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由喜和十阳、苟富贵一起被关进了笼子里,用牛车拉着,被一众狗头士兵押走。
苟富贵换了头,很多人没认出他来。
不少百姓远远驻足观望,往日也时常有人被海浪吹上岸,愿意留下来的人大多会得到妥善的安置,分到几亩田地。能像今日这般,能享受如此大礼的人实在是少见啊,连皇帝的近卫军都出动了。
李由喜手攀着牢笼往外看,越过海边起伏的山丘,是大片大片的金色稻田。想来这里气候炎热,阳光水分充足,农作物也成熟得快。进九月末,穗子沉甸甸的,看着喜人极了。
更喜人的却不是穗子,而是路边随处可见的紫玄晶石!
乖乖!外面价值千金的东西,在这里竟然遍地都是。不过这东西也是分品阶的,成色鲜亮的,体积较大的才能卖好价钱。
比如苟富贵脖子上那块,跟路边的哪些碎块就是不是一个等级。
李由喜一想到苟富贵就气不打一处来,回身一把将他脖子上的那块紫玄晶石扯下来,揣进怀里:“没收!”
苟富贵还在努力跟笼子外的士兵沟通,有个士兵似乎跟他相熟,悄悄凑上来跟他说话,嘴里叽里咕噜的一通哼哼,也听不懂说的什么。
苟富贵闻言后样子有些颓丧,还要说什么,那人又走远了。
岛上资源有限加之气候炎热,这些士兵都赤着上身,下身围着黑色的鲨鱼皮裙,手持长矛鱼刺,赤足行走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沙地上。
相比起来,苟富贵能穿着布织的衣裳,哪怕是粗麻布衣,也确实是皇室待遇了。路边围观的百姓里,还有穿着树叶做的草裙呢。
李由喜用胳膊肘捅了捅十阳,问:“那人说什么呢?”
十阳叹了口气:“狗头国的太子私自叛逃,还偷偷摘下了脑袋,引发众怒。狗皇帝和皇后已经到刑场了,要亲自监斩,审问他呢。”
“啊?”李由喜不明白:“他已经没有脑袋了,还怎么砍,五马分尸?大卸八块?”
十阳正要说话,为首穿着粗糙黑甲背心的领队又上来狂吠,不准他们交头接耳。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俩人只得闭嘴。倒不是怕了这狗东西,实在是他叫唤起来太吵了!震得人耳膜疼,多一句不如少一句吧。
穿过稻田,渐渐的,两旁的茅草屋舍多了起来,围观的狗头人也越来越多,对着他们三指指点点。
李由喜咬牙切齿:“苟富贵,你要还想不出办法,我现在就弄死你。”
苟富贵长叹一声,尖着他的公鸭嗓子说:“我相信大家都是想变成正常人的,你看,外面这些人,他们并没有表现出愤怒的样子,近卫军也是在听令行事。只要能说服我父皇母后,就一定可以的!”
李由喜看着站在路两旁的那些百姓,有男人,女孩和小孩。这些人里有生下来就是狗头的,也有落难而来后天长成狗头的,看向笼子里的眼神极为复杂,李由喜看不明他们狗脸上的情绪。
她脑子里算盘拨得噼啪响,忽然一计上心,嘴角勾起不怀好意的邪笑。
李由喜揽住两人的脖子凑到一堆,低声说:“待会到了刑场,看看你父王怎么说,实在不行,你就这样说……”
十阳闻言沉默,深深望了她一眼。苟富贵则惊喜万分:“当真?”
李由喜微笑:“千真万确,骗你是狗。”
苟富贵又重新燃起了斗志,当即对着笼子外的百姓汪汪大叫。他毕竟是太子,士兵们一时也拿他没办法,也就任由他叫了。
一路行来,苟富贵锲而不舍的狂叫。受他鼓动,围观的人群里竟也开始骚动起来,三三两两窃窃私语。
前面渐渐出现了石砌的房屋和道路,大多是灰色的石块夹杂着暗沉的紫玄晶石修筑而成。
三人很快被押着从笼子里出来,跪在一片空地上。前方高台之上坐了一对男女,想必就是苟富贵的父皇母后了。
虽穿着粗布衣衫,狗头上却戴着一整块紫玄晶石打磨制成的宝冠,在阳光下闪着炫目的光,李由喜仿佛看见无数的灵石在向自己招手。
不大的广场四周已经围满了人,无数狗头撺动。李由喜没看到扛大刀的刽子手,大大松了口气——看来狗皇帝还是舍不得砍他儿子。
高台之上,狗头皇帝站起身,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虽然是狗的长相,却也充满了威严。他犬目圆睁,指着下面的苟富贵大骂:“汪汪汪汪汪汪汪……”
皇后轻拉了拉他的衣角,拍着他的背顺气:“汪汪,汪汪汪……”
苟富贵激烈反驳:“汪汪汪汪汪汪汪……”
不知他说了什么,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的百姓顿时沸腾起来。汪声此起彼伏,振聋发聩,整个天地都为之变色!
李圆圆也被绳子捆着四爪匐在地上,被如此多的狗包围着,它整个虎吓得瑟瑟发抖,拼命挣扎着直往李由喜身边挪,把头埋在她腿窝里。
李由喜双手被反绑着,脑子里嗡嗡的,恨不得就此晕死过去。十阳趁着他们不注意,直接变成剑躺在地上,关闭了五识。
李由喜实在是被吵得没办法了,干脆离魂躲进了识海里睡觉,等他们吵够了先。
好好的一场审讯变成了辩论,苟富贵一夫当关,站在二人面前,据理力争,足足吵了两个时辰,吵到天都黑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绑住胳膊的绳索松开,李由喜迅速回神,只见几个士兵已经解开了她的绳索,十阳忙搀扶着她站起来。
到饭点了,围观的百姓已经散去了。狗皇后正跟苟富贵抱在一起痛哭,不住摸着他的木头脑袋,眼中泪光闪闪,充满了向往。狗皇帝背着手站在一旁,神情严肃。
李由喜活动了下酸痛的四肢,问:“谈得怎么样啊?”
狗皇帝汪了几声,苟富贵忙解释:“父王答应了,但是得先观察几天,你喝了岛上的水,确实不会变狗头才答应你。不过你既然有办法救我们所有人,怎么之前没有告诉我呢?”
为什么不早告诉你,当然是因为我才想到的哇?
李由喜打着哈哈,避而不答:“天机不可泄露,那就先观察吧。”
于是马上有侍女捧着水上来,狗皇帝要求她当面喝光。
尽管之前已经喝过解毒的水,但李由喜心中仍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有效——万一真的长出来狗头这么办啊!
可是现在骑虎难下,旁边几个狗头侍卫对她虎视眈眈。狗皇帝目光冷冷的,到底是当皇帝的,就算长着狗头,仍散发着强大的气场。
苟富贵以为她真有办法,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她端着碗的手都在颤抖,面上强装镇定。
突然,她哈哈笑了两声,笑得双肩止不住地抖,水都撒了一半,可是很快又有侍女上前给她续满了。
她笑僵在了脸上,良久,终于大吼一声:“干!老娘豁出去了!”言罢仰头一饮而尽,将碗翻过来,“我干了,你随意。”
十阳接过水也喝了精光,“我也干了。”他体质特殊,什么样的东西对他没作用,喝完还有心安慰她:“大不了到时候给你砍了安个木头的。”
李由喜皮笑肉不笑,在心里骂了他一万遍,面上却仍是笑嘻嘻的。
狗皇帝给他们安排了住处,在皇宫里。宫殿大多是石砌,用了大量的紫玄晶石,整座宫殿到处泛着富贵的紫光,直冲霄汉。
李由喜却没心情看,一进屋就开始到处找桶,想把水吐出来。可是很快就有两个狗头侍女进来服侍她,与其说服侍,不如说监视。
李由喜抱着恭桶,看着两个侍女疑惑的眼神,尴尬挠头。
侍女还以为她饿了,马上又出去给她送了吃食进来。李由喜简直服了,无法理解她们的脑回路——我就算再饿,也不至于到吃屎的地步吧!
不过她很快又释然了,他们本来就是狗嘛,狗爱吃屎,这是众所周知的。
只是看着她们送来的吃食,她欲哭无泪——怎么全是汤啊粥啊的?就不能来点干的吗?
语言不通,两个侍女连叫带比划,大概意思就是得看着她吃完。
李由喜深呼吸——我吃!我吃!行了吧!
吃喝完,她摸着一肚子的水躺在床上,眼角滑下泪来——哭吧,最好是能把水份都哭干。
李由喜提心吊胆的,根本不敢睡。时不时爬起来照镜子,生怕脑袋发生变化,嘴巴变长,脸上长出细毛。
到半夜她实在撑不住睡着了,又做梦梦到自己真的长出了狗脑袋。苟富贵狞笑着砍下她的头,十阳挖了一个丑木疙瘩安在她脑袋上。李圆圆也不认识她了,对着她又踢又打,最后她走投无路,去找大魔王。
大魔王起初还好好的,最后突然变脸,说她长得难看至极,最后竟然把她的木脑袋也烧成了灰。自己一个人在这世间孤零零飘荡,别提有多惨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她浑身大汗,心狂跳不已,赶紧爬起来照镜子。将脑袋仔仔细细检查一遍——还好还好,只是梦而已。
嵇无尘在识海中安慰她:“别担心,就算真长出狗头,我也会为你炼制一个独一无二的,最接近你真实相貌的脑袋的。”
李由喜现在好似惊弓之鸟,是一点话都听不进去,恶声恶气说:“我才不要!我就要自己的头!”
嵇无尘沉默——算了,多说多错,还是闭嘴吧。
李由喜独坐在镜前,“还不都是为了你,要是我真长出个狗脑袋怎么办!我以后还怎么见人,怎么嫁人!人家还没尝过男人的滋味呢!”
嵇无尘垂眸,睫羽微颤,指尖细细磨挲着藏在袖中的一片薄纱,最终还是无法说出口。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只是这话说出来,恐怕她会更生气吧。
作者有话要说: 恶女配娇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