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她把那只蝴蝶补全。”
“珩哥你……”陈梁的视线在简珩和洛橙脸上逡巡,时间,空气里仿佛都凝滞着马达纹身机的嗡嗡声。
“那麻烦陈先生了。”洛橙笑起来,没有去拉那截被简珩扯下来的衣领,把风衣挂到工作间里工业风十足的衣帽架上,然后看着陈梁道,“你看那我是坐着还是趴着方便你做?”
“……”陈梁就知道,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要被这两位弄死。
“珩哥。”急切地用气音叫了简珩一声,拼命给他使眼色,想让他说两句软话好收场。
“做啊。”简珩也跟着笑,笑得像个纨绔,“有生意还不做?”
无语又无奈地揪紧了眼皮,偏头吁了口气,陈梁拿了自己的绘本图册给洛橙看,“洛小姐你挑挑,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图案和配色,我再根据你原先的胎记图案调整。”
“无所谓啊。”洛橙垂睫瞥了眼他摊开的图册,对着陈梁笑了笑,又看向侧抿着烟看她的简珩,笑眼对上他的视线,“简总喜欢什么样的,我就做什么样的。他满意就好。”
“……”陈梁递过去的手顿,看了眼比他还尴尬的画册,又看向简珩,用眼神询问:你俩到底要怎么玩我。
“你看着办,”简珩看着陈梁,无谓轻哂,“无所谓。”
陈梁:“……”我他妈是不是还要接一句谁会爱上谁。
收好画册,硬着头皮给洛橙做好消毒准备工作。
其实对于图案,他倒并不是没有把握。毕竟俩人当年……就是不知道当年喜欢的东西,是不是也同如今这样,早在心里没了踪迹。
手里的烟燃得很快,已经烫到指节之间,简珩像是被那点热度烫得有些回神,看见陈梁戴好橡胶手套,替纹身机注了墨水,装上机针。
噪音极低的马达转动声响起,陈梁瞥到他无意识投过来的目光,用眼神指了指洛橙,清了清嗓子问:“要上点麻药吗?”
简珩愣了愣,没回答,而是下意识地垂睫看了眼趴在纹身床.上的洛橙。
女孩儿安安静静地趴着,好像陈梁问的从来不是她。
牙床关节不自觉地收紧,那截已经半熄的烟被男人碾进烟缸,重燃了支,才淡漠地说:“麻药不是影响效果?”
陈梁:“……”我看是影响脑子。
洛橙阖上眼睫,幻想自己是条趴在案板上的鱼。听着马达的嗡嗡声越来越近,只当是农场主替和牛放的轻音乐。
直到针嘴挨进皮肤,落下第一笔,开始在她蝴蝶骨那儿勾线作画。
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肩背也跟着轻颤了瞬。洛橙咬了咬牙,暗嘲自己这副不吃痛不配合,让自己丢面子的身体。
又因为不可自抑的脑补心生轻惧。仿佛肩胛骨那儿已经能感知到接下去的针嘴,还要笔划,慢慢勾出蝶翅上条条清晰的脉络花纹。
“……”拿着纹身机的陈梁不比她轻松,见了洛橙的反应,下意识地去看简珩,还用唇语叫他,“珩哥。”
侧颊肌肉不可自控地紧绷,简珩走过去,怔了片刻,抬手拍了拍她脑袋。
机器运作的声音依旧,洛橙也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有了后脑勺不轻不重的那点力道,洛橙摆正了下巴,抬睫看他。
男人神情难辨,洛橙也摸不清,他又要玩什么把戏。只好对着他扬了个绝对对得起客户的微笑,努力保持正常的嗓音语调,问他,“怎么了简先生?”
简珩却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用他那只没夹烟的左手,掌心极轻地搭在她发心上,然后顺着她脑后不算柔软的发丝,缓慢又用力地抚下去,淡声问她,“疼吗?”
洛橙怔愣。那种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的眼神,骗不了任何人。
左肩那儿的刺痛,渗过肩骨皮肉,落到胸腔里某处跳动的地方。
片刻,洛橙好笑地扯了扯唇角。什么时候了,她还这么有闲心,居然还有为了别人的“爱情”祷告的心思?
顺着这点自嘲的笑意,洛橙干脆问他,“您希望我说疼还是不疼,要不给我点提示,我好照做。”
简珩微偏下颌盯着她,喉结在脖颈处艰难地滚了滚,抚着她后脑的指节,寸一寸,插.进她头发里。头皮收紧。
“真的不疼?”唇角边漫开浅淡的笑意,像是和她随意闲聊,语调清闲,只是夹着烟草的右手,缓缓抬起,又像是为了能让她看清即将要面对的场景,拢着她脑后头发的指节也开始收力,迫着她抬头。
“珩哥!”陈梁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把燃了半的烟,逼近洛橙肩胛骨那儿,已经勾出一条实线的位置上,紧着嗓子喝他。
下颌因为脑后被收紧的力道扬起,洛橙被迫仰起脖颈。这样的姿势,绝对谈不上舒服。像条正常游走的鱼,被人为逆着脊背的方向掰折。
身后还有围观的陌生观众,等着看她如何被除鳞。
洛橙咬紧牙,看着他翘了翘唇角。
即便再有自知之明,再明白自己的身份,某些不受控的情绪——比如不值钱的自尊,还是从潜意识里蔓延滋生。
明知不该逞这时的口舌,还是忍不住讥诮地激他道:“疼不疼的,简总试试不就知道了?”
陈梁:“小……洛小姐!”
猩烫的烟尾在割线上方悬停,简珩垂睫,居高临下盯着她。神色淡漠地像在看空气。
……
“啊!”
“陈梁,”少年难得不再散漫,语调都快了几分,“你到底行不行?”
“珩哥,你说话要凭良心啊,你刚刚才试过,你说我行不行啊?”拿着纹身机的陈梁脸被否定的不忿。
“那她怎么那么疼?”
陈梁哭笑不得,“这你得问小橙子了,我这都还没开始呢。”
简珩:“……”
被cue到的小姑娘下巴搁着手背抬起脸,可(目)怜(光)兮(狡)兮(黠)地看着他,“简珩啊,没想到纹身,这么疼。”
光听到机器运作的马达声,就开始疼了。
“……”右侧肩胛骨那儿大片的灼痛正盛,简珩无语地默了两秒,被她气笑,抬手拍拍她的后脑勺,“下来。”
小姑娘眨眨眼,明知故问,“干嘛呀?”
“走了。”简珩笑得懒散,故意摁了摁她脑袋。
“为什么就不做了呀?”得了便宜又卖乖的语气,“我都准备好了啊。不做了跟你刚刚的凑不成配套的怎么办?”
小姑娘不说还好,想到自己身上的那片图案,简珩的脸色,就泛起被质疑技术的陈梁还难看的黑意。
看着嘴里说着要做,身体却非常诚实赶紧爬坐起来,生怕他反悔似的女孩儿,简珩勾着她的后脑勺俯身,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慢条斯理地说:“以后,我自己看着脑补,行了吗?”
……
“下来。”洛橙看着他眼里的混沌逐渐清明,收着她脑后头发的力道也松开,已经能感受到热度的烟尾,也从她肩胛骨那儿挪开,然后开口,凉声对她说。
洛橙动了动被他迫着仰起,因为维持那一个姿势有些僵硬的脖颈。时间竟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后脑勺的头皮更疼,还是蝴蝶骨上就起了个头,还没完成的割线更疼。
陈梁赶紧把机器收起来,又对她说:“洛小姐,虽然就纹了点点,但是基本的护理还是得做,不然容易发炎。”
“好,谢谢。”洛橙收了心思,客气道谢。
只是被迫看戏的观众而已,这屋子里的人,又有谁能逆了这位简总的意。
陈梁看了眼她蝴蝶骨那儿的图案。幸好,那条割线也不难看,像在残翅上生出了触角,虽然依旧残缺,倒是更像只蝴蝶了。
这回没再问简珩什么,陈梁替她覆上保鲜膜,又关照了她多久伤口才能碰水清洁。这才问简珩,“珩哥,那个……我能收起来了吧?”
真怕他会儿一个想法,待会儿又要让洛橙继续。
空气里响起一声轻呵,像洛橙第一天看见他时那样,简珩用指腹捻灭烟尾的火星,睨了她一眼,对着陈梁慢声轻嗤道,“又不是她,没意思。”
完全不需要简珩这种回答的陈梁:“……”
看在眼前的人是简珩的份上,忍住没把人摁在纹身床上画一整幅工笔关公。
洛橙起身穿好风衣,站到简珩斜后方,仿佛两个人正在讨论的话题中心人物不是她。认真整理腰线衣摆,唇角还勾着笑意。
“对了珩哥,顾泽说,就月末出来聚。”陈梁努力转了话题问,“你有空吗?那个……洛小姐起,有时间吗?”
“好啊。”简珩闻言,低低笑起来,把拽过站在斜后方整理衣服的洛橙,对着陈梁说,“顺便,还能叫她唱歌给你们听。”
“你们大概不知道,”简珩抬手揽过她的肩,指节顺着她垂落到侧颊的长发细细轻捋,又屈指替她拢到耳后,动作温柔又亲和,仿佛手心里攥着的,是多心爱的宝贝,只是话音里却是拖腔带调的讥诮,“夜莺都没她唱得好听。”
“……??”陈梁尴尬得想开机器突突他,又想好好缓和下气氛,努力尬笑了两声,用他在几个人里垫底的文学素养憋了句,“洛小姐真是又漂亮又优秀啊。”
像是根本听不懂简珩话里的意思,洛橙弯起笑眼,尾音绵甜,捧场道:“谢谢啊。要是简总需要,我定去。要是有什么想听的歌,也可以提前让我准备。”
在陈梁的怔愣下,洛橙又似笑得没心没肺,“我都听他安排。”
-
昏暗的室内,投屏里放着那场引起热议的《喜剧演员》。
画面不知道循环了多少遍。
画面外,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光照,只靠着投屏里那点舞台的光映衬,唇色浅到泛白的男人斜支着侧颊,神色漠然地盯着舞台上的演员。
男人右手边,是两张景物久远的相片。
朦胧可见相片里两个靠得极近的身影。
指腹在相片上轻轻摩.挲、停顿,指节抠住相片的边缘,又像是极想把它牢牢攥在掌心里,即便皱缩成团也没关系。
“演员”的歌声一遍遍灌进他耳膜,指节终究像痉挛似的松开。
虽然即使蜷了张也没关系。毕竟这间屋子里,像徒劳又机械地复制黏贴,挂着整墙尺寸各异的,相同的两张相片。
最大的那两幅,倒是隐约可以看清相片里的两位主角。
同场景,同样的少年和女孩儿。
女孩儿的表情相差无几,笑容明媚又恣意,眼里还带着得逞后的点小惊喜小得意。
左边的少年一脸惊讶,又仿佛在下秒发现是她,笑眼里露出不经意的的无奈和宠溺。
投屏画面再次暂停,空气凝滞。
安静幽蓝的室内,发出相片纸被倒扣上桌面的轻响。男人站起来,踱到阴阴沉沉的乌木门后,拉开、落锁。
-
三楼那间阳台临海的房门微敞,简珩站在门边,半身的影子没在黑暗里。
看着侧脸埋在枕头里,侧身避开有胎记那侧的蝴蝶骨,睡得安安稳稳,仿佛只要在他身边,就不用心生防备的女孩儿。
身体里不可抑制的那股想靠近她的冲动,被在这个房里发生过的那句“有点犯恶心”圈禁。
身形像被定住,又被光影切割分裂开。
轻扯了瞬唇角,男人无声自嘲。
她不是毫无防备。而是,对这些都没有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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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橙侧首对着镜子,反手摸到左肩蝴蝶骨那儿,替自己抹了点药膏。
虽说就那么小指指节长的勾线,她也没敢大意。万发炎了,说不定还影响她舞台发挥,得不偿失。
抹好药膏,洛橙扣好宽松的棉质白衬衣扣子,下楼吃早饭。
《不只是歌手》第三场的录演就在下周,她先前准备的曲目,还有要润色的混音和完善舞台的地方。
她总不能因为昨晚那点小插曲,耽误了正事。
大约是听到了她下楼的声音,还没到客厅餐桌边,张婶就替她摆好了早点。
洛橙同先前那回打火机惨遭调戏的事故样,见了简珩,依旧同往常一样坐下,即使那个男人根本没看她,还是弯着笑对他说:“简总,早。”
像是对她从简先生到简总,从你到您,尊敬级别越发高的称呼已经无感,男人垂着眼睫,捏了片什么也没涂抹的全麦面包,面无表情地吃着。
没有等到预想中的冷嘲热讽和讥诮轻哂,男人倒像个被人摁下按钮,严格执行主人操作的智能ai。洛橙看着他比餐桌上白瓷盘深不了几个度的唇色,愣了愣。
男人的脸色,更是苍白到病态。“扔”了她火机的第二天,似乎也是如此。那只捏着面包片的手,手背血管的青筋,仿佛都要从稀薄惨白的皮肉里透出来。
洛橙似乎又总能从他这副样子里,看出点在他身上并不存在的柔软和脆弱来。
虽然这种病态的白,并不规律。
就像他喜怒无常的心情。
俩人无言地吃着这顿早饭,洛橙也并没有因为他早就吃好,却没立刻离席走掉的举动停下手里进食的动作。
客厅里只剩食物在口腔里细微咀嚼的声响。
直到喝光玻璃杯里最后一口牛奶,简珩才淡声开口,“第三场录制是下周。”
洛橙捏着玻璃杯的手还没来得及松开,闻言,反倒是更不敢松了。
笑容终于有些勉强地看向他,洛橙说:“嗯。”
何必为了那点不值钱的自尊逆了他的意。自己那点命门,还捏在别人手里。
洛橙丝毫不怀疑,如果简珩说句“不许去”,那个节目还会有她的席之地。
当真是悲哀。
“简先生你……”心跳不可自抑地快起来,洛橙盯着他的眼睛,努力想从他脸上找出点他此刻到底是什么情绪的痕迹。
内心也再次告诫自己:洛橙,认清自己的位置。
简珩没错漏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洛橙眼里那一瞬下意识的后悔、急切,想压着性子收敛气性的样子,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像是气音,极轻地笑了声,似是带着不屑的讥诮。最后,男人敛了长睫,漠然地说:“有什么需要的,还是找韩彻。”
那颗吊到喉管的心,又寸一寸咽下去,洛橙看着他。
不知道是因为他没有因为昨天那些插曲,同旁人一样,轻易抹了她想走的路。
还是因为他此刻漠然到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嵌在那张凌厉俊朗、此刻却白到病态的脸上。
那神情就像是……终于明白,那点投射到她身上的感情,不过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象。
那阵隐隐的异样的刺麻,刺激着胸腔里被她重新咽下去的那颗心脏。
捧着玻璃杯的指节,攥得更紧了些,仿佛还能攥到已经消失的那最后一点点余温。
“谢谢,”长睫轻颤着撇开视线,洛橙轻声说,“简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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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场录演,洛橙并没有打算立刻现身。像她这样没有任何粉丝基础的素人选手,不如利用规则,把观众的好奇心再往上吊个台阶。洛橙笃定,点点揭开面纱的效果,绝对要比她直接露脸来得有话题度。
这场,她自然也需要好好利用道具,让舞台更适合曲目。
洛橙托韩彻帮忙,找人收了台二手雅马哈dx7。又同节目舞美负责人沟通,确认了秦城卫视的演出舞台可以达到的技术效果,这才安心。
韩彻帮忙送东西过来的时候,洛橙听着他说话时懒散的音色,眼神发亮,把抓住这个壮丁。
那日清早过后,和简珩之间的相处,就仿佛坐着没有音乐和灯光加持的旋转木马,维持着默片童话般平静又诡异的和平局面。对她的那声“简先生,早”,他也会淡然地嗯上声,仿佛他们之间只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合租室友。
偶尔,也能在饭桌上无意间撞见他眼里闪而逝的怔愣。像是所有的龃龉都不曾发生过,这依旧是个靠着她这张脸,怀念昔日恋人的男人而已。
倒是那日清早过后,那种病态的白,再没出现在他脸上。
其实,只要简珩别像个……像个情绪总走向极端的人一样,摁着她的痛脚给她难堪,他们之间的相处,也并不是非得那么剑拔弩张。
更何况,拿人家的手短。
所以当简珩这么多天来,头一回对她说出一句超过个字的话的时候——
“明晚录演?”
洛橙稍愣,倒是有些讶异他记得那么清楚。回神之后,下意识地带着笑意回他,“嗯,简先生也感兴趣吗?”
结果,简珩居然盯着她的眼睛说:“嗯。”
洛橙:“……”
嗯。还不是从前那种无所谓到漠然,或者轻嘲淡讽似的嗯。而是确定的认真的,声嗯。
“那你……”洛橙揣度,轻声又不确定地问,“要来现场看吗?”
虽然她没有演出的入场券。不过凭他自己,要随意入场应该不难。
简珩闻言,没有立刻回答她,只说:“手机。”
“?”洛橙微挑了挑眉眼,接着见他视线略偏,指了指她放在手边的手机。洛橙会意,解了密码锁,递给他。
男人的视线,不可自抑地看向她在锁屏上大致摁下的位置。才看她摁了两下,便清楚不是他想知道的那串数字。扯了扯唇角,撇开视线不再去看。
眼前这个人自己说过的话,果然能忘得干二净。简珩自嘲地想。
接过洛橙的手机,简珩点开拨号键盘,摁下串数字。指尖悬停在添加号码备注那一栏时顿了顿,又挪开,重新递给她,淡声道:“要是开场前我还没到,记得提醒我。”
“啊……好。”洛橙接过手机,看着那串电话号码,有些懵。
所以她这算不算是,在俩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月余之后,不用再辗转韩彻联系他——虽然也没联系过,终于被赏了金主爸爸的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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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演当天晚上,洛橙的节目排得比较靠后。在她前面演出的,是一位早年出名,又因为某些负面新闻隐退的女歌手,擅长悲伤情歌,配合穿透力极强的高音,在舞台上也很能拉动氛围。
看过她今天上报的曲目,和以前的风格变化不大,洛橙倒是有些庆幸。即便对自己的舞台再自信,两个风格相近的节目排在一起,后面的那个总要吃亏一些。观众的疲劳,就同许多男性对另一半的审美,么得感情,说来就来。
只是两次往那几张位置极佳,私.密性也颇好的观演区看时,都没见到有人来。
就凭这个月的相处,简珩给人的那股子别扭劲,洛橙也不以为他会放弃vip专区,坐进乌泱泱的人堆里。
手指头在标注了“j先生”的号码上转了几圈,听着舞台上已经进入副歌高.潮的高音,洛橙摁下了号码。
电话那头像是数好了次数,在第三声结束时,不紧不慢地接起,极浅的呼吸声传过来。
洛橙愣了愣。隔着电话的轻微电流声,仿佛对面那个男人的气息,又同往日里的有些不同。
怔愣片刻,洛橙听着前台又一次想起的主歌,不再耽误时间,还是问他,“简先生,你……在忙吗?”
“嗯。”电话那头,淡淡嗯了声。
这简单的个字,约摸是混杂了前台歌手那撕心裂肺的唱腔,竟让洛橙生出些——莫名其妙的失望来。
惹得她自己都差点失笑。正当心情在一个微秒间就调节好,想告诉他“那你先忙,那我就先去准备候场,挂电话了”,就听见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在等你电话。”他说。
那声音像被人压在近岸的海面底下浮潜,只需要点风,就能掀着浪翻滚。透绿浮浪底下尾尾斑斓的热带鱼,顺着电流,扑进她耳膜里。
他仿佛在说:我在忙着——等你电话。
-
“珩哥,哥,这里这里,赶紧坐。”韩彻拉着简珩坐到空着的那几张观演区位置上,像个电影都开场好久只剩个高.潮了才来的迟到观众,忍不住小声埋怨同伴,“早点进来不好吗?干嘛非得在车里坐着等。”
韩彻就差没把矫情两个字说出口了。尤其是在前些日子听陈梁痛诉过简珩的“罪行”之后。
还好,赶上了洛橙的开场。
舞台灯光在上个节目结束之后,就暗得像停了电。甚至观众席的那一点点灯光,也被另外又调整了明度。
正当全场好奇张望之余,台上音效响起——
“霓虹亮了吗?”询问的女声。
“还有三秒。”懒散的男音。
“ok,”慵懒回复,似乎正在起身的女音,“那准备。”
复古机械钟表的秒针拨动声响起。
大约是人在黑暗里总是更容易被影响情绪,观众也在这倒计时一般的音效里,跟着默念倒数,下意识屏息期待。
最后一声咔哒读秒结束的瞬间,舞台棚顶幕布样的水帘垂落。水幕投影制造出犹如八.九十年代显像管电视机一样有些失真的彩色画面。接着,像被水汽稀释搅浑的霓虹色像素卡顿,“电视机”出现故障,舞台也配合出仿佛电视机雪花屏样的音效。
定音鼓模仿出拍打声,似乎是有人伸手在老旧的电视机上拍了两下,水雾骤停,舞台承接水幕的地面收拢,“电视画面”再度清晰——
ha~听说你今晚失意/还是失忆
对我的演出不满意/毫无道理
ha~着什么急/现在就调动身体
靠己之力/教你意乱情迷
……
开口就性.感到爆.炸的喘.息,秒让人意乱情迷。
夸张的巨型镭射墨镜,像半张面具一样挡住洛橙的脸。高开叉到腿.根的银色舞台服,像从刚刚那幅水幕里捞出的鱼鳞,朦胧闪烁。
歌者踩着融合了爵士、放克和轻摇滚元素的vaporwave曲风节点轻舞开嗓,带着力度地慵懒吟唱。
整个舞台极具年代感,犹如复刻八.九十年代最时髦的迪斯科舞厅,布景和光效却又带着赛博朋克式的科技感,色调梦幻暧.昧,又分割迷.幻。
坐在台下的简珩,非常自然地微偏了点下颌,斜支着太阳穴,神色莫辨,抬睫望着舞台上璀璨耀眼,视线却根本看不清落向何方的女孩儿。
……
“简珩,明天就校庆了。”
“嗯。”
“我的节目在倒数第二个。”
“哦。”
“???”小姑娘微挑的桃花眼都瞪圆了,“嗯嗯哦哦的是什么意思?你不来??”
少年看着她在炸毛边缘,仿佛发心里那几根不听话的呆毛都要飞起来的样子,不禁忍俊,嗓音凉淡地开口,“不定有空。”
“要是我的节目开场前你还没来,我就打你百零八遍电话。打到你手机没电为止,看你还能干嘛。”小姑娘无甚力度地威胁他。
“行。”少年抵着操场的围栏,慵懒闲适地往后靠了靠,逗弄的笑意挂在唇角边,敛着长睫轻抬了抬下颌,懒懒地回她,“你打。我等你。”
……
台上歌者的三寸细跟踩着节拍,倚靠到棕木色的老式风琴边,指尖绕着风琴上那台需要拨盘转动的座式电话机,唱出节奏感更强的副歌——
callme~callme~
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意乱情迷
callme~callme~
霓虹亮起/点燃蒸汽/熏染意乱情迷
这首歌的副歌部分并没有高.潮感特别强的高音炫技,只仿佛在每个单独的字节间隔开了个空格。歌者又纯又欲的尾音缭绕出湿意腾腾的水蒸汽,把每个空格充斥、填满。
混着雅马哈dx7造出的低保真复古电音,失真地性.感迷离。
简单律动的音律,让现场观众都不禁跟着摇摆。人类的本质大约就是复读机,全场被遍遍的callme攻陷。
包括坐在简珩身侧自觉扭动的韩彻,call完了还不忘兴奋地告诉简珩,“珩哥珩哥!那个就那个,开头那个‘还有三秒’,是我配的!性不性.感?好不好听哈哈哈哈……”
“……”简珩犹如拥有自带结界,被整个嗨翻的现场隔离在外的体质。沉默地偏头,脸漠然地看向韩彻。
“……”此刻完全不想理他的韩彻,干脆跟着别人站起来,“callme~callme……”
循环的副歌渐轻,大屏幕上犹如被大光圈相机定格画面,浅景深拉出背景的虚焦,女孩儿侧肩回首的侧颜轮廓出色到让人尖叫,深橙红的唇在舞台光效下晕开水雾一般的胶片质感。唇角笑意氤氲。
鼻侧娇俏的浅茶色美人痣在镜头里放大,极具辨识度和记忆点。
欢呼起哄声像蒸汽浪潮,氲软整个棚顶。
结果——
背景音效里老式的拨号座机铃声响起,“喂?哦,你等等。”声音仿佛从后台探了个脑袋喊出来,“11号——你妈妈让你路过秦茂街的时候,买包盐带回去!”
还在舞台中央摆定格pose的女孩儿,瞬间一僵,破功似的赶紧把轻耸的肩线落下来。
像是回归了现实,优雅又不失尴尬地单手拢了拢一头复古长卷大波浪,又要紧挺直脊背,把手里拿着当道具的座机话筒放回原位,迈着老式台步朝后台走。
同时,音效里的11号拖着尾音无奈地大声回:“知道啦!”
台下怔愣片刻,又阵哄笑欢呼和掌声。
秦茂街——秦城一条因为旧城区改造,已成历史的街道。
这出似真又假,到结尾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从舞台回归现实的《意乱情迷》,终于落幕。
“珩哥珩哥,最后那句你妈妈让你买包盐,也是我也是我!”韩彻还没从那句魔性到只想扭动的callme里回过味儿来,再次激动地拉着简珩说。
简珩稍稍偏头,睨着他,唇角笑意慵懒又闲散,直到把韩彻盯冷却了,才淡声说:“那只打火机,也是你的吧。”
“……”韩彻抽着眼梢干咽了口,“不是,那真、真不是我。”
“绝对不是我。”又不死心地补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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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第三场录演,是剩余十八位选手“见面”的天。
洛橙完成舞台,来到后台等候区,按照大致安排,依次和已经完成舞台表演的选手虚虚地拥抱一下,或者握手以示友好。顺便再商业互吹一波。
“callme~callme~”几位完成舞台的歌手看见她进来,不约而同地学着她的样子轻轻扭摆,又哼着那两句魔性的循环音,开着友善的玩笑,“很棒很棒,我今晚脑子里都是这个旋律了。”
洛橙也不自觉地笑起来,毕竟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场选择直接露脸的选手不少。毕竟有些人在圈子里多少都小有名气,或者有曾经的粉丝基础在,而场外助力的所有人气值,是要按比例计入复活赛总分里的。大多数人权衡之下,都会选择直接露脸。
已经露脸的选手可以拥有自己的姓名,而还没正式揭开面具的,不管是人家其实早就认出,还是真的不知道,都会直接叫号码。比如现在——
“没想到11号你今天会唱这样的歌诶,”傅婧柔笑得甜滋滋,说完这句还睁大眼睫鼓了鼓腮帮子,对着镜头摆出最上镜的那个角度,配着她今天的妆容和服饰,绝对无辜又清纯,然后才看着洛橙说,“我本来以为你会延续上场那样的曲风,毕竟你那次的高音真的很棒。刚刚我还有和倩姐在说,怕你们两个的节目连在一起,你会有点点吃亏。”
被称作倩姐的女歌手沈倩微挑眉,没接傅婧柔的腔。这种她们当年就不稀得玩儿的路数,她还真有些懒得理。当然,也没想着要帮洛橙说话。
“嗯?”洛橙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问得直接,“傅姐经纪人没有把大家的歌单发给你吗?”
节目组在每位选手的曲目上报之后,都会总结成册给选手或是经纪人,让参赛者心里有数。对她和贺嘉禾这样自己作词作词的曲目,还会附上简单的曲谱。所以洛橙这么问,无异于直接替傅婧柔打脸。
傅婧柔闻言,脸上无辜的笑崩得有点紧,不知道是因为她那声傅姐,还是因为她明知故问的歌单。
傅婧柔虽然走的是清纯小公主路线,但是在微博上常喜欢自称傅姐,仿佛这样才能显示出本人的汉子不做作气息。傅婧柔的粉丝也时常会这么叫她。
但这并不代表女明星真的喜欢被叫姐。
所以此刻洛橙身成熟妩媚的舞台妆,叫此刻双马尾水手服的傅婧柔声“傅姐”,就显得特别诡异且好笑。
虽然不管是从年纪,还是从傅婧柔微博上的那个自称来说,都没毛病。
其他选手都只当没听懂,只有坐在角落里,丝毫没在意镜头会不会因此拍不到他几秒的贺嘉禾,旁若无人地轻笑了两声。
傅婧柔脸上的笑都快崩平了。本来是想给洛橙点难堪,毕竟上回俩人的节目连在一起,害得她现场观众评分极低。网上就有很多营销号不嫌事大,上次录演就早就猜了是她,还把她的节目和洛橙的放在一起对比,从舞美到唱功到舞蹈,把她贬得文不值。估计就等着俩人露脸的时候,让粉丝开撕蹭热度。
虽然营销号可恨,但从前就压她一头的洛橙,更让她讨厌。
傅婧柔没想到的是,洛橙不仅不会管镜头还在拍,公然和她对呛。
洛橙还得谢谢她,给自己多个出镜的机会。毕竟这种后场的明争暗斗,也是这类综艺的卖点。
强迫自己对着镜头扯了扯唇角,傅婧柔对洛橙说:“11号你下期的歌单,我定让助理早点给我哈,不能再让她摸鱼了。”
“你这是……”傅婧柔终于和洛橙“聊”完,沈倩随意地和洛橙闲聊起来,指了指自己的眼尾,意思问洛橙的墨镜,算是墨镜还是面具。
洛橙放低音量,用那种并不是为了抢镜的音量回她,“是面具,我下场再摘。”
沈倩用口型“哦”着点头。洛橙长什么样她是知道的。对她这种不急着露脸的方式,倒是有些好奇。毕竟也没听说她有什么后台,换了常人,说不定早就靠这个颜值早早露脸,多拉点人气值了。
几个人重新开始看前台的演出,直没和洛橙打招呼的贺嘉禾,环臂偏头,大喇喇地打量了已经开始看演出的洛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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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珩后来来看了她的演出,洛橙是知道的。在台上的时候,那个显眼的观演位置,她看得清清楚楚。
至于是不是看完他和韩彻就走了,洛橙不知道。现场计完观众投票和导师评分,早就已经过了零点,那会儿和其余十六位选手起站在台上等结果的时候,那片观演区的位置已经空了。
洛橙卸完妆换好自己的衣服,出了演播厅。气温逐日升高,临海的城市,空气里的潮气,仿佛也成为有了温度的水蒸气,透着点暧.昧的暖意。
“洛橙。”身后有人叫她,声音有些耳熟。
脚步微顿,洛橙回身看向声音的来源。是贺嘉禾。
“刚刚没和你打招呼。”少年气尚存的大男孩儿,上前步,隔着个人的距离,用虚抱的姿势,礼节性地偏身轻拍了拍她的背。
青年身上带着点清爽的薄荷味,大约又因为今晚在舞台上唱跳,掺了点荷.尔蒙的气息。
“……?”洛橙被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操作唬得愣了愣,时间就也只是站在原地。毕竟刚刚在后台,好些选手,都是这么和她打招呼的。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贺嘉禾已经松手退开了,像是看了眼她身后和周围都没人陪,副笑得客气又友善的样子问她,“这么晚个人?送你程。”
洛橙也很好奇,简珩给她安排的司机,今天非常神奇得没有出现也联系不上。更好奇的,就是此刻贺嘉禾突如其来的热络。明明上场在化妆间,今天在后台,俩人都还没那么熟的样子。
“不用了,我叫车就行。”洛橙同样笑得客气,又副我们不太熟的样子婉拒道。
结果,贺嘉禾听了,却垂睫看着她,轻颤着肩,低低笑起来。
洛橙:“……?”是因为她自己太奇怪了,所以才天天都遇见些神奇的人么?
青年见她懵逼无语又想把“你没事吧”几个字写在脸上的表情,突然俯身到她身侧,像极了说悄悄话的姿势,笑意未减地轻声对她说:“我还以为你对每个能多点曝光的机会,都感兴趣。”
贺嘉禾说完,对她侧身退开步的动作像是根本不以为意,也不等她接话,抄兜微偏了偏下颌,不着痕迹地示意她看,轻声说:“那儿,拍着呢。你今晚上了我的车,说不定半夜就能上个热搜?”
洛橙怔了怔,随即哭笑不得地抬睫看着他。
这人倒是把她在后台对傅婧柔那么说话的用意看得清二楚。只是用这种方式上热搜,她还真不敢感兴趣。
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喜欢戴颜色鲜艳的帽子。别管他对送他帽子的那个女人到底有没有爱。
她还不想自己年纪轻轻就有命上热搜没命享热度。
那天纹身店里,机针顺着她皮肉落下第一道割线,那种在她蝴蝶骨那儿不知道要勾几笔线,作多大画的未知“期待”还深深记在她脑袋里。
洛橙摸出手机对着他轻晃了晃,又道了声谢,说:“不用了,我还是叫车就行。”
贺嘉禾却轻垂眼睫,视线落到她手机屏幕上。
同时,洛橙也感觉到了手机在掌心里的震动。
心跳莫名滞,敛了刚刚哭笑不得的情绪,洛橙去看电话。
屏幕上孤孤单单悬着的“j先生”,在夜里格外醒目。
下意识地咽了口,洛橙没让他等太久,划开接听键,把手机放到耳边。
电话两头,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有火机在春夜潮湿的空气里,发出开合时金属声清脆又攫人耳膜的“叮”。像是顺着电流传到她耳朵里,又像是——还通过了空气这种介质。
洛橙怔。心跳像被人上了发条的蛙,蹦跳起不受控的频率。
“还没聊完?”默了片刻,终究还是对面先开了口。听不出是讥诮还是嘲讽,话音里还掺着点散漫的笑意,不咸不淡地问她。
这声,洛橙终于确定,那点火机开阖的金属音,不光是顺着电流而来。
洛橙握着手机的指节下意识地紧了紧,没回答他的问题,顺着声音的方向转身。
男人倚在越野车驾驶座门外,像下飞机那天刚见到他时那样,明明唇角边还勾着笑意,却浑身透出漠然和凌厉,视线直直地勾着她。
唇角咬着的烟被那只发出金属开阖碰撞声的炭黑色火机点燃,又被他闲散地抿出一口。
只是脸上的神情,和唇角边讥诮的弧度,却和那晚在卧室阳台上,他发现自己藏了只老旧的男士火机那般——仿佛看见她藏了个旧情人。
洛橙蠕了蠕唇,想说点什么回答他,声音却仿佛晚上唱的不是首旋律简单的电音蒸汽波,而是首音高不在她可控范围内的苦楚情歌。想说的话因为他眼里的那份讽刺轻嘲,卡在了喉咙口。
……
“还真要我打了电话你才来?!”小姑娘无语道。
“这不是来了么。”少年懒散地回她。
“那你现在就要走了吗?”话音又忍不住低落起来,像是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
“嗯,”少年尾音散漫,“不然呢?你不是都唱完了。”
“可是……可是颁奖要在所有节目都结束之后,那会儿就很晚了啊。”小姑娘丝毫不知道脸为何物地质问他,“你居然放心这么好看的女同学自己回家??”
“你就确定,你定拿奖?”少年好笑地反问她。
“学校的校庆而已,还能有黑幕?没有黑幕就肯定是我。”再次把脸扔飞,“我不管,你得等我。”
“嗯。”少年状似无语无奈又有些不耐烦地淡嗯了声,算是应她。
“多晚都得等。”小姑娘抬着长睫抿直唇线,不错漏他清隽好看的脸上任何表情,无理要求道。
少年轻撇了瞬唇角,微垂的长睫缓缓开阖,看着她的视线却一瞬都没有错开。
最后,似是不想再因为这个问题被她纠缠,无奈地微偏着脑袋敛了点下颌,手抄兜,手抬起,对着缓缓挥了两下手背,示意她自己答应了,你赶紧走。
努力抿直唇角,却忍不住轻笑出声。反正眼里的笑意也骗不了简珩,洛橙干脆笑得微挑的桃花眼都弯成了弦月,跑回后台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他眼,再次叮嘱道:“多晚都得等。”
少年早已双手抄兜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见到她突然回头,和舞台上恣意自信截然不同,孩子气十足的样子,忍不住轻笑摇头,再次看着她,阖了瞬长睫,唇角噙着笑意,点头。
女孩儿那个转身时的笑脸,直到后来的很多很多个夜晚,都像定格在回忆里的帧不会褪色的相片。
那天她眼里每一寸细微的笑意,简珩都清楚记得。
……
“这就是你的,”舌尖抵了抵左上颚那颗尖牙,笑意都仿佛被这尖刺的利意割开,简珩嘲讽地对她说,“多晚都得等。”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一哈基友的古言*^▽^/《昭昭》by西皮皮
昭昭时常会做一个梦,梦里有个男人以血肉之躯抵挡千军万马,护住她逃离了漫天血色的战场,直到临死的那一刻,还死死地将她护在怀中。
他的眉眼生的淡漠至极,诀别时一笑,若满天星辰跌落。
他抬起了手,轻轻擦干她脸上的血,告诉她:跑吧,跑的越远越好,今生来世,再别入长安,留在你的塞北,做自由自在的风。
这梦一做便做到了十五岁。
塞北宽广无垠,昭昭便是塞北最自由自在的风。
有一日,长安来了使者,要接昭昭入宫去。
中原皇室式微,此番召见,定有阴谋,塞北王不欲将女儿送入宫中。
昭昭想起了那个梦,还有那个男人,下了决心,这长安便是刀山火海,她也得去一趟,她得去将那个男人抢回塞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