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河童(五)(1 / 1)

“今天早上的发现人就是我媳妇,警察,你要不要到我屋头坐?让她跟你们多说几句嘛。”

“诶,小兄弟,陈美华勒个事情是不是和十几年前那几个娃儿有关系的嗦,透露一下撒。”

“哦哟,今天早上我也看到了,嘿吓人哦,这个把星期都没求得游客敢来耍了,我家婆娘打麻将都没得钱了,你说啷个办嘛。”

“警察,陈美华勺是勺了点,但终归是个好人,你们要好好调查,早日还她个清白。”

“你个丝瓜老太婆指望警察拿,我家老头都去拜佛祖了,河童可不是警察能抓到滴。”

贺栖淮和程寰肩并肩站在河东村村委会办公室门口,不尴不尬相视一眼,无话可说。

一个总人口不过几百人的小村子,村民们叫嚷起来当真比中学操场上的千人齐呼还厉害。程寰身为听不懂南城方言的帝都人,勉强还能左耳进右耳出,而贺栖淮则不得不忍受言语攻击和噪音攻击的双重轰炸,说不崩溃都是假的。

贺栖淮真后悔给自己安排了个来村里走访调查的苦差事,早知道他就该把这里交给其他小新人,他跟着杨霜去医院给破屋内发现的婴儿做检查,省着在这儿听人轰炸,还得和程专家成双结对工作。

这组该死的“结对”是由杨霜同志亲口向队长易伟推荐提出的:

“贺副队最擅询问,程专家也是研究过犯罪心理学和微表情的,他们两个走访调查,绝对是绝配——天生一对!”

呵呵。天!生!一!对!个!大!头!鬼!

所谓“天生一对”组合在这村子里晃荡了两个小时,听得最多的也就是废话外加各种民间传说。据贺栖淮不完全统计,除了“山洞高中生探险队”中班长的哥哥,还有不下十个村民表示自己在过去的数十年间见到过河童,还有说见到过水鬼和夜叉的……不管别的警察信不信,反正贺栖淮绝对不敢把这当成有效线索交上去,否则写检讨可能都算惩罚轻的。

贺栖淮踮脚,从程寰的肩头蹭过,瞥向他手中的记录本。

有效信息也就那么几句话:

陈美华,女,三十二岁,已婚。十年前嫁给同村村民赵大壮,夫妻二人都是初中文化,不愿在家务农,陈美华在南城市区的某服装厂找了个活路,赵大壮则是在外省工地上打工。半年前,陈美华在市区的医院生下一个男婴,是两人唯一的孩子。

“结婚十年,刚要孩子吗?”程寰问道,并非他爱扯八卦,只是结婚多年不生孩子的事情在农村夫妇中确实不多见。

“唉,先生你是不知道,陈美华早就想要孩子咯,天天扒在村口的幼儿园外头望着,看到村里别人家的孩子也总去逗,我们家小孩见了她都绕道走的……她那个婆婆催她催得紧,说她是个不下蛋的母鸡,不中用的烂婆娘。”

“哈哈哈哈哈哈。”丝毫不顾现场两个警察严肃的表情,周围的农妇们爆发出一阵嘲笑。

“烂婆娘哦,她老公娶了她也是倒霉,当初就是看她屁股大好生养的,啷个知道居然是个不能生的,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年。”

“就是就是。”

分明都是女人,都要承受生育的痛苦,彼此之间更应该相互同情相互理解才对。可贺栖淮看着眼前这几位妇人幸灾乐祸的模样,仿佛“陈美华生不出孩子”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丝毫没有同情她的意思,反而似乎认为她婆婆说得都对。

贺栖淮皱着眉头,强忍着内心的不爽没去与他们争辩,继续问道:

“你们说陈美华没法生育,但是她几个月前不是才产下了一子吗?”

贺栖淮所指,自然是破屋里的那个婴儿。

“噗,孩子又不是她和她丈夫做出来的,据说是去帝都哪个医院做的试管,试管婴儿还能叫自己的孩子吗……反正她知道自己怀起孕时整个人都乐到疯求,说这么多年来烧香拜佛吃土方买求子符总算有用咯。”

“不过她那个娃儿生的不好,又黑又瘦,一张脸皱巴巴的不像爹也不像娘,不像我家娃儿一生下来就粉妆玉砌的,漂亮。”

贺栖淮望向程寰,表示有些纳闷。他虽然是个对生儿育女毫无欲望的gay佬,但基本的审美还是有的。就贺栖淮看来,破屋里那孩子非旦不算“黑瘦丑”,反而抱起来沉甸甸的,皮肤白嫩哭声响亮,看上去营养非常好。

程寰若有所思地颔首,对贺栖淮叮嘱了一句:

“和杨霜她们说一声,给婴儿的检查做全面些,dna鉴定也不要省去。”

紧接着,他拽起贺栖淮的胳膊,动作不无暧/昧地牵着他,绕出了由村里大爷大妈组成的包围圈:

“搜查证拿到了吗?贺副队,蹭着天色还早,不如我们先去陈美华屋里看看。”

“哦,对了。”他走出不下五步,又立刻转身,眉眼含笑对村民们说道:“我听说河童这种妖怪最喜欢复仇,谁要是生前欺负它了,死后它定要对方不得安宁……所以啊,刚刚嚼舌根说陈美华坏话的,建议你们今晚给她烧点纸,诚恳道个歉吧。”

贺栖淮煞有介事地跟着他的话点了点头,直到彻底将交头接耳的村民们甩在身后,才戳了戳程寰的肩膀,翻白眼问道:

“哪有这种传说。”

“我瞎编的,算是顺便做好事,帮她们嘴上积德。”

“……”

雨过天晴,太阳西沉。

天边的云霞似乎预示着明天将会是个能给发霉的被子晒去味儿的好天气。贺栖淮刚才的烦躁心情略微缓解了些,他和程寰踩了几脚烂泥,找到了村民指出的、陈美华家的地址。

陈美华一家都在外打工,打工地点最近的陈美华本人也在服装厂有个属于自己的员工宿舍,村里的房子节假日才有人住,因此陈美华家没向其他专注发展农家乐的村民那样盖起小洋楼。老屋破破烂烂,门锁也是最原始普通的那种……普通到等不来男主人送钥匙的贺栖淮从兜里掏出两根铁丝,抠抠搜搜两分钟,锁就开了。

“市局的同志……都这么十项全能的吗?”程寰震惊,跟贺栖淮相处这么久,他居然不知道自家宝贝还有开锁这项技能。

“小时候为了偷看我妈锁在柜子里的日记本,自己琢磨会的。”贺栖淮直言不讳道。

毕竟,看了妈妈的日记本,贺栖淮就能非常清楚地了解妈妈今天开不开心、在为哪些事情烦恼、最近家里的生活是否困难——从而做一个贴心的、嘴甜的小棉袄。

咔嗒一声,门锁取下,走进屋内,一阵呛人的香薰味窜入两人鼻腔,贺栖淮忍不住打了个打喷嚏。

客厅内侧的神桌上,供奉着一座送子观音像,其下跪拜用的蒲团老旧磨损,看样子都有些年岁了。

“她当真是求子心切啊……居然在家里都贡了菩萨。”贺栖淮虽不信这些,倒也尊敬地没去随手乱碰,远观了一眼,决定去卧室瞧瞧。

可程寰,却始终站在观音像前,一动不动。

他低着头,黑色帽檐将目光遮住,细长的指尖在桌面上来回摩挲。

“怎么了,程哥?”

贺栖淮立刻警觉地走近他身边。

“不太对。”

程寰嘟哝一声,牵起贺栖淮的手,宽大的手掌包裹住他的手背,控制着贺栖淮用掌纹在神桌上来回摩挲。

“这里没有香灰。”

!!贺栖淮猛地打了个激灵!

确实没有……或者应该说,理应没有。

毕竟陈美华已经生下了个大胖小子,按道理来说,她上次拜送子观音应该是一年之前的事情了,神桌上的神像不再有人跪拜,自然是不该有香灰的。

可怪就怪在,贺栖淮和程寰一进屋,就明显地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熏香味道。

这显然不是一年前留下的气息。

没有犹豫,没有更多一句的废话,贺栖淮和程寰立刻分头在全屋翻找起来,从客厅,到饭堂,再到卧室……最终贺栖淮在阳台的角落里,找到了香薰气息的来源。

那是一个已经被烧得发黑的盆子,里面有各种物品烧焦的碎片,贺栖淮毫不避讳地伸手摸了摸,触感像衣物烧过的质地。

待贺栖淮打算伸手往里面捣鼓更多,程寰却一把抓住了他,对他摇了摇头:

“我来吧,这东西不吉利。”

定然是不吉利的。

贺栖淮经历过亲人生死,他当然看得出来,盆子里的灰烬,明显是烧给已故之人的。

谁死了?陈美华家谁死了?她在给谁烧祭品?

没有人死,起码没有人在他人知道的情况下去世了!如果最近真有这样一个死人的大事发生,刚才七嘴八舌的村民,怎么会只字不提?

盛夏里,一阵凉意窜上贺栖淮的脊背。

几乎是同一时刻,他和程寰立刻冲向院子,目光在可视范围内所有的地面上扫过——

“喂,河东村3组xx户,迅速派警犬前来支援!”

贺栖淮还没来得及解释为什么,杨霜在群里发的那条消息,便已将整个支队的专案小组炸开了锅:

“dna检测结果出来了,案发现场附近,破屋中发现的婴儿,经过血液检测,与死者陈美华毫无血缘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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