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所当然,家宴结束的那个晚上,云雍赢得了一个请求,而萧黎来到了久别的宫殿。
时至六月,冷宫中的季荷已经含苞待放,而池中也有星星点点的几处荷花已经盛开,瓣瓣水粉,水晶般的颜色像极了女子的樱桃小口,美丽动人。每次来到这,都有些不该有的情绪涌入心尖,萧黎有些陶然的看向一池红红绿绿,叹道。
云雍默不作声的站在她的身后,静静的打量着她,心中也不禁惴惴,难以平静。
眼前的女子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她的发丝全部散落着,只用一根明黄色的丝带随意的束缚着,琐碎的秀发从束缚中挣脱,调皮的飞舞着。一切看上去只是个望着美景发呆的妙龄女子,可是经过那些,云雍早已知道,这不仅是个美丽的女人,更是个对他心怀仇恨的帝王!对于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自己可以毫无顾忌的表示不屑,但对于一个手握重权的帝王,骨头再硬的人也得量力而行了。
“你想要什么?”萧黎没有回头。
“……”云雍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咬住了嘴唇。
“不说吗?今天这么拼命也要讨好,不就是为了‘报酬’吗?怎么现在反而不说了?”
“云雍想的、要的,不都在陛下掌控之中吗?”他没有正面回答,反而不软不硬的反问了一句。
“那倒也是。”萧黎坦然的承认,就算不回头,也能知道,这个男人会被这句话噎成什么样,明明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还这样,真是不乖啊!
云雍的脸色果然像预料中的一样暗了下来,紧咬的下唇表现出了他内心的挣扎。
萧黎回过身来,走了过来,一把揽住了他的腰,并用眼神制止了他微微的挣扎。鬘发如丝随风舞动,而眼前的女子整张脸都贴了过来,与他四目相对,距离是那么近,呼吸可闻。他想起了什么,想别过头去,却在刚刚要付之于行动的那一刻,被萧黎强制性的扭了回来,无处躲藏。
“你想要躲吗?呵呵,想要往哪躲?”语气轻柔,唇渐渐贴近云雍的耳,宛若情人间的低语。但萧黎似是调笑的话却让云雍一颤,萧黎没再说话,直接在他的腰上用力,拥着他走了两步,把他带入到池旁的亭子里,一推,云雍跌坐在长长的亭椅上。
较有兴致的用手抚摸上那清澈美丽的眸子,萧黎挂着浅浅的笑意。云雍下意识的想要别过头去,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敢再动,只是顺从的闭上了眼睛。手指拂过长长的睫毛,被它轻轻的一刷,手上、心上都痒痒的,萧黎的手向下,在羊羔脂般的脸上随意的游走着。
“你要一直闭上眼睛吗?表现的和没出阁的小姑娘一样,不觉得让人扫兴吗!”萧黎低低的笑着,语峰一转,“还有,还真是好奇雍儿想要什么,要到什么程度。想回去吗?罢了,还是你自己说吧!”
云雍瞬间睁开了双眼,正好对上了坐在他斜腿上,环抱着他脖颈的萧黎,嘴唇蠕动,顿了顿,终于开了口,“陛下,曼国公主曼茹现在还在金泽国太子手上,希望您能设法解救。”
萧黎一惊,本来即将摸到云雍颈部的手一顿,停滞住了。
“你这么拼命,就是想救她?”萧黎略显涩然,手顺势放下,再次开口已变了个声调,说不出的严肃认真,“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你真的要将它用在你未婚妻子身上吗?”
云雍逃不过的对着萧黎冷然复杂的眸,真的要用这次机会救曼茹吗?他自己也彷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对不对……但一想到朝拜盛宴上金泽国太子那冷冽残酷的眼神,他的心就一刻不停的痛着,曼茹究竟会被如何对待,想想也知道,这些上位者可不会拿他们当人看!连累了不该连累的人,自己真是没用!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的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整整一个月了,揪心的自责像海水一样淹没了自己,让自己透不过气来。
机会只有一次,身为男人,自己该毫不犹豫的保护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可是身为皇子呢?舍弃了尊严,做着连自己都不齿的男宠,自己为的究竟是什么!萧黎咄咄逼人的话让云雍更加的慌乱、迷茫、痛苦。
“你犹豫了!”萧黎只是平静的说着,“那么你就更应该想好了,是为了你心爱的女人抛下你的国民,还是为了你的国民舍弃你心爱的女人!二者不可得兼,你究竟要的是什么?”
萧黎的面色依旧泰然,但语气上却隐隐带上了几分情绪,是妒忌,是期待,谁分得清呢?
“陛下,”云雍突然有些凄惶的叫了萧黎一声。
“嗯?”萧黎只是冷静的看着他拼命的挣扎。
“陛下,您不是个狠心的人,求您!”云雍长长的睫毛忽的刷出几分雾气,绝美的脸仰着看向她。
“呵呵,想说朕良善吗?这么说过的人不是没有,不过他现在都已经死了。一直到现在,你还是之后第一个这么说的!别问朕信不信,你觉得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陛下,”云雍低低的唤了一声,声音中透着说不出的羞窘,脸上多了两抹苍白的红润,“陛下,云雍愿意将自己献予陛下,如果陛下能帮云雍此次,云雍在此立誓愿追随陛下一生,不离不叛。”
“想的真好!既不想放下心爱的女人,又不想放下自己支离破碎的国家,这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吗?”萧黎大笑了两声,轻摇着头,“说什么追随、不背叛的,让人怎么信?况且你现在就在朕的手上,朕让你往东,你就不敢往西,至于真心不真心的,谁会在乎?宠物这类的价值,听话就行了,不是吗?”
就算是只在盛宴上听到了一点点关于云隐国的事,但只要稍微敏锐一点的人都能发现,现在的云隐国,正处于很危险的境地。虽然金泽国极力的想安抚下来云隐,但习惯在马上战斗、抢钱、抢女人的金泽国士兵,又怎会改变秉性!本来亡国的日子对于云隐的国民来说,已经遭到了谷底,可是现在,慌乱再次降临在这个国家,离灭种不远了吧……即使是这样,现在的你还要儿女情长,还不会对未婚的妻子放手吗?
萧黎的话令云雍更加的难堪,也更加的绝望。他的手已经冰凉,而现在,还不得不站在何去何从的十字路口将自己的心剜出来。
“陛下一定要这样吗?陛下要是因为您母亲的事而如此记恨的话,云雍就是云隐国的皇族,有什么仇,找云雍一个就好了,干嘛偏得搭上云隐国的无辜百姓?陛下,您要怎么对待云雍,云雍不敢反抗,只盼着您看在您体内也流着云泽的血的份上,对云隐同胞们多一些怜悯吧!淑文皇侧妃若是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故国血流成河的!”
萧黎听到母亲,有些触动似的别过头去,语气却丝毫不弱,“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母亲现在已经死了!”
总有些东西是解不开的结,血债需要血来偿,但有时候就算是血流成河,也洗刷不掉人们心里的仇恨。压抑已久的仇恨早已像一杯苦酒在萧黎心里发酵,就算是神佛也不能让她放下执念。
云雍瞬间看到了萧黎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那里面没有丝毫对仇恨的减弱,云雍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却被萧黎捏住下巴,被迫仰起头来。
“怎么,没话说了?你还真是软弱!狠不下心来放弃自己的女人,也抛不了责任,这样只能让自己更痛苦,还是说,你心里早就作了决定,表现的这么痛苦只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些,不被谴责?”
没有活路,没有人能帮自己,没有尊严,自己的挣扎只会成为笑柄,绝望的江水将他无情的淹没,刻骨的寒冷后,自己究竟要选择什么,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
“为难吗?”傍晚迷离的夜色中,萧黎平静的声音中加深了夜色,“那么我也不再为难你,我可以帮你救出她,也可以放你回去,但就像你自己说的,你该拿出点让我感兴趣的吧。”
俯下身去,萧黎吻了吻云雍隐含水汽的明眸,“用一个男人的方式来讨好一个女人,这不难吧?表现的好点,让我满意,你就会得到你想要的!”
暗黑的夜色里,萧黎的话充满了暧昧和蛊惑,像无法拒绝的风在云雍心上留下痕迹。云雍的眸暗了又亮,这是绝望,也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