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阳匆匆赶回阳禅宗界,就得知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最后一份秽气已经被玉嫣找到了,加上凌花给她的那一份,一共两份。她全部收为己用,顿时实力大增,在阳禅宗界大开杀戒。
见人杀人,见妖杀妖,连金刚派掌门金也养的土狗阿毛都不放过,简直是道德沦丧,丧心病狂,狂妄不羁!
好在阳禅宗界地广人稀,金刚派的土修们会化身为沙,玉嫣一时也逮不住人。
现在几乎所有的人躲在西山寺内,有迦叶大师留下的护寺结界,玉嫣无法攻入。她整天在外面转悠来转悠去,气得冒烟,竟开始对过路的普通人下手。
点灯出面阻拦,但她实力竟跟点灯不相上下,鏖战数日,这日难得休战。
寺里的小和尚愁啊,这么多人,还个个都这么能吃,米又不够了。熬的粥简直可以称作淘米水,清亮清亮的。
十阳回到西山寺,寺中已经人满为患,金刚派的弟子在外面修炼,两两一组,拿大铁棍啪啪地互相抽对方。他在人群中搜寻,没有找到李由喜。
“我阿姐呢!”十阳冲进寺中大殿,质问。
殿中点灯大师正在与玉无情、金也掌门商议对策。寺庙屋顶的大洞上投下一束日光,正好照在石雕的大佛身上。大佛神情悲悯,俯视众人。
点灯回头看见他,面上不由一喜,“小友,早已恭候多时了。”
十阳目光在殿中扫视一圈,追问:“我阿姐呢?”
百里露露听见他的声音,忙从角落里站出来,“十阳!你终于回来了,阿喜被那个玉嫣抓到一幅画里去了,现在生死未卜!明明在葬星海守着,但是不知道该怎么救她!”
点灯永远都是那副笑呵呵的样子,十阳一看见他就烦,恶声恶气:“到底怎么回事?”
点灯捻着胡须,“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十阳皱眉,“你不是答应我阿姐要帮他找秽气吗,为什么会被那牡丹花妖拿走!”
点灯说:“那你不是去找玉嫣了,她为何又会先你一步出现在此处啊?还多拿了一份。”
“我……”十阳被他问住了。
因为什么,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洗鸳鸯浴耽搁了呗!但他甩锅也是第一名,“她是你女儿,养不教父之过!还不都是怪你,只是你连一份秽气也看不住,还害我阿姐涉险,你干什么吃的?”
点灯笑呵呵说:“老衲答应你们找秽气,现下两份都已经找齐,不曾亏欠。”
十阳说:“秽气呢?”
点灯觍着个脸,毫不知耻,“玉嫣那啊。”
十阳简直是要被他气死!指着他,“你你你……你这个贼秃!”
金也怒喝:“你这小儿!不可无礼!”
点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这几日,大家都在等你呢。”
十阳不解,“等我做什么?”
百里露露抢着说:“那副画是迦叶大师留下的,叫作方回溯缘。玉嫣想取得秽气回到画中去救她的娘亲,所以才会这么做。现在画卷开启,定格在画中的时间开始流逝,你得赶紧到画中去,改变即将发生的事,才能救人!”当然这些都是她刚才听点灯和金也他们说的。
十阳满不在乎说:“关我屁事,我干嘛要救你们,玉嫣又不是我生的。”说着白了点灯一眼,“谁生的谁自己救去。”
“额……”百里露露摸着下巴,“好像是这样啊。”说完悄悄看了看点灯。
点灯叹气,好言相劝:“那你就不去救李姑娘吗?你身为她的剑灵,你与她羁绊最深,这里只有你才能进入那幅画中。玉嫣用她和金也掌门的大弟子金坚作为祭品献给方回溯缘绘的牡丹图,开启画卷。等到牡丹图全部着色完毕,他们恐怕也凶多吉少……”
十阳闻言大怒,当即一掌劈了过去,“你什么意思?你自己为什么不去,还不都是你害的!”
点灯岿然不动,竟生受他一掌!他顿时被打得一个趔趄,捂着心口,唇角中溢出一丝猩红。
金刚派掌门金也站在他身后,忙托住他的后背,对十阳吹胡子瞪眼:“你这个小辈!怎能对大师不敬!这几日点灯大师与那妖女斗法,早已疲累不堪。叫你去你就去,啰嗦个什么!”
玉无情也赶紧将点灯扶到蒲团上坐下,一脸担忧,“师尊,你没事吧。是不是与那妖女斗法,伤了元气……”
十阳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双手——我他娘的明明没有用力啊!
他看着点灯要死不活地倚在金也怀中,不由得就想到了李由喜曾对他说过的一个词。
绿茶婊。
这点灯简直就是个绿茶婊!
十阳暴跳如雷:“那你们这一个个是死人吗?怎么不去将他妖女杀了!一个个缩在乌龟壳里,装什么大王八!训起人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百里露露着急摆手,“不要吵架不要吵架,救人要紧啊,阿喜还在里面呢!”
金也沉默了,要是打得过,早就去了。还是玉无情说:“那妖女有师尊一半修为,现又有两份秽气加身,我们这些人,不是她的对手。”
点灯苦笑,抬袖拭去唇角血渍,看着自己的双手:“老衲早已说过,这双手,无法再沾染半点尘事。师尊临飞升前,恐怕早已算到了这一天,才会将方回溯缘相赠……”
说罢他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来,“可那时我尚且年轻,不知天高地厚。想来这一切都是命数吧,至少现在还有机会挽回……”
他挣扎着站起来,无情忙搀扶。点灯虚弱笑笑,以手隔开他,随后拱手对着十阳深深一拜,“十阳小友,点灯在此恳求你。不为了阳禅宗界的诸多生灵,也为了你姐姐……”他声音颤抖着,泫然欲泣,似乎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无情不忍,“师尊!”样子好像点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十阳都看呆了——我怎么你们了我就!我做错了吗?明明就是你自己造的孽,还连累了这么多人,现在还装出这幅样子来。
论不要脸,天底下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来了吧!
十阳给气得说不出来话,点灯只当他是默认了。他不再啰嗦,右手摊开幻出一道虚影,是一枚花形玉佩。他飞快说:“这块玉佩有老衲半生修为,在画中找到,并将它销毁,众人皆可得救。事成之后,自然不会亏待你们,老衲定当全力助嵇无尘秽身融合。”
十阳沉默了。最后这句话他算是听明白了,这是交易的意思。
李由喜身上的血咒要解,嵇无尘的秽身融合,也需要有修为高深的人在一旁护法,用佛光荡涤恶浊。不然就算嵇无尘再得救,修界也还是会打着正义的旗号再次将他关入封魔塔。
十阳本也不是不愿去,就是想听听他说什么。现在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这和尚果然算无遗策。
百里露露好奇:“这块玉佩为什么会有你半生修为?”
“额……”点灯不说话了。十阳气不过,趁机嘲笑,“还能是什么,定情信物呗。”
而画卷之中。
小无尘似霜打的茄子般垂头丧气回到住处,李由喜正在屋门前的院子里晾蘑菇。
她在废湖边上的枯树林里摘了好多蘑菇。赤血界没有阳光,但阴暗潮湿的地方最容易长蘑菇,担心自己走后小无尘没东西吃,还摘了好多,打算阴干之后留给他慢慢吃。
哪怕这只是画中一段被存留的时光,哪怕这些记忆他往后不会记得。
她远远就看见他回来,忙放下东西迎上去。
无尘抬起头,看见她裙裾飞扬像蝴蝶翩翩朝着自己飞来,突然就很想抱抱她。
他微微张开手臂等待将她纳入怀中,李由喜却停下脚步,一眼就看见额头上的血迹。她紧张道:“怎么受伤了。”
“等我一下。”她转身想取帕子给他擦脸,却猝不及防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无尘紧紧拥抱她,将头搁在她肩窝里,深嗅一口她发间馨香,闭上了双眼,没由来的安心。
李由喜愣了愣,轻轻揽住他的腰,回抱着他,“今天回来得这么早,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他嗓音略带沙哑,脸颊贴着她的发丝蹭了蹭。
李由喜仰起头,更贴紧了他的胸膛,拍着他的背轻哄:“嗯,有我在呢。”
这个时候,她忽然在想,真实的世界里,她没有出现,无尘又是怎么生活的呢?他难过的时候,寂寞的时候,是谁在陪伴呢?
如果这是真实的世界,该多好呢,真遗憾没有早点遇见他啊。不过,好在真实的世界里,这些苦难都已经经历过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以后就长长久久的陪着他好了。
不知道多了多久,久到李由喜都快在他怀里睡着,无尘才慢慢松开她。李由喜呼出一口气,牵着他的手回到屋子,按着他的肩膀坐下,“等着,我去给你做饭。”
他仍在出神,顺从坐下,眼睛盯着桌面,不知在想什么。
李由喜做了蘑菇汤和肉片炒蘑菇,又另炒了两个小菜。饭菜上了桌他还在发神,她盛了饭,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啊……”无尘抬起头,端起碗,“没什么。”
李由喜也不多问,“吃饭吧,别瞎想了。”说着给他夹了一箸菜,“尝尝,我今天在湖边摘的蘑菇。”
说来也是奇怪,这么多蘑菇长在树林里也没人管。这赤血界的人还真是的,宁愿饿着也不去摘来吃。
蘑菇入口香嫩柔滑,李由喜吃了几口,不住啧啧称赞,“嗯!好吃!无尘你快多吃一些啊!”
无尘看着她,脸上终于展露笑容,重重点了点头。只是刚夹了一筷子准备吃,他蓦地想到了什么,不禁皱眉问:“阿喜,你说蘑菇在哪里摘的?”
李由喜脸都快栽到饭碗里去了,迷迷糊糊抬起头,眼前已经出现了重影,“咦,怎么有两个无尘?”
她身上的皮肤开始发红发烫,眼前出现了幻觉,一个后仰就要栽到地上。
无尘眼疾手快,扔下筷子飞扑过去。虽然晚了一步,没接住,但手掌托住了她的后脑,避免了受伤。
他赶紧将她抱在怀里,李由喜揪住他的衣领,忽然大喊,“快跑!岩浆流下来了!哎呀!”
“啊?”无尘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她这是吃蘑菇中毒产生幻觉了!
赤血界的蘑菇那是能随便吃的吗?那么多蘑菇没人吃还不是因为有毒。他只怪自己大意,没有一早提醒她。
李由喜忽然抱住他的脖子,拍着胸脯,“呼呼,好险,刚刚差点就被岩浆烫到了!我们快跑!快跑!”
她吐息滚烫,喷洒在他颈间,身上的皮肤烫得吓人,还在大喊,“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哦哦!”无尘赶紧将她抱起,走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