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由喜、十阳和李圆圆在皇宫里被分开关了三天。
头两天她还提心吊胆的,到最后已经彻底放心了,脑袋还是自己的脑袋,没有发生任何奇怪的变化。
还好之前没把无支祁的黑铁块卖掉,不然现在哭都找不到地方哭。
三日后,李由喜被放出来,狗皇帝允许她自由活动。她开始漫山遍野的疯跑,身后跟着两个狗头士兵,无论跑到哪里都寸步不移的守着她。
只是这岛实在是太大,跑了几天仍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就算找到了秽身,若是无法解决狗头的问题,暂时也跑不掉,说不定还会惹怒他们。
根据苟富贵所说,变成狗头的根本原因是水。李由喜猜测,也许是大魔王的秽身葬在此处,水源受到污染,所以喝了水才会变成狗头。
只是岛上有不少深藏的地下水,来自土壤平时吸收的降雨。秽身具体在哪一处也无法确定,起码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
那问题来了,喝了水为什么偏偏是变成狗头呢,不能是猪牛羊鸡的头呢。与世隔绝的孤岛,海中还有鲛人一族,为什么不能是鱼头呢。
说到鱼头,李由喜突然饿了,想喝鱼头汤来着,可说到汤,她又有点反胃——这几天实在是喝了太多水了。何况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尾巴,也不好破坏这几天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高人形象。
李由喜抱着胳膊翘着脚坐在山顶上吹风,百思不得其解。苟富贵扶着脑袋吭哧吭哧爬上山,问:“大仙,找到问题了吗?”
她喝了水,确实是没有变成狗头,苟富贵已经将她奉若神明!现在开口闭口就是大仙、仙姑。
李由喜顺便将自己的疑问同他讲了,苟富贵挠了挠头,悄悄凑到她跟前说:“今夜子时,我带仙姑去个地方,去了你就明白了!”
“好吧。”李由喜拍拍屁股站起来,“起驾,回宫。”
到了夜间,离子时还有些时候,李由喜开始房前屋后地转悠。
现在没人跟着,月黑风高的,正是偷鸡摸狗的好时候!瞅着哪块顺眼的紫玄晶石,她就撬下来装进芥子袋里。
她一边用金刚杵撬,一边自言自语:“让你们绑着我!让你们监视我!让你们……逼着我喝水,让你们欺负我……”
这里的紫玄晶石随处可见,品阶也不一,这些人不识货,竟然用来修房子!真是暴殄天物。
“让我老李来实现你们的价值吧!”李由喜得意哼哼,撬得忘我,十阳来了都没注意到。
“呔!”十阳怪叫一声,李由喜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转头一看是他,气得骂娘:“你要死啊!”
十阳砸吧嘴,“你这块也撬得太明显了吧,被人发现了怎么办,换另一边。”
李由喜站起来看了看,“有道理。”
俩人正说着话呢,苟富贵突然冒个脑袋出来,“你们在干嘛呢?咦,这块宫墙怎么少了几块砖!”
十阳勾住他的脖子走远,“别在意这么多细节,你不是要带我们去个地方吗?”
苟富贵带着他们轻车熟路避开皇宫的守卫,从狗洞里爬出来,顺着小路往山林里走去。虽然身为太子,但做起坏事来却极为熟练,也是个老手了。
前方树林中隐有烛火,显然有士兵把守。苟富贵另从一条小径绕过,直接绕到山的背面,地势稍平缓的一处空地。
十阳问:“这是哪?”
苟富贵蹲在地上,扫开落叶,“是皇陵,这里藏有我们狗头一国的秘密!我来过不止一次了。”他拔开厚厚的落叶,掀开一面大竹栅子,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大洞,是个地道。
“又钻洞!”李由喜竟莫名觉得亲切。
三人顺着地道一路往下,来到山的内部。
走到泥道的尽头,苟富贵搬开一块四方的大石,露出下面的墓道。
三人跳到墓中,四周全部由紫玄晶石修建,散发着幽幽紫光,将整条墓道都映亮。要不是苟富贵还在这里,李由喜就掏出金刚杵来撬砖了。
顺着墓道一直往前,进得一间宽大的墓室,就看见清一水的狗头整整齐齐放了一大排,共有七个。
苟富贵跪在地上一个一个的挨着磕头,口中还念念有词,“不孝子孙苟富贵扰先人清净,先人勿怪,先人勿怪……”
李由喜却被墙上的石刻吸引,她走到墙边细细观摩,发现这是一幅非常完整的叙事画。这幅画画技非常槽糕,记述的内容也不太完整,东一点西一点的,李由看了半天没看明白。
十阳在一旁叫她:“阿姐!这里有字!”
李由喜凑过去看,一旁果然还有撰刻的文字,借着墓室中的幽暗紫光,勉强能看清。
大约七八百年前,海边有个名叫刘升的渔夫。因为左眼有缺陷,已过不惑之年也未曾娶妻,一直都是孤身一人,于是便养了一只大狗作伴。
一日刘升带着狗出海打渔的时候,他的船在海中颠覆,一人一狗被搅入了海中旋涡,流落到了孤岛之上。尝试了很多办法,刘升一直没有办法离开这座岛。好在岛上淡水丰富,还有很多野生的果树,也不用受人白眼嘲笑,刘升便安然就此住下。
这狗陪伴了刘升很多年,是一只母狗。但是自从来到岛上之后,喝了岛上的淡水,那只狗竟然渐渐长出了人的四肢和身体,唯独只剩下一个狗头,也不会说人话。
刘升与狗感情深厚,朝夕相处,竟然生下了一个儿子,只是这个儿子一生下来就是狗头,其他皆与普通人无异。生下这个儿子之后,原本正常的刘升也渐渐长成了狗头。
刘升认为,这一切都是天道的垂怜,原本他溺毙海中的,却意外来到岛上,活了下来。原本该绝后的,却有了孩子,子子孙孙都可以在这座与世隔绝的孤岛上生活下去。
于是刘升便改姓为苟,在岛上安心住了下来,并将这一切都刻在这里特有的紫色石头上,记录下来。
之后时不时就会有船队或是渔夫被海浪冲到岸边,靠着船上从别处带来的种子和幼畜,八百多年,苟氏王朝渐渐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世上竟还有这种奇事。”十阳啧啧称奇。
苟富贵走上前来,说:“这就是我们苟氏一族的秘密了,能变成正常人的样子,其实是我们狗头一族的夙愿,仙姑,你会帮我们的吧?
李由喜喃喃自语:“八百年前……”
乌召松埋葬大魔王的秽身约是一千年前,刘升来到这里是八百年前,时间倒是能对上,说不定水源真是被大魔王的秽气污染的!
李由喜说:“这块石刻画原本应该不在此处吧?是从哪里搬来的,若是能找到根源,说不定真能解救你们狗头一族!”
苟富贵一听,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兴奋道:“我现在就带仙姑去!”
结果刚走出两步,外间的墓道里突然传来嘈杂的犬吠!狗皇帝带着一众士兵出现在墓室门口。
“汪汪汪汪汪汪汪……”狗皇帝勃然大怒,狗眼精光四射,叉腰狂吠。
苟富贵不甘示弱,据理力争:“汪汪汪汪汪汪汪……”
本就狭窄拥挤的墓道整个被尖锐的吠声填满,回音不绝,像一把尖刀刮在人心上,刺得生疼。李由喜和十阳双双捂住了耳朵,背过身去,满脸狰狞。
约莫不到两刻钟,终于安静了下来。苟富贵拍了拍李由喜的肩,点头哈腰:“仙姑?我已经说服我父王了!我现在就带你去!”
李由喜真是无语:“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跟他说一声不就完了!光明正大的不行吗,非得大半夜的吓唬人!”
苟富贵内心羞愧,他偷鸡摸狗的惯了,竟然忘了自己现在已经成了全族的希望,办的是正事。他忙不迭地点头:“我的错我的错,仙姑这边请。”
这次是从大门走出去的,一行人浩浩荡荡打着火把走在山林中。
走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来到岛屿背面一座石山上。山顶上建了一座凉亭,亭子正中有一口圆井,几乎是刚一走进这座凉亭,李由喜就感觉到了——大魔王的秽身一定就在这里。
果然,她将手指探入井水中时,识海中的嵇无尘立马确定,“就在水下!”
就在她正欲跳下井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转身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座石山矗立在岛屿的最边缘,位置也非常妙,凉亭外不足两丈的地方就是悬崖,下面是汹涌拍打着山石的海浪。
天还未亮,空气中带着湿湿的凉意,海风吹起她的长发,李由喜敛下神色,从芥子袋里掏出金刚杵。
她当着狗皇帝和苟富贵还有一众士兵的面,闭着眼,悄悄扣动金刚杵上的一处机关,金刚杵尖尖的那头悄然绽放,变成一朵金色莲花,莲花正中一点白光莹莹闪烁——既然是点灯大师的金刚杵,当然也能用来照亮啦!
一众狗头人见那点佛光如日照临,顿觉肃然。
李由喜两指并拢竖在额前,装模作样念念有词:“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急急如律令……”
半晌,她募地张睁开双眼,朗声道:“此地有妖魔作祟!三日之后,本大仙在此开坛作法,必将此邪祟收服!到时候,你们狗头一族就可以全部变回人脑袋啦!”
这么说,确实也没毛病,可希望也就一半一半吧。也许取回大魔王的秽身之后,他们真的能恢复,也许不能。
但是,不管能不能,她总不能白忙活一阵吧?
苟富贵赶紧给狗皇帝翻译,狗皇帝闻言狗脸不由皱成一团。
一直以来,这井中之水,确实黑气缭绕。唯恐有异,族中之人已经几百年不曾饮用,但那块石刻画原本确实是立在井边的,之后搬走担心触怒先人,才在井上修建的凉亭,日日派人打扫,不曾懈怠过。
难道这黑气确实是妖魔吗?狗皇帝将信将疑。
李由喜再接再厉:“只要将此妖魔降服,净化井中之水,再饮下此水,便可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她盘算得好,若是到时候没有立即恢复,再往井里丢块黑铁,也能有点效果吧!
她撩起长发绕在手指上甩啊甩,另一只手还刻意摸了摸脑袋,眨巴眨巴眼,伸长了脖子摇来晃去,“唉,本仙姑,轻易不出手啦,遇见我算你运气好!”
狗皇帝见她一脸自信,被她脑瓜子晃晕了眼,终于信服,汪汪叫了两声。苟富贵满脸喜色,“我父皇说好!三日之后,开设祭坛,让仙姑作法!”
李由微笑点头,“不过嘛,你应该也知道,这作法,是很繁琐的,特别是法器!平日都是要用灵石来温养的,开销极大!”她说完两指搓了搓,“你懂的!”
苟富贵点头:“明白!回去我就让父王为仙姑准备最好的,仙姑说的那个紫玄晶石,算是定金。事成之后,更是要多少有多少!”
李由喜满意点头,“一定要品相最好的哟!”十阳看着她,心中敬意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