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昊忍着眼泪对着门外的宫人大声喝到:“朕要立后,叫上书房的人来传旨意,把礼部的人全给朕找来,朕要娶妻!内务府,内务府的人呢,马上去办!”
这世间有太多无奈、太多不圆满、太多糊里糊涂的人和事,并不是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值得我对她交代得清清楚楚,但是你值得。
“石昊,石昊。”胡晓光费力地拉着他的手:“不要这样,你这样我连死都不能安心。”
“我不管,无论你是死是活,你都是我的人,我就是要你,这辈子就要你。”石昊双眼通红,激动让他手臂里的血管都要爆开了,“你那日不是说要求婚吗?我现在就求,我求你,求求你嫁给我好不好。”
胡晓光躺了许久,僵硬和麻痹的感觉从后背开始弥散至全身,她觉得自己已经说不出别的话,只得含泪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皇上大半夜的要成亲?!
一群太监被叫进来后面面相觑,看见这两人执手垂泪,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忽然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太医来了!太医来了!”刘小虎提着药箱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石昊猛地站起来:“在哪儿!”
刘小虎来不及答话,迅速把两扇门板大开,刘立背着一个人冲了进来。
新任太医正姓牛,医术高超心思细腻。虽然这姓氏看起来十分强壮,他本人却是弱质纤纤书生气十足,半夜里从家中被急召入宫,他体质差实在跑不动了,刘立心急索性背着他就来了。
“臣见过皇上。”
进入宫门不能骑马乘车,牛太医被刘立背着一路狂奔颠得头晕脑胀,走路都歪斜了,他见了石昊正欲跪下行礼,便被石昊一把拉起来拽到了床边。
“不必多礼了!你快来看看她,她中了剧毒,你一定要救活她。”
牛太医一见皇上的态度,便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他立刻打开药箱取出了腕枕,坐下来凝神静气,开始替胡晓光诊脉。
为了让牛太医能专心致志不被打扰,石昊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自己站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眼睁睁地看着牛太医的脸色从凝重变成了惊疑。
石昊看着太医的神情,觉得心里一根紧绷着的弦忽然断了,他眼里含着泪,绝望地拉住了胡晓光的手问牛太医:“可是这毒太奇异,你不曾见过?”
牛太医沉吟不语,起身检视了胡晓光的呕吐物,他拿着烛台凑近了观其色,又在鼻尖扇风嗅气味,忖度良久后问道:“陛下,可否准许臣看看这位姑娘的瞳孔和舌苔?”
牛太医毕竟是当世名医,虽然胡晓光穿着男装,他一号脉便知道了她是女儿身。能躺在皇帝龙床上的女人,自然是皇帝的女人。
按理说,太医给后妃们诊脉都要隔帘进行,方才他不知者不为罪,现在要触碰这姑娘的脸庞,举止更为失当,自然要先询问一下。
石昊不假思索道:“当然可以。”
牛太医轻轻地掀开胡晓光的眼皮看了一下,又让她伸出舌头仔细检查了舌苔,之后表情更加莫测了,他似乎是为了说服自己什么,下定决心道:“皇上,臣想再号一次脉。”
这次不等石昊答话,胡晓光自己乖乖把手放回了腕枕上,她看着闭目诊脉的牛太医大气也不敢出,直到太医睁开眼才小声道:“神医,是不是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太医沉默着压着她的手腕,半晌才轻叹了一声:“姑娘,恐怕你不需要抢救了?”
胡晓光虽然早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但是太医的到来给她的求生欲又点燃了一朵小火苗。现在燃烧了几分钟的小火苗又被太医无情的摁灭了,胡晓光真是欲哭无泪,绝望的窒息感再一次像潮水没顶。
石昊更是崩溃了,他双手抱头蹲下来失声大哭:“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我,老天爷你对我不公啊,为什么要让我孤家寡人!”
“皇上,这里面有些误会。”牛太医一看皇上悲痛失声,吓得连忙跪地解释:“臣的意思是说,这位姑娘虽然中了一点毒,但是药效非常轻微,她又尽数呕吐出来,所以现在毫无性命之忧,压根用不着抢救,甚至可以连药都不必使用。”
胡晓光猛地坐了起来,瞪圆了眼睛问:“这么说我没事了!”
牛太医点点头。
“我就知道我不会死,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我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了呢。哈……”
胡晓光刚想仰天长笑,又顿住了,她的母上大人是位医生,胡晓光虽然对医学一窍不通,但却熟知我国医疗界的一项优良传统,主治医师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一般不向弥留之际的绝症病人说明真实情况。
胡晓光的笑容僵住了:“大夫,你是不是在安慰我?没关系我能想得开,不用对我隐瞒病情,你你你说实话,我我我受得住。”
牛太医哭笑不得:“姑娘说笑了,你借臣一个胆子,臣也不敢欺君啊。”
胡晓光半信半疑道:“可是,我真的浑身僵硬,发麻,这不是毒发是什么?”
牛太医正色道:“大约是姑娘一个姿势躺久了肌肉麻痹,您活动活动,翻个身。”
胡晓光翻身坐起,凝神感受了一下,发现除了吐光了库存有些饿,居然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她索性又在床上翻了个跟头,依然活力四射,她终于相信自己满血复活了,这一晚上的日子过得真是死去活来,她甚至连遗言都交代了,结果居然是个乌龙。
先是大悲,现在又狂喜,胡晓光彻底被整懵逼了,喃喃道:“这太tm刺激了啊,吓死老子了。”
石昊直到胡晓光欢脱地翻了个跟头后才从惊愕中回神,他眼睛盯着床上的胡晓光,难以置信问太医道:“你是说她没事,她不会死了?”
牛太医肯定道:“皇上可以放心,中毒是中了,但这位姑娘身体非常健康,这点毒性完全影响不到她。臣只是觉得奇怪,不知下毒之人意欲何为,既下毒了,为何用毒剂量如此微少?”
石昊哪还顾得上那些,天下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让人欣喜若狂的事情,他抱着胡晓光痛哭起来:“你吓死宝宝了!”
胡晓光:“……”
宝宝?谁的宝宝?
石昊又哭又笑接着道:“还有,我刚刚求过婚了,你亲口答应要嫁我,不能抵赖的。”
胡晓光:“……”
我答应了么?哎呀妈呀,好像是答应了,这可咋整,脑瓜疼。
刘立出去又返回,他垂手轻声道:“皇上,王家父女俩已经带来,现在召不召?”
石昊听到这个名字心头立即怒火滔天,喝道:“召!来的正好,朕倒要看看这毒妇到底意欲何为?”
王康文刚吃了晚饭不久,宫里有人急召,还指名让他携同女儿王慕枝一同前往,虽然不知道出了何事,为官多年的本能让他觉得情况不对,不免有些战战兢兢。
王慕枝没有父亲那么深的城府,听到皇上这个时辰点名要她去,心里顿时又惊又喜:“请公公稍待片刻,容臣女去换身衣裳。”
王慕枝想,女为悦己者容,皇上既然喜爱于我,那我当然要精心打扮一番。
传口谕的公公冷淡道:“不必了,皇帝急召,总不能让皇上等着,还请王大人王小姐即可随咱家入宫。”
王慕枝羞红了脸:“这么急嘛,那便依他。”说完欣然出府,登上了内务府派来接人的马车。
一个年轻的单身皇帝,连夜召见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女,这种事情还用明说嘛,王慕枝越想越觉得心花怒放。
距离皇宫越近,王康文的心里越是七上八下,十分不安,车夫坐在前面,他不便说什么,只能深深地看了女儿一样,悄声告诫道:“不知皇上召见所为何事,务必谨言慎行。”
王慕枝满心欢悦,看到父亲紧绷着的表情,她不以为然地嗔道:“爹爹,你放心吧。”
石昊不想离开胡晓光太远,便在寝宫的正殿召见了这父女俩。
王氏父女下了马车,看到皇宫内外守卫比往日更加森严;一路走来,又见到御前侍卫们个个目露寒光,这一切都说明今夜宫里出了不同寻常的事情,两人不由自主紧张起来,大气都不敢出了。
王慕枝比她父亲更加忐忑,,她想到之前自己给百卉的毒药,开始担心是不是那件事情被人知道了呢?
但转念一想,若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该派人抓自己去天牢才对,现在引路的太监确确实实在带着她往皇帝的寝宫方向而行,她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了,连忙整理了一下鬓发和衣裳首饰,露出自己最楚楚动人的微笑。
王氏父女给座上年轻的皇帝行了叩拜礼。
十二只上等巨烛把正殿照得亮如白昼,天子居所的精美绝伦,即便是富贵乡里长大的王慕枝也有些艳羡。
石昊等这二人礼毕,冷冷地对王康文道:“王尚书且先退下,朕有话要问令爱。”
“哦,好的。”王康文惊疑不定地答应了,起身退出去,临行前对王慕枝道:“你要好生回答,不可胡言乱语。”
他言下之意,皇上脸色不对,你可要当心,可是王慕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美妙想象里,根本没理会王康文。
王慕枝见皇帝只说了一句话就让父亲出去,留自己一个人同他单独相处,真是心花怒放,眼里迸发出光亮,她含羞带怯地捂了脸道:“皇上,您如何这么急,臣女害羞……”
石昊把几本诗集摔在王慕枝面前,厉声问她:“朕问你,这是什么?”
陷在爱情里的人是没有脑子的,王慕枝正忸怩作态,毫无防备之下被石昊带着气丢过来的诗册砸个正着,她懵了,捡起地上的书看了一眼就花容失色,她抖得如同筛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石昊见她久不回答,不耐烦道:“朕问你话呢?回答。”
王慕枝慌乱不堪,快要哭出来了,这是她送给百卉的书,怎么会在皇上这里。如果皇上叫她进宫竟然是为了这件事,那么到发生了什么?
王慕枝对眼下的状况一无所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便拿出她平素里最擅长的那一套,做出了一副纯真不谙世事的表情,带着哭腔软软地说道:“臣女不知道呀,皇上,请问这是什么?呜呜,皇上您这样凶,吓着人家了。”
石昊冷笑一声:“那朕提示一下,今日宫女百卉在朕的点心里下毒,被抓住后,她供认是你给她的毒药。”
王慕枝到底年幼,听到皇帝说起百卉这个名字的时候就乱了阵脚,又听说百卉拿了这个东西竟然去毒杀皇帝更是惊愕万分。
“没有,臣女没有让她毒杀皇上,皇上,你相信我,臣女一心思慕皇上,怎么可能害皇上。”
石昊被王慕枝哭着告白吵得脑仁都疼了,他气得太阳穴两边的血管突突直跳,这怎么又来一个女的思慕自己,今儿晚上第二个了!个个都说思慕自己,个个要害自己心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