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无名指现在是空的,戒指在两年前他走那天扔了。从医院六楼走廊窗户扔下去,楼下人流车流密集,不知被谁捡走,或是被轮胎压进泥土里。她希望是后者,这样就能从此深埋,不见天日。
《金刚经》中有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酒吧里人们还是在乱跑,门口那里堵成了死结,挤得鬼哭狼嚎。
三哥及时把前男友先生拽起来,避免了他被踩踏致残的命运。
黎晚秋蹦到涂滟身后躲着。
服务生拎着灭火器跑来灭火。
乐队主唱站在舞台上拿着麦克风不住地喊:“火已经灭了,大家不要乱,已经没事了!”
人群仿佛受惊的鹿群,恐惧让理智荡然无存,无法在短时间内安抚下来。人们还在朝门口挤,在涂滟和赵柬之间形成一道人流。
前男友先生苦求:“晚秋,别离开我。”
黎晚秋尖叫:“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到底想阴魂不散到什么时候?”
赵柬大步朝涂滟走来。
涂滟垂在身侧的手握紧。
他一直盯着她,混入人流,用手和身体推开不断撞过来的陌生人,缓慢朝她移动。
涂滟知道自己此时该离开,可脚像生了根,挪不动。
黎晚秋喊:“你干嘛?别碰我!!”
三哥警告:“小子,有话说话,别动手。”
前男友:“你谁?关你什么事?”
三哥:“我是你三大爷!”
扑通一声,前男友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赵柬后脑挨了一下,往前扑倒。人流被扯开一个口子,涂滟看到一个戴着帽子墨镜口罩的男人,再次举起了手里的酒瓶朝赵柬打去。
暗袭?
涂滟喊了声:“三哥!”人像箭一样射出去,分开人流扑过去,交叉双臂接住落下来的酒瓶。
那一下,震得她胳膊瞬间麻了。
顾不上许多,涂滟旋身抬腿朝那人的面门扫去,动作快如闪电,男人躲闪不及挨了一脚,墨镜掉了,露出一双凶恶的眼睛。
涂滟迅速蹲低,手落下去压在赵柬脖颈的主动脉窦处。
脉搏有力,人还活着。
心中微松一口气,她警惕地盯着面前高大的男人,准备迎战。
突然右肩挨了一脚,她摔到赵柬身上。
还有同伙?
一对二,她没有胜算。
电光火石之间涂滟趴到赵柬上面,用身体护住他,却被赵柬一个翻身压到了下面,反被牢牢地护着了。
他……没事儿?
怔忪间,三哥赶来。一脚将前面的壮汉撂倒,再一脚把旁边那个扫趴下了,站稳后想骂上句痛快话,冷不丁后背挨了一棍子。好在三哥身体骨儿结实,棍子打折了,人还好好地站着。
第三个同伙。
三哥阴恻恻地回头,那人拿半截棍子一步步往后退。
两个倒地的人正挣扎着要起来,人流更加混乱,赵柬趴在涂滟身上一动不动。
看来他并不是没事儿。
涂滟来不及多想,爬起来后拉着赵柬的胳膊环到肩上,奋力往上扛,赵柬在她的支撑下歪歪斜斜地站起来。
涂滟迅速扫视四周,三哥跟拿棍子那人打在一起,人群在向四周散开,舞台左边角落阴暗无人,她当下扛着赵柬朝那边走去。
乱纷纷的人群充当了良好的隐蔽物,涂滟和赵柬塞躲进舞台的左侧夹角,她将他推靠着墙,两人一起滑坐到地上。他朝前倒,她迎上去,他下巴担在了她的肩头,她环抱着他的肩,稳稳地扶着,回头观望后面的战况。
人群让出一大块空间,三哥和黎晚秋背对背站着,黎晚秋双手紧握着一根灯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暗算赵柬的三个男人全都躺在地上痛苦抽搐。
安全了。
涂滟放下心来。
现在该看看这个伤的怎么样了。
赵柬依旧趴在她肩上,很安静。她摸他的后脑,手指穿入在发间摸索,摸到一个鼓起的血肿,应该是刚才被打的,但发丝干燥不见血迹。
她侧过头在他耳边问:“你怎么样?”
肩上趴着的男人没有回应,呼吸沉重。
她想会不会还有别处伤了,继续在他头上摸找,微凉的手掌蹭过头脸,耳朵,落到他的颈项,却听他笑了声。
涂滟拧眉,捧着他的脸推起他的头,跟他面对面。
断眉,深眸,男人有一张英俊绝伦的脸。
记忆中的男人有同样一张脸,总带着这样的笑,凑到她耳边,坏坏地问:“这么关心我?”
赵柬朝她压过来,鼻尖距离两公分,黑眸深邃,呼吸清晰可闻。
男人的气味儿。
体内那团火又要复燃。涂滟呼吸有些抖,死咬住下唇让刺痛维持理智。
她想把手移开,却被赵柬握着手背压回去。她的手贴在他颌骨的两侧,随着他说话,胡茬细密地磨着她的掌心,刺痒,让她控制不住发抖。
“这么关心我?”
他同样这么问。
她怔住,望着他。
“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二问,将她拉回现实。
涂滟用力撤回双手,赵柬的双手无力垂下,身子又往前倒,趴靠到她肩上。这次他的身体虚软无力,面条一样继续向下滑,她不得不再次抱住他的肩。
“你怎么了?”她将信将疑地问。
“我有点儿……”赵柬在她耳边咕哝着,声线低哑迷人。
“有点儿什么?”涂滟问。
赵柬用唇贴着她的耳,喁喁低语:“有点儿,饥渴。”
她用力推开他,赵柬的后背撞到墙上,嘴角带着笑,脖子一歪,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