温和。
与严锦打过招呼，见学生到齐了，他便将江潮汐和两个小鲜肉往中间集中了一下，开始授课。
严锦因为程嘉慕给他安排的名目是监督新人，所以坐在边上旁听，程维维姑娘陪他一起，随时等候吩咐。
虽然三个人是来上课的，但他们的情况明显与普通表演专业的学生不同，都是近期已经有了片约，临时抱佛脚来恶补表演技巧的——包括江潮汐，为了使事情看上去顺理成章，程总硬是把江潮汐也塞进了十天之后开机的那个剧组。
时间有限，因此这位符老师摒弃了冗长复杂的理论内容，几乎句句都是一针见血的实用技巧，由浅入深、深入浅出。
严锦做着名义上的“监督”工作，不好用小本本一一去把老师的话记下来——虽然他很想这么做，所以提前准备了录音笔录音，听得也格外认真仔细，宛如在当年的课堂上。
甚至到了中午，符老师去休息，其他人去吃饭，他都没有去，只吩咐助理订了餐，找了个地方继续“复习”。
紧张充实的表演培训课程持续了两天。不知是严锦的严肃让人畏惧还是顾谨华余威尚在，江潮汐之外的那两个小鲜肉都不怎么敢找顾谨华说话，而江潮汐自己面对顾谨华又时时紧张，以致于中间休息时没了符老师讲课的平稳声音，整个训练室都安静异常，偶尔有人开口也是低声细语。
期间程总来巡视过一次，见没什么意外情况便离开了。
江潮汐和小鲜肉都觉得这种气氛有些压抑，有种让他们回到了好不容易逃离的中学课堂的错觉。
严锦倒是对这样的情形颇为满意。只可惜，他的宁静才持续了两天，就被另一个人打破了。
上课的第三天，三个学生连同严锦和助理都已经到了训练室，符老师姗姗来迟，身后又跟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还是严锦早就认识但并不想见到偏偏这几天又频频遇到的。
谢天逸可不知道他的阿锦给他下了这种定语，高高兴兴跟他打招呼：“阿锦！”
这回轮到严锦问他了：“你怎么来这里了？”
“送个人过来。”谢天逸示意身旁的小明星，叫他去中间三人那里坐，自己则喜滋滋地坐到了严锦身边。
严锦面无表情：“哦。”
符老师瞅了边上挨的很近的两人一眼，没说话。
这位谢家二少爷他早有耳闻，是他们程总的朋友，这次的新人就是走程总的门路给他送过来的。
谢二少认识顾谨华不奇怪，不过他带人来的事情，倒是挺让人纳闷。
谢家的产业做得很大，一直对娱乐圈有所涉及，但重心主要集中于音乐这一块儿，由才刚大学毕业的谢家小少爷谢天骄负责，而影视方面则多是直接做项目投资，并不牵扯到具体拍戏环节。
他也不明白对方怎么会突然塞个新人过来学表演，甚至还有谢家二少爷亲自陪同。
难道是……
瞅了一眼程嘉慕塞过来的江潮汐，又瞅了一眼自己的新学生，符老师感觉自己隐约明白了什么。
可能自己真是老了，不能理解现在的年轻人了。
这些豪门公子哥儿，一个二个都迷上了养成小明星？
中间上课的三个人变成四个人，旁听的同样多了一个。
严锦很快发现，这位谢家二少爷待在这个训练室的目的实在有点儿迷。
若说他真的是为了那个新人而来吧，他看上去又并不怎么关心他带来的新人的学习情况。可若说他是像自己一样想来学点什么的吧，他也没拿出正经的学习态度来。
倒不是说他破坏了符老师的课堂秩序什么的。相反的，从一开始他就安静而低调，没在上课时间随意闲聊过。
同为旁听，谢天逸的位置就在严锦的另一侧，符老师指导学生的时候，他甚至会拿着根笔在本子上沙沙地记录些什么，模样认真专注。因此严锦开始一直以为他是对演戏感兴趣的。
直到有一天，严锦没有听清楚符老师讲的一个关键点，想要找人确认一下，一偏头发现谢天逸还在那里奋笔疾书，而且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笔锋微顿，抬头冲他笑了笑。
看对方的样子颇为游刃有余，估计是听懂了，严锦便轻声问：“刚刚没有听清楚，老师说对着镜子什么……？”
谢天逸没说话，继续冲着他笑。
严锦等了一会儿，见对方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疑惑地指了指他的本子，又问了一句：“我可以看看你的笔记吗？”
这回谢天逸有反应了，他乖乖的把手里的笔记本递给了严锦。
严锦看了一眼，不由得：“……”
那上面根本就没什么课堂笔记，就只有一幅素描画！
场景就是这间训练室。可以看出谢二少大概专门学过，明暗比例构图什么的都非常准确，只不过还没有完工，人物部分都是留白。
画得是不错，但是这位少爷大老远的跑来上表演课，难道就是为了专程来画画的吗？
严锦将笔记本还给了谢天逸。
大约是他心里的一言难尽已经表现在脸上了，谢二少终于回过神来，拿着笔记本，发出“啊”地一声。
这一声不算太小，那边符老师停下讲解望了过来，温和地问：“嗯？有什么问题吗？”
谢天逸说：“刚才那部分我没有听太明白。能麻烦老师再解释一遍吗？”
严锦看着他，微微诧异。
符老师却是笑了起来：“原来二少也在听。也对表演感兴趣吗？”
谢天逸毫不脸红认下：“是的，最近觉得表演很有意思。”
符老师并不是职业教师，但不乏传道受业解惑的耐心，闻言便仔细将之前的那一条演戏技巧复述了一遍。
然后又问谢天逸：“这回听明白了吗？”
谢天逸连连点头：“明白了，谢谢符老师。”
等到符老师带着四个学生做起实践训练，谢天逸便转过头来低声问严锦：“听清了吗？”
“嗯。”严锦也转头看他，轻轻道了句，“谢谢。”
谢天逸又开始笑。
可是表情居然还有点儿……遗憾？
严锦是真的摸不清这位谢二少心里的想法了。
因为在这之后，谢天逸仿佛真的突然就对表演感兴趣了，符老师上课的时候他不再画他的那幅画，而是认认真真记起了课堂笔记，也会积极地过去参与学员们的实践练习。
他还是迟到早退、时不时就请假，听说是要去医院照顾他老婆，给老婆的父母送饭。
但只要在训练室，一到休息时间，他便会拿着他的笔记本，打着向影帝求教的旗号，跟严锦一本正经地讨论起课上讲的演戏技巧。
严锦不清楚原来谢天逸和顾谨华是什么相处模式，如今虽然隐隐觉得奇怪，但暂时还是维持着不动声色的表象。
倒是全程在旁边看着的助理程维维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