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荷晚月。
秦彩彩刚洗漱完,正准备休息,一名女子冲进了她的卧房。
李圆圆躺在床上翘着脚玩花绳,听见声响抬起头对那女子戒备地呲牙。
那女子正是小酒,她一下子扑倒在秦彩彩面前,声泪俱下,“秦小姐,秦小姐!我知道你是圣女的贵客,可是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圣女,你可不可以帮帮我,求求你了……”说完连着给她磕了几个响头。
她在后山山顶上不知道坐了多久,手脚都已经冻僵了,好不容易才跌跌撞撞爬到杏荷晚月。如果现在去救的话,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小芙已经冻死了,可是她已经等不到明日一早了。
秦彩彩将她扶起来,“什么事,你慢慢说!”
小酒双眼红肿,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哭的,她泪如泉涌,“是小芙,我把玉总管的灵宠弄丢了,小芙是我的好姐妹,我们一起去找……可是她不下心从后山摔下去了,求求你救救她吧!”
秦彩彩皱眉,小芙从午时后就没有再出现过了。她问:“什么时候摔下去的。”
小酒下意识答,“大概酉时末……”
秦彩彩抓住她的胳膊,“酉时?可现在已经亥时了,你为什么现在才来?”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一把将小酒提起,“走,带路。”
担心李圆圆乱跑,只得将她也带上,三个人出了定北宫,就火急火燎往后山赶。
夜间风大,又在山顶上,早就没了痕迹。秦彩彩搜寻一圈,无果。
小酒指着悬崖下方,“她,就是从这里摔下去的。”
秦彩彩回头看她,“那玉总管的灵宠你找到了吗?”无论是什么样的灵宠,都不可能会自己跑到这样的地方。
果然,小酒摇头,“我,我一直忙着找人,没有找到灵宠……”
秦彩彩也不再同她多言,准备下到山下搜寻。李圆圆站在崖边上探头探脑,秦彩彩一个没留神她就纵身跳了下去。
等秦彩彩回头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她心里‘咯噔’一声,忙跑到崖边大喊:“圆圆?”
天呐,早知道还不如让她留在屋里。正在秦彩彩懊恼的时候,一个白影又从下面呼啦一下蹦了上来,不是李圆圆还能是谁。小芙平日里对她也不错,她倒是记得。
李圆圆将小芙扔到秦彩彩面前,有些邀功似的用脑袋去蹭她。
秦彩彩一颗心狂跳不已,只得摸了摸李圆圆的脑袋,随后赶紧将人抱起,往杏荷晚月赶。
正好撞上一同归来的李由喜、北宫辞和十阳。
小酒看见北宫辞,噗通一声就跪下了。李由喜看到小芙满身是血,神情一凛,“怎么回事!”
秦彩彩先将人抱到屋内,一边医治一边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
半晌,她取了帕子擦着手上的血迹,说:“好在她穿着鲛绡,没有被冻死。几处骨折,和外伤,倒是不致命,费心调养一阵就能好。”
李由喜点点头,“没事就好。”说着回头,“小酒?你是玉总管的婢女?”
北宫辞在这里,小酒连头也不敢抬,声若蚊呐,“是……”
李由喜说:“啊,小芙没事了,多谢你,你走吧。”
“啊?”小酒惊愕抬头。
北宫辞面无表情,十阳满不在乎,只有秦彩彩有些不解。但她一向是会察言观色的,不会在这种时候驳人的面子。
李由喜说:“我说,你可以走了,还不快走?”
小酒心中忐忑不已,界主在这里,她已经做好交代一切的准备了。可是圣女就这样让她走?虽是不解,却也不敢忤逆,又重重给她磕了一个头,逃也似的走了。
趁着北宫辞在这里,李由喜又说:“小芙是我的人,我应该有权决定她的去留吧?”
北宫辞轻轻点了点头,“我会查明。”
李由喜说:“不用查了,就是摔了一跤而已。彩彩,你明日下山就带她一道走吧,她伤的这么重,也不适合留在这里了。人交给你,伤好以后,是去是留,全凭你做主。”
秦彩彩看了一眼面前这三人,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知道他们三个大半夜去了哪里,特别是北宫辞,脸色十分难看。她轻轻嗯了一声,“小芙很懂事,我挺喜欢的,那她以后就跟着我吧。”
李由喜冲她感激笑笑,就开始赶人,“北宫辞,我们说好的明天才开始,你现在不用杵在这了吧?”
北宫辞冷哼一声,拂袖离去。十阳打着哈欠去睡觉了。
秦彩彩好奇,“你们要开始什么呀?”
李由喜站在小芙床边,摸着下巴想了想,问:“刚才那个小酒真是那样说的?”
秦彩彩又将细节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她问:“你刚刚不是不怀疑她吗?”
李由喜说:“她只是一个丫头,就算要算账也算不到她头上。没事,这件事你不用管,我心里有数。”
小酒失魂落魄回到住处,还没踏入房门,身后便有人叫她,“小酒,总管叫你过去。”
说话的是与她一同照顾灵宠的小瓷,小瓷怀里抱着球球,眼神睥睨,“你把事情办砸了。”
小酒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径直走了。
穿过一大片开得浓烈的牡丹花田,就是玉嫣的住处。
她跪在殿外,不住地磕头,“小酒错了,还请总管责罚。”她一双眼睛已经哭得红肿,双手撑着地面,被冰雪冻得皲裂。额头已经磕出了血,顺着面颊流下来,看着十分骇人。
殿中玉嫣的声音不大不小,语气没有波澜,“小芙没有死。”
小酒声音喑哑,“我错了总管。我真的以为她已经死了,我只是心里不安,她是我的姐妹,我不忍心她还要在下面呆那么久,我没想到她没死,我不知道她身上那个衣服是法宝……我错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唉。”玉嫣轻轻叹气,殿中没有掌灯,她的身形隐没在黑暗里,“其实无论是明日还是今日,你的命运并不会因为小芙死或是不死而改变,你不明白吗?”
小酒茫然抬头,“小酒不明白。”
身侧的牡丹花枝悄无声息在地上如毒蛇一般蜿蜒爬行,猝然,花枝闪电般射出,小酒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团团纠结的花枝便塞满了她的嘴,将她拖入了茂密的花丛中。
细微地咯吱声从花丛中传来,像蛇绞碎动物的骨骼。她的血肉最终成为这片花丛的养分。
翌日。
李由喜将秦彩彩和小芙送下山,刚要踏进杏荷晚月,斜下里突然冲进来一个人抱住她的大腿。
那人抱住她的大腿死不撒手,撕心控诉,“圣女,求求你行行好吧,求求你了!小芙真的是自己摔下去的,你不要为难小酒了,求求你将她放了吧……”
李由喜一个头两个大,“麻烦你又哪位?”
那人抽抽搭搭,以袖拭泪:“我是小瓷,是小酒的好姐妹,也是小芙的好姐妹,既然小芙没事,就求求圣女不要再为难小酒了。小酒昨晚来找您,之后便一夜未归,呜呜,如果你要惩罚的话,就连小瓷一起惩罚吧……”
“什么小来小去乱七八糟的,给我滚!”李由喜刚抽出脚还没来得及踹她,她自己一个后仰倒在了地上,痛呼一声,随后爬起来哐哐就拿脑袋砸地,边砸还边喊,“圣女赎罪,圣女赎罪……”
这会儿正是下人们忙活的时候,一个个从杏荷晚月门口路过,便看见俩人拉拉扯扯。虽不敢多作停留,但多多少少都听了一耳朵,三三两两窃窃私语。
李由喜给她这顿操作惊呆了,不过摔都摔了,不踢一脚是不是有点亏?于是她真就照着小瓷屁股上又来了一脚。这一脚虽是没用什么力道,小瓷却毫不含糊,再次扑倒在地,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嚎哭。
李由喜不再搭理她,自行回屋补觉去了,连早饭都没吃。
午时厨房来送饭,小芙不在,只能按照平日里圣女爱吃的来做。
送饭的大牛用小车推来几个大盆,放下了还扭扭捏捏的,舍不得走。
李由喜抬头看他,“你要坐下来一起吃吗?”
大牛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敢不敢。”
李由喜说:“那你还有什么事吗?”倒是好好说话的语气,但是见过早上小瓷撒泼那一幕的人,听在耳朵里就不是这个味儿了。
大牛噗通就跪在地上,一声闷响,“美女赎罪,大牛斗胆,那个,那个那个,小瓷还跪在杏荷晚月外面哩。”
李由喜皱眉,“嗯?”
大牛忙解释,“不,小的不是为她求情,咱都是杏荷晚月的人,那心肯定是向着美女您的,主要是,外面下人堆里闲言碎语的,都在瞎传,对美女不好……”
李由喜长长哦了一声,继续吃饭,“又不是我让她跪的,她愿意跪跪呗!”
大牛啊了一声,李由喜说:“难不成你想陪她?”
“不想不想!小的告退。”大牛推着小车撒丫子跑。
小芙不在了,李由喜只能自己写个清单,安排好近七天的饮食,列出菜谱。随后亲自跑一趟送到厨房,吩咐往后就按照菜谱来做饭。
下午的时候,大牛按照菜谱上的吩咐,来给李由喜送‘下午茶。’
他再次汇报,“美女,小瓷跪晕过去哩,好几个丫头也都跟着一起来跪着帮她求情哩。我观察过了,她们悄悄往前挪了地方,不到晚饭时候就要跪到您床头上来了!”
李由喜哈了一声,“这帮人要造反呀!”接着大喊一声:“十阳!”
十阳刚睡醒,过来拿起一块饼就往嘴里塞,李圆圆跟猴子似的挂在他脖子上。他喝了一口茶,咽下嘴里的饼才说:“干嘛。”
李由喜说:“你出去,把跪在外面那些人打一顿,让他们滚,注意别打死就成。”
十阳说:“你太狠了吧,你就不怕北宫辞找你麻烦!”
李由喜理直气壮,“我是圣女我怕谁!我还没去找他麻烦呢!”
十阳起身拍拍手,还真去了。
李由喜跟着出去,躲在一棵大树后面。不多时,果然听到外面一片鬼哭狼嚎。她捂着肚子,险些笑得背过气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好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