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钱风并不是担心这个,“毕竟是王家人。”
江统认为,王元昱一事,他还在愧疚。
“事己至此,将军己无退路。”
钱风走下哨楼,回到军营里,面对着占据半面墙的地图发呆,曾经他与王元昱常站在这里,分析着将来北伐的进攻路线,如今呢?
“待局势稳定之后,我一定会从这里,出发洛阳。”
他指了指一条路线,那是他与王元昱共同探讨后的结果。
江统瞟了一眼,“届时,属下一定相助将军。”
钱风又道,“此战,放王元定一条性命。”
江统惊讶,“望将军勿做妇人之仁。”
钱风道,“我自幼跟随王家,我想给王家......留一点血脉。”
江统听言,心中冷笑,不动声色,“如此,一切听将军安排,至于沈充一定不能留活口。”
钱风与沈充的恩怨,并非在于一个周莹,而是钱,沈两家祖辈时就己埋下,两家皆是三吴大族,世代争夺土地,人口,矛盾重重,两家也发生了不少的争斗,甚至战争,后因周氏的崛起,三吴形成三足之势,相互制约,这才缓和了一些,此番沈充再次挑起争端。
早在两月前,视对方为仇敌的沈家与周家竟然达成了同盟,钱风并不知事情原由,直到周家频频在钱家的地盘闹事,璎珞又被沈充赶出沈家,钱风才知,周莹之事事发,当然沈,周同盟与周莹并无多大关系,不过,对于沈充而言,他定是许诺了周家什么,接着璎珞的身份也瞒不住了,导致钱风的母亲被钱家主母抓到了把柄,钱父对钱母有私生女一事,大发雷霆,逐渐失宠,连着钱风在钱家地位不保,处境十分困难。
璎珞在钱风面前哭诉,王元昱早知她的身份,王元昱对沈充的器重。
“王元昱许多事都瞒着将军,属下害怕将军在王元昱面前己然失宠。”江统在钱风面前叹言,“沈充现在是沈家家主,而将军只是一个庶子,如今又受家族猜测,将军得为自己安排后路。”
钱风拔出配刀,架在江统脖子上,“你竟敢挑拨我与大将军,你究竟是何人?”
江统并不畏惧,“将军猜得没错,属下并非将军表兄,属下是受西阳王之令前来相助将军,提拔将军,一个受到家族猜测的庶子,是很难翻身的。”
“少在这里危言耸听。”
“将军跟着王元昱立再大的军功,能大得过王元昱吗?将军永远是副将,为何不能把这个“副”字划掉呢。现在幼帝薨,天下将易主,王元昱受困于建康,西阳王大事将成,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属下己将武昌物资运至将军处,武昌物资缺乏......”
鬼使神差,那夜,他故意喝醉了酒,故意让江统拿走了他的令牌,他知道江统打开了城门......有些事,他不愿意去做,至少不想迈出这一步,有人帮他完成了。
事后,他不得不发表声明,王元昱害了幼帝,他要大义灭亲。
钱风也并非优柔之人,即便迈出了第一步,便再无退路,紧接着,他在军中起事,接管了武昌。
富贵,权利都是用鲜血来铺成,他不后悔。
王元定,沈充己经在城下扎营,两军对峙开始,战争一触即发。
城里百姓也格外紧张,能逃的都逃了,不能逃的,抢购物品,关门闭户,一商队赶在戒严之前,进了城,被困在一间客栈里,同时被困住的还有不少商人及游客,有些心急如焚,想尽快离开,有些却并不怎么担心,还饶有兴趣的谈论这次战争。
“城墙有多高呀,他王元定能不知道吗?当初为了防止胡人,那城墙是加固了又加固,这还是他老子当初安排的呢。”
“若王老将军知道有今日,怕是打死也不会这么做。”
客商们围坐在客栈大厅四下议论着,大多表示对王家的同情,“王元昱死了,王伦也死了,王家可算完了。”
“唉,可惜了,百年大族。”
“也不能这么说,说不定王元定能拿下京口,最怕就是做困斗之兽的人,王元定这是豁出了性命的。”
“这王家没了,建康也就乱了。”
“啧啧,你们没去建康,我刚从那边回来,惨,真惨。”有一客商,一边喝酒,一边描述建康的惨状,“地动本来就让百姓受灾,这苏旷一来,堪比天灾。”
“朝廷不许流民帅过江,这早晚都得出事,流民憋着一口气,这一进建康,还不发泄,四处抢劫。”
“司马羡这是引狼入室,他的皇位也坐不了多久的。”
“唉......”
终归大家一声叹息,有人还是担心一旦城破,士兵们会不会杀人劫货,有人说会,有人说不会,“毕竟不是流民,去年,王元昱诉杀张,刘,贴告示安民,百姓并没有受到伤害。”
“甚是,听说王元昱还修建寺庙,如此看来,比那苏旷好多了。”
这些人又说起王元昱的好来,当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但愿王元定如他兄长一样。”
王元昱每天都会听到这样的议论,他偶尔会下楼会与客商闲聊几句,但大多数还是呆在房间里,等待着张萧的消息。
张萧去打听守军的情况,及城防布置,虽然王元昱对这里了如直掌,他在这里生活了数年,这里每一个营地,每一个哨所,甚至城墙那一处夯得结实,那一处较为薄弱,都是十分清楚,但钱风有可能改变了部署,他需要准确的消息,他也相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即使钱风要改变布防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几日后,张萧带回了消息,京口守军三万人,其中一半是钱风亲兵,也就是说,这一万五千人一直是跟随在钱风麾下,其部将皆是钱风心腹,另外一半便是王家军,但这些人己经分散于他的亲兵中,王元昱明白钱风这样安排的目的,分散他们,同化他们,让他们彻彻底底变成了他钱风的私兵。
不过,这是需要时间的,钱风想在短时间内完全收编他们,不太可能,这也是王元昱为何要选择先占京口的原因之一。
张萧喜道,“属下查看过了,京口的布防一点也没有改变。”
王元昱备感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