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林静婉分别后,辛盼领着辛小弟回到家中,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告知辛父。
辛父沉吟片刻,觉得这件事可以一试,不管这恶人谷是怎么一回事,只要他们有共同的敌人,万事可以商议,何况联系之前所听到的关于山上土匪打劫村民粮食一事,不难猜出应当是这恶人谷所为。
若真是为恶的人,怎么不干脆杀下山来,抢夺一片地方驻扎,反倒住在山上,只有粮食收获的季节才会到村民家里抢一些余粮。
即有疑惑,当走一趟。
辛父性情果断,办事向来不拖拉。
次日一大早,便在辛母担忧的目光中,领着辛盼前往恶人谷。昨日林静婉临走时跟辛盼交代,说如果他们要上山去她家里,只要顺着那条竹林后面的小路一直走到头,然后吹响笛子自会有人出现。
走时林静婉将笛子交给辛盼,并嘱咐她要亲自归还,她可不喜欢旁人碰自己的东西。
当然林小姑娘认可的朋友除外。
辛盼父女二人沿着小路约莫走了一个时辰,才到路的尽头。只不过这尽头更像是绝路,辛盼看着眼前的悬崖深深叹口气,辛父垂眸瞧着她小脸上愁云惨淡,“怎么,盼姐儿害怕了?”
辛盼摇摇头,两手捧着脸颊,瓮声瓮气道:“我才不是害怕,他们应当也不至于真就住在崖底吧。”就算那什么恶人谷真在悬崖底,应该也有下去的路。
“爹,我要吹笛子了。”辛盼从腰间取下玉笛,自信满满的举到唇边准备奏响优美的笛声。
结果……
“噗吥……”
像是吃多了萝卜从某个部位发出奇特声音乍然响起,辛盼讪讪的将笛子移开,不好意思的递给辛父,“爹,还是你来吧。”
辛父失笑的接过笛子,“看来要给你找个女师傅了,不求精通,好歹琴棋书画你得入门,这是在爹面前,如是在外头,别人就该笑话你了。”
辛盼也晓得自己这水平实在是丢人现眼,“嗯,都听爹的。”
笛子一到辛父手里,那真是不一样,男子身姿修长站在悬崖边,风吹衣袂,猎猎作响容貌俊朗,手白如玉配着碧绿的笛子,犹显得手背白。
这样的爹爹,难怪能引的华都贵女倾心,不知爹爹年少时又是怎样的风采,是怎么跟娘亲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笛声婉转,仿佛远离尘嚣,置身于世外桃源之中。
菩提花开,煮茶焚香,不会有那些尘世间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只有眼前的深山幽静,难得的逍遥自在。
空山鸟语兮
人与白云栖。
潺潺清泉濯我心,
潭深鱼儿戏。
……
正像前世听过的这首悠然自得的《云水禅心》,超越浮尘。原来这就是爹爹的心境吗?
辛盼闭目感受着笛音,只觉的心中一片宁静,乐曲的魅力让人沉醉不已。
然而,有人似乎并不这么觉得,一道浑厚的男中音猛然炸响,“何人在此喧哗!”声震四野连绵不绝,像是用了内力。
辛盼赶紧捂住耳朵,这声音震的她脑中嗡嗡直响,还伴随着眩晕感。
“在下五平县新任县令,特来拜会林谷主。”辛父朗声道。
“麻烦,自己跳下来。”那男声紧接着回答。
此言一出辛盼愕然,辛父皱眉,什么叫跳下去?这是悬崖又不是小土坡,岂是能说跳就跳的,“请问……”
那人不等他说话,已不耐烦的打断他,“别废话,老子忙得很。要跳就跳,不跳哪来的回哪去。”
辛盼与辛父面面相觑,“爹?”
辛父叹了口气,冲她点点头,“爹先跳,听我指示。”
“好。”
跳崖这种事除了心存死志的,正常人没人想体验这种未知的恐惧,辛父站在崖边神情肃穆,心里紧绷,心脏砰砰直跳,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的不知在想什么。
崖底的某棵树上,黑衣人动了动耳朵,感知不到声响,扬声道:“到底跳不……”他一个“跳”字还没说完,辛父大喝一声,“跳!”往前一步,一跃而下。
辛盼攥紧满是汗水的小手,提着心,静待辛父的声音。
树上的黑衣人扯了扯嘴角,嘿嘿一笑,望着飞速下坠的人影,身形一闪急速朝上飞去,手中拽着的藤条大幅度荡起,不知他又从哪里拽出一根藤条,以内力灌入其中,一甩藤条宛如活物,将下落的辛父捆了个结实,平稳落地。
“哈哈……原来是个小白脸,上面那女娃,赶紧下来。你爹现在在我手上,再磨蹭我就把他一刀了结了。”
“盼……”
辛父提醒闺女快跑,奈何黑衣人比他动作更快,探手往他哑穴上一点,到了嘴边的话就没说出口。
悬崖上的辛盼一听这话,俏脸一片煞白,“你……你别乱来,我爹可是朝廷命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小心朝廷派兵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哈哈哈哈……黄口小儿口气倒不小。”
辛盼眼瞅自己也没啥分量,左右都是得跳,她总不能把亲爹丢下不管。一跺脚,往前一扑,头朝下往下坠去,“啊啊啊……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佛祖……佛祖救命啊……”
急速下落的失重感挑战着她的神经,辛盼闭着眼尖叫连连,到最后嗓子都快喊哑了,黑衣人这次也没用藤条,直接飞过去提溜住辛盼腿,一抛把人扛在肩上。
她睁开眼斜瞟了一眼黑衣人,赞了句,“大侠好身手。”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一个怂的连过山车都不敢坐的人,突然,让她玩跳崖这么刺激的事,实在有些难为人。
黑衣人扛着辛盼落地,辛父一看女儿小手垂着,没有一点反应。直吓的他魂飞魄散,挣扎着想爬起来,“唔唔……唔……”
“放心吧,没死,吓晕了而已,胆子小的还没有一粒米大。”
辛父怒目圆睁,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放解心中之恨。
怎么有如此恶劣的人,好好说点人话行不行。
黑衣人才不管他心中如何想,伸手在辛盼人中处一掐,过了会儿,肩上的人儿悠悠转醒,眼睫微睁喃喃道,“佛祖说普度众生,我不是众生么,他为什么不救我,我连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他为什么不救我……”
“因为你不配。”黑衣人凉凉的接了句。
辛盼怒了,“你配?我都不配,你也不配,大家都不配。”
“你还有完没完,还想在我身上里呆多久,给我下来。”
“哦……凶什么凶,嗓门大了不起啊。”辛盼嘟嘟囔囔的抓着他的衣领从后面滑下来,脚上跟踩了棉花一样,走路都打着飘,她飘到辛父身边,笑了笑,“爹,我没事,我帮你解开。”
辛父担忧的看着她,他一个大人都吓的够呛,闺女才七岁半,不知道心里多害怕呢。他转着眼珠子,就是不开口。辛盼这才发现一样,朝黑衣人急道:“你把我爹怎么着了?”
黑衣人被她拽着衣领,差点没勒死,闻言白了她一眼,“怎么这么没见识,点穴了不知道啊。”
“那你快给我爹解开呀!”
“真是麻烦死了,要不是少主妹妹交代了,早送你们去阴曹地府。”他走过来,在辛父后颈处快速点了一下,起身往前走去,“跟上。”
辛盼扶着辛爹爹站起来,跟在黑衣人身后,这才有空打量周围的环境,这还真是名副其实的谷中,两边全是悬崖峭壁,但这谷中并不潮湿阴暗,反而阳光充足,奇花异草争先绽放,各种小动物穿梭其中,真是一处世外桃源。
走了没一会儿,前方就听到了人声,高高低低的木屋前,有抱着孩子的夫人,劈柴的男子,奔跑嬉闹的稚童,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是那样的真诚幸福。
辛盼受到感染,唇边也扬起一抹笑容,她喜欢这里。
同样心情的辛父,却注意到这些人家的屋前,并没有像五平县的村民那样挂着各种农作物,他看到一个做饭的妇人往锅里放的黍米,只有一小把,小孩子都不一定够吃。
由此可见这里的确是缺粮食,也难怪要去抢村民的余粮。
辛父心中思考着……黑衣人把他俩领到一处小院子门口,悄然离开。
这里还真是高人不少,刚才那黑衣人的身手只怕在江湖上都能排到前十,崖底接人,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辛父整整衣袖拱手行礼,字正腔圆的说道:“在下辛文康特来拜会林谷主,有要事与谷主商谈。”
门“咿呀”一声打开,林静婉跑过来拉着辛盼的手道:“你可算来了,我都等了好久了。”一边扭头看向辛父,“辛伯父请进,我爹正在等您呢。”
辛父点头,随她一起进去,小院干净整洁,辛盼直接被林静婉拉到她的屋里说话,辛父独自一人走进主屋。
主屋正中的圈椅上坐着一位面容刚毅,一身正气禀然的中年男子,看到辛父走进,不发一言,只用一双锐利的鹰眼打量着辛父。
“今日冒昧前来打扰林谷主,其实是因为曹……”辛父身板挺直,不卑不亢的准备表明来意,
然林酌并不是个按常理行事的人,他摆摆手打断辛父的话,直接开门见山,“我要五平县今年的三成粮食。”
“什么?”辛父惊讶的掏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三成?他去哪整这三成粮食!
狮子大开口也不是这么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