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洁听到竹倾月这个名字大吃一惊,问道:“据说几年前她刚突破的时候天生异象、气势宏大,整个宗周都传言她是有史以来修行界资质最佳之人,按照她的年龄和修炼速度,莫不是早已到了‘归元境’?”
“竹倾月资质虽然不错,但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曾经听第一夫人数次谈及她,屡屡感叹她的妖孽资质,又惋惜这么好的美玉竟然不懂珍惜,竟落得境界衰退的下场。”
“什么?!竹倾月掉境界了?这么大的事情外界竟然没人知道!”梅洁瞪着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有关竹倾月的消息在宫中就是绝密,就连我也只是在很久前偶然匆匆见过她一次,自从听第一夫人说她从‘濡润境’的境界跌下来之后绛紫峰就封山了,外面连个守山的人都没有,更别提她现在境界如何了。”说着说着杜浪也有些感慨了。
“等等!浪君,你刚才说匆匆见过她一面,其他人想见她岂不是更难?”梅洁突然问道。
“我毕竟常侍第一夫人周围,宫中很多事我都能大概接触到,据我所知,竹倾月虽然名声在外,但据我所知怕是没几个人见过她长什么模样……”
杜浪说到一半似乎想到了什么,话音戛然而止,他与梅洁对视一眼,声音有些发颤地问:“你的意思……是想找人冒充她?”
梅洁“咯咯”笑道:“这与我之前的计划有些出入,但听你这么一说,这个法子要更好些,冒充竹倾月去把蓝馨从薨狱里提出来总比咱们瞎子摸象强多了。”
杜浪迟疑道:“可是我并不确定刁堂主认不认识竹倾月啊!”
梅洁胸有成竹道:“刁志磊那里你就放心吧,不管他见没见过这个传闻中的竹倾月,我能保证动手那天他不会出现在你们驻地,而能够当家做主的也只有他那个资质一般般的儿子刁漠,想必没去过祸水的他应该没见过竹倾月。”
“只要竹倾月说话好使,到时候你想办法再支走一些守卫,凭借你我里应外合的实力把那小妮子从薨狱里捞出来,就算不能堂而皇之离开,强拆了他们乾橙府还不绰绰有余!”
杜浪还有些犹豫,摇头道:“洁妹,你的想法虽然不错,但是经不住推敲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单单说咱们到哪里找个跟竹倾月一模一样的人就是个问题?”
只见梅洁狡黠一笑说道:“这你就别操心了!我手下恰好有一位易容师,按照你的描述将竹倾月的模样画出了,她就能原封不动把我变成竹倾月。”
“什么?洁妹你要易容成竹倾月,不行!太危险了。”杜浪迟疑一下开口拒绝说道。
“浪君,除了我你还信得过谁?为了你别说让我易容成一个后辈丫头,就算是让我上刀山下油锅也是心甘情愿的。”
杜浪见梅洁言之凿凿内心很是感动,这么多年未见,能有这样一位如花似玉的女人甘愿为自己深入险地,就算铁汉也好化指柔,不过他还是摇头拒绝。
梅洁有着不可告人的打算,见他还在犹豫,柔声劝慰道:“放心吧,浪君,我的修为虽然不如你但也有自保之力,我们两人联手定能谋成此事,而且我刚刚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或许他能够让我们的计划更加完美!”
杜浪见她一副小狐狸偷吃鸡的俏皮模样,有些被他劝动心了,好奇问道:“谁啊?”
“他姓颜,具体叫什么我还不知道,除了长得漂亮,画画的本领相当不错,有他作画定能万无一失,最重要的是他正在满世界地寻找蓝馨那小妮子!”
“这事该不会有诈吧?”杜浪谨慎道。
“浪君,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那小子只是个凡人,怕是哪家没见过世面的公子哥,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见过蓝馨那丫头被迷了魂,做出他很痴情的姿态,也就哄哄小姑娘。”
“何况咱们这么机密的事情怎么会容他出去宣扬,等这小子为我们的计划发挥余热之后,要杀要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梅洁说完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嘴角上扬,阴笑连连,导演这场戏让她很有成就感,以至于兴奋之余没有注意到杜浪低敛的眼神。
杜浪拗不过梅洁最终答应了梅洁的提议,接下来,两人详细商议一番之后,互相整理好衣裳,依依不舍暂时离别。
杜浪从暗门悄然离开之际,突然深邃地回头看了里面一眼,这个眼神一瞬间饱含了痛惜、不舍、挣扎、犹豫,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感性,毅然决然转头离去。
梅洁推开门唤自己的仆人前来,附耳吩咐了几句话并交给他一封信。
她心不在焉地看着心腹离去的背影,梅洁对着空旷的屋子自言自语道:“赤凤那老贼婆对‘丽水韬则’志在必得,这次大闹‘乾橙府’咱们的人在外面接应,拼死拼活的事让他们出头,你就在暗处接应,护我周全即可。”
“喏!”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名仆人装扮的老妇人站在梅洁的身后,若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无法想象一个人可以来去无风、悄然无声。
梅洁突然想到了什么,豁然站起身说道:“对了,方才杜浪提到的那片海滩你多派些人手去调查,沿着海岸线搜,我不相信一个人可以凭空冒出来!蓝甜甜那贱人说不准就藏身在什么深山老林中,一里找不到就十里,十里搜不到就百里,就算掘地三尺我也要得到我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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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陌前脚刚踏进“远客居”院里,那位身材婀娜的秋菊姑娘伴着一缕香气迎面过来施礼,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眉眼如画,娇唇妩媚。
这样的待遇让颜陌感觉自己好像是远行许久,荣归故里的丈夫,而对方则是贤惠淑德、在家翘首期盼丈夫归来的妻子。
这种感觉短时间之内让人生出一种错觉,女人的低眉顺眼衬托出男人的高大威严,实话说,颜陌感觉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当他看到周围两名年纪更小侍女机械式、标准统一的笑容,不知为何,内心升起一种深深的厌烦。
以至于他婉拒了燕环肥瘦、莺莺燕燕的服侍请求,毫不客气地将自己关在屋内,并宣称除非吃饭时间谢绝她人打扰。
不提秋菊和这些侍女的背后议论,颜陌神情郑重地将一个盒子状的包裹放在茶桌上,略微犹豫了一会儿,怀着复杂的心情将其打开。
怀着对未知事物的新奇与恐惧,他的动作可以被称为小心翼翼,甚至“俎御之盾”这种终极防御都被他祭出来,以防不可预知的变故。
下一秒颜陌楞在原地,不可思议地打量眼前之物,无论从大小、形状、特征各种角度上看,这枚“三窍夕槐果”跟自己之前快吃吐了的红薯简直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真要评价眼前之物的奇异之处,那就是它表面有三粒毫不起眼的小斑点。
颜陌恰好瞥见桌子上有一副筷子,随手拿起筷子在三粒小斑点上比量一下大小,随即咧嘴嘟囔出声。
“有没有搞错?笛家拿个红薯说得神神叨叨,唬人跟真事似的,什么不详之物!我都快吃吐了。”
他脑海开始猜想,红薯这种其貌不扬的食材对于生活在大城市的上等人来说稀有程度极高,以至于这些人开始疑神疑鬼,还取了一个如此高大尚的名字,孰不知红薯不过是普通家庭用来填饱肚子的“粗餐陋食”。
为这些“生活常识浅薄”的富人们默哀一秒钟!
原以为笛家赠送自己的是一件不祥之物,却没想到结局这般可笑,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
喜忧参半吧!
颜陌掂量着手中红薯的分量,熟悉的触感让他开始回忆这段时间的遭遇,不知不觉间,他都快忘记自己曾经也是一位衣食无忧的富家公子哥,自己去嘲讽那些富人,何尝不是在自我嘲讽。
人的思想会随着际遇的跌宕起伏发生变化,或许下一刻看现在的自己也会觉得幼稚可笑。
颜陌目光渐渐变得呆滞,缥缈无依的思绪像一道闪电带着他回到那与世无争的破旧茅草屋,那熟悉又陌生的靓影刻在心中竟然如此之深。
他就这样拿着“红薯”生啃起来,略微坚硬的口感伴着苦涩的味道令他整个人沉浸在悲伤的回忆氛围当中。
距离“公审”蓝馨的日子越来越近,可是自己就连她被关押在哪里都不知道,更别提能够救她出苦海。
扪心自问,就算知晓蓝馨被关押何处又有什么用?自己有几斤几两别人不知道自己还不清楚么!
玥尊在“虚空之镜”内的谆谆教导绝对是这个世上极其珍贵的传承,可是自己修炼时间实在太短,拿来唬人没问题,真正要与高手较量的话,谁会给你那么长时间准备。
说一千道一万只怪自己实力太差,如果他能“观心经”修炼有成,踏入“筑体境”的自己配合“俎法”说不定能有一丝微弱的希望救出蓝馨。
他内心压抑,沮丧跟自卑反复碾压自己可怜的自尊心,甚至机械式投入嘴中的“红薯”也渐渐失去了它原本的味道。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