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真的就没有办法了?”
“唉——难为你还当了自己最后一件首饰,都是为夫没用,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辛母握住他的手摇头,“这怎么会是夫君的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缘由?”
说起来也是奇怪,五平县虽然是一面靠山一边是河,但是土地是非常多的,并且实行的还是两税法:每户按资产交户税,按亩交地税。
可五平县还是穷,一是因为靠天吃饭,虽然有河,但地势高河水不能引渠灌溉。二是土地不肥沃,收成是一年差过一年,家家户户都是勉强吃饱肚子。
家里余粮本就不多,除去来年的留种,再交一部分户税地税,最多剩一石不到,然而这剩下的粮食最后还要被山上的土匪给打劫走。
生活可谓是艰难。
按理说应当是很容易租到的,可偏偏就是没人愿意租给他们家。
辛父也打听过原因,只是这些人都说自家粮食不够吃,秋天要多种一些。
别人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强买强卖不是。
总觉得的这事跟曹广仁脱不了干系……
二人正发愁,辛盼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娘,我知道是谁搞的鬼,有个好心的大婶说,曹广仁放的话,不许任何人给咱们家租地,他……他还说,既然爹爹那么有本事,想必县衙里也不需要多余的人,他领着典史,县尉全都告假了!”
“什么!这个该死的曹广仁,咱家到底是怎么着他了,上赶着给人添堵。”
辛母嚯地站起身,咬牙切齿的咒骂姓曹,一个县衙才几人,曹广仁这么一整,夫君手底下那还有人用!
“这是在逼我亲自去曹家与他说和。”辛父长叹一声,曹广仁在五平县是一家独大,要么跟他穿一条裤子,要么你就等着做个空壳县令。
“爹爹不能去。”辛盼急道。
“对,盼姐儿说的对,你不能去,我去。”辛母冷笑,杏眼里寒光一闪,“我就不信有人不怕死。”
辛盼愣住,这……这是我的温柔娘亲?
她这一怔,辛母已挥挥衣袖往厨房走去,辛盼暗道一声:坏了。
赶紧飞奔出去,大吼一声:“平哥儿拦住咱娘。”
在院子里翻土玩的辛平丢掉小铲子,在辛母即将走出院门的瞬间飞身一扑,一把抱住辛母的脚……
身后追出来的辛盼撑着膝盖急促的喘息,“呼……干得漂亮!”
辛父也从屋里出来上前把辛母解救出来,小儿子这一扑,辛母感觉这脚像是跟腿分家似的,先是一疼然后就是麻。
辛小弟咔吧着眼睛,抿嘴笑出两个小酒窝,对着手指喃喃道:“我没用全力。”
“噗……”
辛盼一个没忍住,连忙捂着嘴把笑意忍回去,辛母心头一梗,这是说她不中用?
这糟心孩子到底随了谁!
辛父也是忍俊不禁,好在他自控力比闺女强不少,竭力忍住笑意,握拳抵住唇清咳了两下,“来,我扶你进屋,这事咱们还是要从长计议,你这么大刺刺的上门,是把话柄亲自递给曹广仁,得不偿失了。”
“我这是为了谁。”辛母瞪他一眼。
“为了我,为了我,都怪我没用,让夫人跟着着急。”
“知道就好,快点走,孩子们都看着呢!”
这波狗粮差点把辛盼噎死,啧啧……老夫老妻的还这么恩爱……过分!
她走到辛小弟身边给他拍拍身上的土,笑眯眯的牵着他的手,“平哥儿想不想吃蘑菇,咱们去山上踩蘑菇好不好?”
“蘑菇是什么?”
“就是白白的,香香的,可好吃了。”
“要吃,要吃,姐姐咱们快点。”辛小弟一听见吃的,就跟蜜蜂见了花一样,拉着辛盼就往山上跑。
“哎呀,你慢点,别摔着了……”
竹林后有一条小路直通山上,前世辛盼最喜欢到山上去采蘑菇挖野菜,这个季节野菜都不嫩了,前几日下过几场雨,蘑菇应该是有。
两个小家伙在树林子里乱窜,蘑菇没找到多少,反而遇到一个身穿白衣长的像小仙女似的小姑娘。小姑娘坐在一颗大石头上,闭着眼睛,手持玉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辛盼二人面面相觑,这山上难道还有人住?
少顷
笛音渐止,小姑娘睁开一双美目,疑惑的打量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她五官很是精致,小小年纪已是出落的婀娜多姿,初见倾城之貌,声音更是宛转悠扬,“你们是什么人?”
辛盼把弟弟挡在身后,微微一笑,“我们是新到五平县的,你怎么会在山上?你家住山上吗?”
“新来的?哦……我爹说山下好像是新来一个县令,不会就是你们家吧。”
小姑娘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起身纵身一跃,跳下石头。这一手看的辛小弟眼睛放光,满是羡慕,好厉害啊——他也想这么厉害。
跟辛小弟不一样的是,辛盼眼睛一眯,心里警惕起来,能随时知道山下的消息,这小姑娘的身手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就算是她这个没见过传说中武功的人,也知道她刚才身轻如燕的身姿不是普通人能学会的,家中必定有高人教导。
“不知这位小姐姐的爹是怎么知道的?”
“这有何难,我爹可是很厉害的,这点小事可难不倒他,你也别想套我的话,小小年纪的做什么老谋深算。”白衣小姑娘“嘿嘿一笑”戳破辛盼的小心机。
辛盼还没说什么,辛小弟可不干了,“我爹才是最厉害的。”
“呵,反正我爹肯定比你爹厉害。”
“你说谎!我爹最厉害!”
“我爹厉害。”
“……”
辛盼瞬间体会到她跟弟弟斗嘴时,为啥大哥的表情总是一言难尽,这种毫无营养的对话也确实让人头疼。
她刚被白衣小姑娘神来一笔打的措手不及,以为遇到了什么高人,结果就又来个反转,小姑娘也许就是聪慧了些。
不,应该是时傻时精明。
“停停停,你俩别吵了。你——”她手指着白衣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是辛盼,这是我弟弟辛平。”
辛小弟讪讪的停下话头,接着又对白衣小姑娘怒目而视,白衣小姑娘闻言,也是干脆利落,“我叫林静婉,恶人谷的。”
“恶人谷?”
辛盼蹙起眉头,这个地方她怎么没听人提起过?
林静婉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山下估计没人会提这个名字。”
也是这名字一听就不是好地方,“那你们为什么要住山上,怎么不住城里去。”这山上怎么能住人。
“我爹跟那曹广仁不对付,他不想去山下,我们也不想去山下,山下的村民都把我们当异类。”
辛盼不明白,她也没多长一个眼睛鼻子的,为什么会被当成异类,难道他们真的是恶人。
真是恶人的话会住在山上,让曹广仁那等小人住在山下享福?那这恶人也未免太独树一帜了。
她拉着辛小弟上前,学着林静婉的样子倚靠着石头,大吐苦水:“我爹也跟姓曹的不对付,我想租地,他不让村民租给我家,还把我爹的下属全都拐跑,不让他们帮我爹干活,气死人了,我娘刚才差点要杀上门去。”
林静婉惊讶的捂着小嘴:“你娘好厉害,跟我娘一样,我娘经常看谁不爽一鞭子就抽上去了,直把对方抽的哭爹喊娘。”
姑娘,你娘那不叫厉害,那叫凶残。
辛盼一脸黑线,这姑娘不会是个天然黑吧,这个炫耀还是吓唬她。
她刚才是突然想到,爹地现在既然在五平县孤立无援一人对抗曹广仁,要是林静婉所言是真的,她爹跟曹广仁也不对付。那是不是可以两家交个朋友,整治一下曹广仁……
有句话不是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孩子间的友谊一向是来得快,两个都有厉害爹娘的小姑娘一会就成了好朋友,临走林静婉小姑娘拍着小胸脯对辛盼保证:“你放心,回去我一定说服我爹,让他帮帮你爹,我们恶人谷啥都不多,就人多。”
辛盼感动的眼泪汪汪,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人家真心待她,她却利用小姑娘的真情实意,“对不起,阿婉,你真心对我,我却想利用你。”
她握着林静婉的手,垂着头自我厌弃。
林静婉一愣,想了想,又想了想,“那你讨厌我吗?”
“你那么漂亮,我怎么会讨厌你。”辛盼摇摇头,她喜欢性格直爽的女孩子。
“那有啥的,朋友之间不就是要互相帮助,再说曹广仁是咱们共同的敌人,哪里来的利用一说,你想太多了。”林静婉上前抱着她,小手拍拍她的背,“好了,赶紧领着咱弟弟回家去,天快要黑了,我应该是比你大一点,以后我就是你姐姐,你弟弟也就是我弟弟,谁欺负你们只管来找我,我打的他满地找牙。”
“扑哧……”
辛盼让她逗的笑了起来,“我娘说女孩子太凶嫁不出去,你这么凶谁敢娶你。”
林静婉不服气:“我娘还说只要功夫深,绑也能绑个相公回来,我才不害怕没人娶。”
“哈哈哈哈……也……也是这个道理。”
辛盼叫她这话说的笑弯了腰,那她是不是也应该学武艺,以后可以跟林静婉组成个抢夫二人组。
哈哈哈……到时候让小哥哥们闻风丧胆,吓的屁滚尿流。
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