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当天,冷青正在艰苦拼搏。
自从意识到自己身处绝境,他就毅然地行动了起来。
冷青:‘先声明,我不是怕死,也不是怕宿逸风把我做成烤鸟。既然都穿越了,我要向广大前辈学习,努力奋斗,创造价值……’
——马上就要被掐死了怎么办?
——如何才能够多挣扎几秒,急,在线等。
这里的魔长得好看,说话好听,但全都是陷阱。
瑞兽过于焦虑,即将面临脱毛危机。
他的寝宫大到能顶几个足球场,大晚上蹲在里面,怪吓人的。
宫殿里靠墙放了一面镜子,是魔仆们特意摆来,让瑞兽随时欣赏自己美丽绝伦的身姿。
而瑞兽每每踱步下去,只能瞅见光秃秃的尾巴根,堪比红秋裤般温暖的金灿灿小被子,和镜子里又胖了一圈的自己。
已经不像乌鸦了,圆滚滚的,像只鸭。
伴着“您真是完美无缺太美丽了啊我的心被净化了”的夸张彩虹屁。
他忧郁:‘他们是在用这种方式,麻痹我的□□,摧毁我的精神。说不定已经打算好了,先把我养肥,日后方便下锅。”
“宿逸风,多么恐怖一魔头。’
‘我要居安思危。’冷青捏紧爪,小圆眼睛迸发出坚毅之光‘在被咔擦干掉之前,不管怎么说,都要找到点自保能力!’
原身是个相当厉害的妖修,虽然被冷青放干了灵气,修为险些被削没,但这些天全补了回来,数量不减反暴增。
现在的冷青是个巨型灵气罐,就是啥都不懂,有妖力也不会用。
他想先熟悉身体,学会扑扇翅膀飞起来,至少有危险还能逃跑。
于是。
套着金灿灿毛衣、天天蹦跶的白鸟瑞兽,成了瑞兽宫一景。
冷青自救计划的第一步,就是拒绝了护卫队的簇拥接送,以及魅魔侍女的热情照顾。
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他视线范围的魔越来越多。
魁梧猛魔们只是突然出现的第一波,没过几天,光明正大照顾他、暗不做声尾随他的影子,偷眼可见地增多了。
没错,是尾随。
这些影子藏得很隐秘,明面上看不见,但冷青如今能感知魔气。
他晃眼,就能看见偌大一团团魔气你拥我挤,紧贴着瑞兽宫的天花板打架。
左边踹一脚右边撞一下,试图暗戳戳地离某小白鸟更近。
魔气团气息杂乱,冷青偶尔会产生错觉,仿佛里面好几团不同的魔气,都来自同一个对象。
应该就是错觉了。
冷青忽略掉异样,表示;你们一天都闲着没事可做吗!
算了,不管了。
靠自己的耐磨小爪和无相玄金的加成,他努力锻炼,提升体力。
翅膀恢复的速度颇慢,却也在慢慢长好。
只有屁股上的尾羽,一直没有再长出一根的动静。
从某一日清晨开始。
瑞兽雄赳赳气昂昂,孤身向最高的假山进发。
它的背影,像是被人眼自动加了高光,煞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势。
从平地起步,小白鸟连爪带翅膀齐齐用上,攀登起对它而言高耸的假山。
假山的轮廓不平,还有不少磕绊。
瑞兽大多时候能跳上去,但也有例外。
偶尔一次摔下来,噗通砸进山下的厚草丛里,惊得众魔心头巨震,纷纷想冲上前去时。
瑞兽自己爬起来了,投来的小眼神无比犀利:
——不许过来!
然而沾了灰的白羽毛蓬松,可爱盖过凶恶,毫无威慑力。
这群魔在外杀人不眨眼,如今哭得真情实感,活似摔的是自家的崽:“跌得那么狠,瑞兽痛了怎么办?”
“瑞兽的伤还没好,累坏了可怎么办?”
“我们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瑞兽,不能这么糟蹋啊!”
姚轶是在场唯一没有哭的。
在魔尊的手下饱受摧残后,冷面魔将终于回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岗位。
他帅得跟以往不像同一个魔,因为某些缘故,还显得容光满面。
在属下们羡慕尊敬的目光中,魔将不容置疑地开口,眼中带着感动:“瑞兽仁慈,恐怕是知道无相玄金会伤到我们,才表现出这般抗拒,不想让我们接近。”
“原来如此!”他的下属也感动了,眼泪哗啦啦地掉:“我们何德何能,能被瑞兽挂记在心上。”
“可是,瑞兽这是在干什么,大人,我们真的不去阻止吗?”
姚轶道:“虽然我也心如刀割……但是,不能阻止。”
见下属皆是一脸茫然,实在过于愚钝,姚轶微微摇头。
他其实也是在方才的一瞬间,突然得到的体悟。
瑞兽是何等尊贵的存在,谁还不知晓?
它到魔界短短几日,就为魔界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巨变,甚至为此受尽了苦楚。
难道它不委屈吗?
那必然委屈!
难道它不生气,不会因此怨恨尊上的冷漠吗?
应该会才对。
但事实却是,它居然没有!
瑞兽醒来以后,不曾表现出任何的怨恨。
它甚至没有向身边侍奉他的仆从发火,即使翅膀扭曲地耷拉着,看上去精神也不好。
如此乖巧听话的瑞兽,一次都未曾任性过,叫人看着心都要伤化了,就该捧在手心呵护。
可是!
然而!
瑞兽拒绝了本该享受的优待,勇敢地走出了舒适的宫殿。
它想要做什么,一目了然。
就是想不断地攀爬,不断地挑战自己,战胜极限。
瑞兽的身上,祥瑞气息如此强盛,绽放出了宛若雨后春笋般的活力,
这份活力,是原本的魔界不曾有的。
一句话总结下来,道理非常简单:
“连瑞兽都这么努力,我们有什么资格阻止它,不尊重它?”
“别说什么努力的人那么多——那可是瑞兽!你们能在一个层次上么。”
光凭一个笨鸟学飞的画面,这群魔感动了自己,感动了天地。
眼看着瑞兽爬了一半又要摔,姚轶道:“你们修为不够,退开便是,若有情况,有就在现场的青……我来守护瑞兽。”
“是!”
下属们肃然起敬,看向英俊了八百倍的大人,眼里写满了羡慕:
“不愧为第一魔将,大人不仅能近距离守护瑞兽,魔力还深厚到能抵御无相玄金的佛气,瑞兽穿着的衣服,也只有大人能亲手制作了。”
姚轶:“……呃。”
这个话题,冷面魔将僵硬地转开了。
他把某个恐怖真相截住,生吞进肚子里。
就这样,过了数日。
又是一天的伊始。
众魔远远就能看见,瑞兽出现在华丽的庭院中。
它终于不再拼搏于攀爬的路途中,而是仰首,站在了那块假山之巅。
“啊——好闪耀!”
魔界昏暗的天色,似是被三界唯一的白鸟所晕染,呈现出惹眼的亮色。
小白鸟的金外套闪闪发光,释放出的佛气惊天,风声中隐隐传出空灵梵音。
一般的魔顶不住,会在瞬间被原地超度。
还能面不改色站着,甚至靠近一些的,都至少有魔将的水准。
魔界出现如此强烈的佛光,若是正常情况,绝对要引起轩然大波。
但以姚轶为代表的瑞兽粉丝,竟是虎躯一震,流下老父亲一般的热泪:
“它成功了。”
“瑞兽终于做到了!看它的小翅膀,已经可以扇出风了!”
“这个好消息必须赶紧禀告……大人?”
他们有着大智慧与大觉悟的第一魔将,又一次扬手阻止:“不急。”
“看到了么,瑞兽站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动。”
“它低着头,似乎在沉思,思索我们无法理解的真理,与冥冥天命相结合,所以才会呈现出祥瑞意象。”
“光是静静地目睹这美好的一幕,就足以净化我等的心灵。”
“等吧,安静地守护在一旁,在瑞兽结束沉吟之前,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随着姚轶的一声令下,瑞兽被孤立了。
当事鸟还完全不知道。
冷青的确是在思考。
但他思考的内容不是人生哲理,而是,最简单直接的……
——草,好不容易上来了,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
——他们在干啥,眼神也太火热了,完全,没办法忽略。
难道……
他猜得没错,宿逸风已经下了命令,准备着要把他炖了吗?!
冷青一个激灵,顿时不敢动了。
他也不敢抖抖翅膀,露出要飞的姿态。
小白鸟装作看风景,时而低头,时而抬头,时而转动脑袋四处打量。
越打量心越紧:好家伙,还盯着不放呢。
然而,他冷青绝不会认输!
敌动,他不动。
敌不动,他还是不动。
两边从白天对峙到天黑,冷青的小短腿早站僵了,快抖成筛子,却还是假装没事。
他就是黑夜里最闪亮的那颗灯泡。
‘到底干啥呢!能不能不要互相伤害了!’冷青在心里骂街。
殊不知,同一片天空下,还有另一拨人也在骂街:“这瑞兽是怎么回事!在外面站了一天不回去,宿逸风很快就会察觉,结果好不容易安插进去的人手,根本不敢妄动!”
瑞兽闲得没事当路灯,严重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瑞兽在中央,东西两侧都埋伏着人手。
可时间不等人,眼看着大好机会就要错过。
暗处的姚轶似是临时接到了命令,神色微变,突然离开了。
没过多久,从对面走出一个侍女:“时候不早了,请瑞兽回宫歇息吧,万一累到了就不好了。”
这个侍女在姚轶那里挂过名,护卫们都认识她,看起来也没有什么问题。
“说得有理,可瑞兽要思索人生真谛,不肯回去怎么办?”
“没关系,这些日子我经常陪伴瑞兽大人,让我先试着劝一劝。”
她接近了小白鸟所在的假山,似乎要柔声劝说。
哗啦。
鞋尖踩进了柔软草丛。
冷青听到声音,刚刚抬起头。
一道尖锐之声破空而来,转瞬,就袭到他身前。
“哗——”
鲜血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