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这样做,林月她从来不会这样对待下人。”
李由喜回头,是北宫辞。
她冷笑,“你也知道那是林月,我可不是林月。”不过,什么叫她从来不会这样对待下人,这些下人时常搞事情的吗?
杏荷晚月今日正好轮转到四奇景之一的晚秋,她背靠一颗高大的红枫,脚下厚厚的落叶,一片焦灿的的红色将她脸颊也映得明艳动人。
她抱着胳膊,笑得灿烂,“刚巧了,昨日我们才刚刚商量好,今日她们就上赶着来让我教训,身为你的未婚妻……”她直起身子,走到北宫辞面前,勾住她的脖子。吐息温热,尾音转了几个弯,“这么给我面子,我怎么能驳了他们一番好意呢?”
北宫辞垂眼看她,眸子里光线晦暗不明。她轻笑一声,抽手离去。
外面几个丫鬟老妈子被十阳打得鼻青脸肿,躺倒在地哀嚎一片。李由喜径直来到小瓷面前,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提起来站好。
小瓷低眉顺眼,不住偷瞟跟在她身后北宫辞,颤声说:“圣女,我只是一个奴婢,求求您不要为难我……”
李由喜抬起她的下巴,“你也知道你是奴婢啊。玉总管一定是太忙了,所以才没有时间管教你。没关系,我代她管教你。”完了一个大耳刮子呼了上去。
小瓷尖叫一声,被扇飞在地,嘴角一丝鲜血溢出,眼泪流成了河。这一巴掌李由喜可是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手都给她扇麻了。
北宫辞微微皱眉,抬手轻咳一声,示意她不要太过分。
李由喜才不管他,甩着手说:“你回去告诉玉嫣,也不要再拿以前对付林月那套来对付我,没有用哈。不要在背后耍什么阴招,有本事来跟我正面刚,没在怕的。”
她刻意提高了音调,对一众下人说:“还有,如果诸位认定小酒是在我这里不见的,没关系,你们随便搜,我当然不介意再多处理掉几个。反正都不听话,还留着干嘛。”说着回头看向北宫辞,“对吧,北宫界主?”
小瓷侧躺在地上,捂着脸,紧咬着下唇。眼见北宫辞不言不语,漠视她的恶行,她再也不敢说话了。
北宫辞站在她身后,从前的林月是怎么样的他不知道,就算她真遭遇了什么不公,被下人欺负,他也不在乎,不心疼。
现在亦然。
他有些不耐烦,“这些事交给谭离处理就好。”
李由喜拍拍手转身走了,“以后除了杏荷晚月原本的下人,其余人,要是不小心误入了……”她回头:“自己备好两卷草席,我可是管杀不管埋的。”
十阳也哼了一声,扬起拳头吓唬她们,一帮大娘们小丫头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回到屋中,北宫辞才开口,“你这样做,有失大家风范,实为不妥。”
李由喜说:“我不是大家,我是小家。”说着伸出手掐着指尖比了比,“心眼比针尖还小的那种,所以管好你的人,得罪我可没有好下场。”
北宫辞说:“你既然已经答应,该当作出表率。”
李由喜笑了,“表率?什么表率?我可没答应你要跟你过一辈子!我也没有答应你要为你委曲求全,如果你还当我是林月,那协议趁早作废。再说了,这是交易,我给你生孩子,你不应该为我做点什么吗,就任由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来欺负我?”
她气得拍桌,“麻烦,我是圣女哎,你们北宫氏还有没有尊卑啦!都快把脸怼到我床头上来骂我了唉!我不能反击吗?”
开玩笑,跟姐玩宅斗,那就是华妃跟关二哥对线——咔咔就是干!
北宫辞无奈,到底是谁欺负谁啊。但他仍是说:“我会让玉嫣查明。”
李由喜沉默一瞬,终于爆发了,“你让她查明?你能不能动动你的猪脑子,小芙是吃饱了撑的从山上跳下去的吗,她嫌自己命长?我都怀疑林月就是她杀的,不然为什么我一来她就迫不及待……”
话到此处,她忽然怔住了。
是啊,照小芙之前的说法,似乎林月和玉嫣一直就不怎么对付。林月失踪前夕,本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却突然来往密切。定北宫守卫森严,林月没有修为,如果没有内应,是怎么离开这里的呢。湫云山距离此地路途遥远,她一个弱女子,只身一人,又是如何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呢?
想到这里,她又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在湫云山时,林月并不是想不开,而是被玉嫣杀掉的呢?
她猛然抬头,看向北宫辞。北宫辞神色如常,似乎对她的话并不意外。
“你是不是都知道?”李由喜问他。
良久,他才说:“玉嫣跟随我多年,没有真凭实据,仅凭猜测,不能妄下定论。”
李由喜明白了,“所以你已经怀疑她了,你已经在查了?”
北宫辞点头,“是,所以我不希望你跟她发生冲突。”
李由喜摸着下巴看他。一个圣女,一个总管,平日也没什么交集。如果说一定要有什么深仇大恨的话,那……肯定就是喜欢同一个男人了。
这亘古不变的套路啊。
北宫辞非圣女不娶,玉嫣喜欢北宫辞。玉嫣自然是知道北宫辞不喜欢林月的,但圣女却非娶不可,玉嫣不甘,才使本没有来往的两个人于大婚前频繁来往。
林月单纯,一定是受玉嫣蛊惑,又在她的帮助下离开定北宫。林月感激她,两人一定会继续来往。待她消除戒心之时,再找机会将她杀人灭口,以防有后顾之忧。
真是好巧啊,林月刚被许甜陷害,第二日就想不开自缢了。现在湫云山被团灭,死无对证。
李由喜敲着脑壳——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很多疑点呐。林月好不容易逃离北宫氏开始新生活,相比北宫辞对她二十多年的冷落,许甜的陷害又算得了什么。
那女人还真是好心机啊,让她多活了三年。这样就算圣女心灯灭,北宫氏发现林月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她头上。三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谁知道林月是因为什么死的。
若不是自己突然出现,恐怕她也不会慌里慌张忙着杀人灭口,露出马脚。
不过目前都仅仅是猜测而已,如果要确认玉嫣是不是喜欢北宫辞,那试一试就好了。
至于怎么试,这是个问题。
李由喜拖着下巴,抬头望着房顶思考对策。北宫辞拉出凳子在她身旁坐下,她侧首望去,“你还不走?”
北宫辞并不在乎她的无礼,习惯了:“昨晚,你答应我的。”
李由喜装傻:“什么?”
北宫辞看向正在地上爬来爬去玩球的李圆圆,说:“苍澜兽已经修得人身,该入道修行,学习法术了。明日,我会安排她随外山的北宫氏弟子们一同上课。”
李由喜说:“她话都还说不利索。”
北宫辞说:“苍澜兽天赋异禀,领悟力高,无碍。”
十阳跳出来,“不行!她还小!我不同意!”
北宫辞看向他,“还有你,从明日开始,我会让护卫统领南翼陪同你一同到万松林修行,为你重塑肉身。”
十阳指着自己的鼻子尖,“我?谁答应你要重塑肉身了,小爷不需要!”
北宫辞看向李由喜,李由喜说:“我答应的。”
十阳不可置信,“这么做为什么啊,以后我都是跟你一起走的嘛,花那么多心思培养我还不是给他人做嫁衣……”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明白了。
他看向李由喜,“你答应的?你将我们都卖了?就为了你自己?”
李由喜说:“昨晚你也在场的。”
十阳噎住了,“我不知道你是这个意思……你是认真的吗?”
李由喜点点头,“你和圆圆,都是伴生兽,跟着他,比跟着我好。再说了,你还可以效忠下一代圣女嘛,或者是,圣女之子。”
十阳大睁着眼睛看着她,眼圈慢慢红了,“原来你早就想好了,只要你需要,你们都是完全可以被舍弃的棋子,是吗?”
李由喜的声音很平静,“这是最后的选择,不然他不会放我走。我也希望你们可以过得好,不用再跟着我东奔西跑。”
十阳咆哮,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手背上,“那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我是一个人啊!你不是说过吗,你把我当弟弟,只要我愿意留在你身边,你不会赶我走的!现在就这么轻而易举将我们都卖了?你说过的话,算什么!”
李圆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抱着毛球从地上爬起来,抬起头茫然看着他们。最后,她选择爬到十阳怀里,舔舐他滚烫的泪。
李由喜苦笑:“此一时,彼一时,谁让北宫氏家大业大呢,我斗不过他。”
十阳轻笑两声,“呵,是吗,是我看错你了。我早就知道!你就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你从来都只是为了你自己!”他狠狠抹了一把脸,擦去眼泪,站起身将桌上的茶盏全部扫在地上,随一颗心都摔得稀碎。
他怒瞪李由喜一眼,抱着李圆圆夺门而出。
屋子里很快安静了下来,针落可闻。
李由喜脸上一行清泪无声滑落,像春潮漫过湖堤。
北宫辞张了张口,想握她的手又不敢,轻声说:“其实,你也可以一起留下,我……”
李由喜双眼一片赤红,怒吼:“滚!”
北宫辞灰溜溜滚了。他离开后,李由喜又独自坐了一会,才起身走出屋子。
脚下是踏踩枯叶的轻微沙响,李由喜穿过半个枫林,站在一颗高大的枫树下喊:“吃饭了!”
十阳双脚勾住树干倒吊下来,跟她撞个对面,随后一个空翻轻飘飘跳下来,落在她面前,“他走了?”
李由喜啧啧两声,“走啦!”
十阳嘿嘿笑了两声,往树上张开怀抱,李圆圆嗷呜一声跳到他怀里。他得意:“你就说,我刚才表现怎么样吧!”
李由喜比了手势:“起码得了我九分真传,连我都差点信了。”你就是影帝,奥斯卡实至名归!
十阳说,“那是自然,不过他能信吗?”
李由喜说:“那就看你接下来怎么表现了。”
三人回到屋子,厨房果然已经将晚饭送来了。
十阳还不尽兴,坐在桌边,“一想到明日就要离开阿姐,离开圆圆,我就心痛得不能呼吸……”他眸中泪光盈盈,泫然欲泣,言罢又含泪吃了两大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七月一号!七月有个小目标,周末两天日万!存稿已经准备好啦!记得来疼爱我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