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衣来到山下的时候,已经是满天星辰,夜虫唧唧,放眼山下村落,已经次第亮起点点灯火,让她在感觉温暖的同时也隐隐有些失落:点起千灯万灯点灯的人,要把灯光献给谁?在那一盏盏昏黄的灯下,多少家人团聚在一起,亲亲热热地吃饭,闲话白日琐碎趣事,是何等安乐、惬意?她却只有孤单一个,如同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上醒来一样,感觉异样的孤单,失落与恐惧……
但是,想到应非远,她又坚定了信念,暗暗对自己道:莲衣啊莲衣,哪怕踏遍千山万水,吃尽千辛万苦,也一定要找到他!
抱着这种信念和决心,她把头发弄得散乱一些,脸上也弄上了一些泥土,就连衣裙,也故意扯破了几道,然后朝山下那个小小的村落走去——心想,我先这个人家借宿一宿,然后明天再打探回去的路径。
主意打定,她仔细观察了几乎人家,秉持着以下原则:一,有男人的家不进;二,肮脏混乱的家不进;三,开门者神色不定、眼珠乱瞄的人家不进。没想到,这一坚持原则,就从村西走到了村东……
最后,她实在走得脚酸腿麻、腹中饥饿,无奈,就在一个仅有残破篱笆的小院前停下来,仔细观看了一下:晾衣杆上没有衣服,院落里花树葱茏,陈设虽然简单,却收拾得井井有条——看到这里,她不禁满怀希望地扣了扣门——
“谁呀?”一个老婆婆来开门,她拉开门,手里挑着灯笼,看起来已经很老了,鸡皮鹤发,慈眉善目,莲衣一见,就不觉分外亲切,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怯生生道,“婆婆,小女子出外投亲,不小心遇了贼寇,丢失盘缠,又错过投宿的路头,故而觍颜,恳请婆婆让小女子借宿一晚!”
“呵呵,你是来借宿呀,孩子——进来吧,我也是孤老婆子一个,住不完这么大的房子——你来了,刚好和老婆子做做伴!”婆婆和善地说着,引莲衣走了进去。
莲衣一见,不过是三间草房,却收拾得干净利落,中堂里画着松竹梅岁寒三友,古红色的太师椅,空气中还燃着悠悠的檀香……婆婆招呼莲衣坐下,又亲自为她烹茶,问:“孩子,饿了吧——我这里还有几张大饼,小葱,麻酱,你要不要来点?”
莲衣略微推辞,那婆婆就将东西尽多地摆在莲衣面前,说:“姑娘,你慢用,老身为你做碗莲子冰糖羹去?”
莲衣谢过,乘那婆婆去灶下忙,便偷偷拔下头上银钗,在吃食上逐一试过,见银钗没有变黑,才放心食用。后来,老婆婆端来莲子羹的时候,莲衣见她目光坦然,也就没有再试,待羹稍凉,一饮而尽。
老婆婆看她饮完,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便好似开了一朵黄菊一般:“孩子,看你吃得这么好,就像老身的孙女一般,老身真的很开心——只不过,看你愁眉不展、形容狼狈,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那睿智的目光似乎能洞穿她——
“婆婆,有劳关心,莲儿没什么心事!”莲衣勉强道。
“呵呵,只怕姑娘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吧——不过,我观姑娘面相,乃是天生富贵相,只不过一颗泪痣,生错了位置,徒惹许多情伤……”
“这,也许吧!”莲衣抚摸着自己的泪痣,苦笑。
“倘若姑娘愿意,老身愿意为姑娘除去泪痣,且无丝毫痛楚,不知姑娘意下如何?”老婆婆眸子中精光闪动,一瞬即逝。
“不用了,我不觉得这颗泪痣有什么不好!”
“好吧,天色不早,老婆子也累了,姑娘就早点安歇吧!”那老婆婆便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于是,莲衣睡在西厢,老婆婆则睡在东厢。莲衣本来就蛇毒刚除,又初遭挚友惨逝,心情惨痛,更何况白天还亲手为古琴师挖了个墓穴?所以辗转一会,也就渐渐睡熟了……
不料,半夜里,忽听有人喊道:“不好了,走水了,胡婆婆家走水了,快来救火呀!”不久,胡婆婆就赶来砰砰拍门,“姑娘,快起来,着火了,着火了,这可怎么得了啊?”
莲衣从睡梦中惊醒,慌得穿着衣服穿了一半就跑了出来,到门口的时候,只听哗啦一声,头顶的屋梁就要坍塌,还好胡婆婆用力一拉,莲衣就被拉了出来,险些被砸个正着——“好险,快走!”胡婆婆的手劲简直大得惊人。
最后,在左邻右舍的帮忙下,火终于被扑灭了,三间草房,却也被烧去了一半还多,胡婆婆顿时坐在地上,拍着脚脖大哭:“我的房子呀,以后叫我老婆子可怎么活呀?”
便有一个小伙子走上前说:“胡婆婆,事已至此,伤心无用,不如先住在我家,何如?”
“哼,用不着,胡家的事,用不着厉家掺和……”
小伙子自讨没趣,摸摸鼻子退了下去。
于是,一个白胡子的老爷爷走出来,说是代表族里,让胡婆婆搬到祠堂去住几天,也被胡婆婆一口拒绝了。族长无奈,丢下一句,“随你自生自灭!”甩着手走了。
莲衣见胡婆婆又是尴尬,又是愤恨,便在她耳畔轻声道:“婆婆,您如果愿意,就暂时跟着莲儿如何,莲儿保证,一定会拿你当祖母看!”
“祖母,我有那么老吗?”婆婆不禁白了她一眼,“不如这样,我来当你的仆人,你来做我的主子,如何?反正老婆子也是天生的贱命!”
莲衣无奈,只得答应了。
于是,天亮的时候,她们草草弄了一些饭吃,就扮作祖孙两个,又在脸上抹了些锅灰,莲衣更是把自己装扮得丑怪一些,背上还突起如罗锅一般,一起上路……
这一天傍晚的时候,就来到了莫神医的若各堂门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中午瞌睡得很,勉强打起精神更新,呼呼,好累
过度章啊过度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