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在西北王府住了足足有半月,倒是发掘了不少打发时间的法子。
李婶在厨房会渍各种梅子,做各种果脯点心,轻音的院子都是药草和毒草,苗伶那有不少的蛊物,天机的屋子她进不去,但是老头子会出来院子里躺在摇椅上给小姑娘讲故事。
从山水名迹,到历史风俗。
倒是秦深在府上的时间越来越短了,有些时候,可能三两天才回来一次。
“后来呢?”阿芙爬在另外一张躺椅上,手上还捏着一颗在手上拿了半天的梅干,一旁的桌子上还放了一碟切好的西瓜和一小碟梅干,以及一小碟瓜子。
“那女子自是不依,她原以为嫁得良人,谁知那良人却心心念念灭她的国。她是将门之女,骨子里的铮铮傲骨还没折呢。”
天机拿了块西瓜,吃的津津有味。
“她带着腹中的孩子去了战场,当着两军将士的面,给其递了和离书,自此一别两宽。”
“再后来呢?”阿芙正到紧要关头,颇有些着急的又问了句。
两军交战之机,怀着身孕便该上战场的女子,该是何等巾帼啊。
可惜了,这般女子,她无缘得见。
“后来啊,那女子国家领兵的将士是她表兄,女子披甲上阵,与其表兄一起抵御外敌,再后来,她们便在一起了。
女子腹中的孩子,自然也管她表兄唤了父王。”
“这个故事里的女子,是老西北王妃吗?”阿芙侧过头去看老者,眼神里带了几分确定。
她听太子哥哥说过,当年的老西北王妃也是出身将门,二嫁才入了西北王府。
“是。”天机眼神里有几分怀恋,而后看了一眼还活蹦乱跳的阿芙。
当年他认得那丫头时,她也才这般大,披了嫁衣,一个人远嫁他乡。
那日的夕阳,红的渗人。
他记得那日,秦深那小子的父王在京都外十里亭喝的烂醉,还是他老头子给送回去的。
只是那丫头和这小公主还是不一样的,那丫头武艺高,一手剑法出神入化,而他面前这小公主看起来娇娇气气的,没有半点功夫在身。
只是骨子里是像的,不自高自傲,不盛气凌人,不仗势欺人。
他记得,秦然那丫头出嫁和亲的时候,也得了当时皇帝给的封号,也是个公主的名头,唤做靖安。
“那西北王妃,真的是病逝的吗?”阿芙将那颗梅干喂进了自己口中,被酸的成功瑟缩了一下,霎时口齿生津。
“当年秦然那丫头离开陈国时,机缘巧合救了个小姑娘,那小姑娘是个药人,是被人养着的。
抢了入家的人,自然会被找上门来。后来秦家那丫头中了毒,也没撑过许多年。”
秦家丫头救回来的那个药人医术够厉害了,却解不了那毒,就连秦深的父王都折在那毒上。
也不知是何人研制出的毒,这般厉害。
“那毒,解不了吗?”少女的眸子淡了下,神色多了几分不高兴。
“那是自然,谁知道这世上有无解药。”老者笑着拍了拍少女的头,不再多说什么。
真要说起来,秦家那丫头身上的毒还更重些,否则也不会去的那般早。
只是就连他也不知道,那毒究竟是什么来头,秦深那小子的父王历来对此绝口不提,只怕是大有来头。
只是他老头子,只是个江湖人,太多的纷争,他变不掺和了。
“阿芙,跟我走。”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亲王服,行色匆匆,对着老者点了头,便牵了少女大步离去。
“做什么?”阿芙还未反应过来,便被男人带离了躺椅。
十七已经牵了一匹纯黑色的高头大马等在院子门口处,那马身形极为矫健流畅。
“随我走你便知道了。”秦深翻身上马而后伸手去牵少女,神色极为严肃,眼里带了几分不忍。
不管真的假的,他的小姑娘必定会极为难过。
二人共乘一骑直奔皇宫而去,越靠近,阿芙的心便越发下沉。
“不管看见了什么,不要信。”
入宫门前,男人只提醒了一句,便下马大步往前而去,阿芙并未下马,缰绳扔握在男人宽大的手里。
二人一路直接去了养心殿,看见阖宫行色匆匆的宫人时,阿芙的脸色彻底落了下来。
“深哥哥。”阿芙下马时,伸手握住了男人的袖子。
“记住我的话。”男人站的笔直,似是抗得起所有,将阴霾都隔开在另外一边。
阿芙进去时,皇后在,太子肃也在,就连贵妃也在。
都站在室内,看着床榻上那人。
“莫哭,过来。”皇帝脸色苍白,却在瞧见阿芙时眼里多了几分慈爱。
“朕的小公主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哭成这个样子,哭起来就不好看了。”
“父皇。”其实阿芙并不知道自己在看见床上之人时便已经开始泪流满面,开口时声音更是沙哑。
在她的印象里,父皇一直是高大威严,死亡这种事情,从未离父皇这般近过。
“哭什么,阿深不是说你已经见过天机老人了不是。”皇帝还是不忍心,极其费力的抬手拍了拍少女的发顶。
“一会儿乖些,端起公主芙当有的架子来,朕的公主芙,天下无双。”
“是,儿臣,遵命。”少女屈膝跪在了床边,恭敬的施了大礼。
“咳,起来吧,是父皇不好,阿芙莫难过。”皇帝弯不下腰去扶她,只能怜惜的看着地上娉娉婷婷的少女。
他老了,也累了。这些年守着这皇位,已经很疲惫了,原本当年登基,便非他所愿。
只是当年若是不去争那个位置,他得死,王兄也得死。
现下太子已经担得起这江山社稷了,他也该放心了。
若不是朝中局势不明,他也不必用了这般法子。
他若是光明正大的活在这世上,太子这位子便不稳。
朝中别有用心之人,必会想尽了办法搅浑这池子水。
“阿芙不难过。”少女直起身子,擦干了脸上的泪,神色冷静。
她信父皇与深哥哥,也信皇后娘娘,太子哥哥与母妃。
既然这是场戏,她必定会配合的极好。
“陛下,朝臣来了。”皇后低头听进来的宫人低声回禀过之后,开口提醒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