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赵柬醒来,发现身边多了个温暖的身体。
昨晚他喝断片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更不知道涂滟为什么跟他躺在一张床上。
两个人的衣服倒是整整齐齐。
纯洁的一夜。
赵柬想坐起来,宿醉头疼猝然而至,他只好躺平,单手压着额头缓缓。一只小手盖到他手背上,温柔的声音:“不舒服?”
赵柬从眼尾望过去,涂滟侧卧着,满眼关爱地望着他。
打从重逢以来,她看他的眼神不是冷冰冰的就是仓促躲闪,像今天这种,她像个柔和的小妻子,他第一次见,所以给唬愣了。
涂滟坐起身,拉开他的手,双手压在他太阳穴那儿轻轻地揉,轻声问:“是不是头疼?”
赵柬:“哦。”
“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涂滟下床,离开房间,赵柬躺在床上目送她。
过了一会儿,涂滟带着杯热水回来,扶赵柬起来喝水,帮他揉太阳穴。两人面对面坐在床上。
“好点儿没?”涂滟柔声问。
赵柬抬手握住了她的腕子,涂滟不得不停下。他深深地看她,那双黑眸蓄着浓情,看得她想躲。
卧室的门被轻敲两下,涂滟得救似地忙转过头去问:“谁?”
“是我。”椿婶在外面说,“有个外国人来了,说是少爷的朋友。”
外国人。
涂滟眨眨眼,回过头来看向赵柬。赵柬目光一沉,低声跟她说:“是阿朗。”接着扬声对门外的椿婶说:“让他等我会儿,十分钟后我下去。”
阿朗来了。昨晚一切已有定论,今天是计划执行的时刻。
赵柬收购赵氏,最终真相大白的一刻,意味着他跟整个赵家彻底撕裂。
涂滟心情变得沉重起来。赵柬松开她的手,起身去了浴室。里头传来哗哗的水声。涂滟坐在床沿一时无事,想了想,起身去了衣柜前头。
五分钟后赵柬从浴室出来,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男人美好的身体一览无遗。涂滟微微侧过脸,不好意思看他,伸手将一套浅灰色休闲装递过去。
赵柬把衣服接过去,然后一把将她拉过去锁进怀里。
沐浴后的气息将她包裹,温热潮湿,檀香味儿的沐浴露。涂滟的脸贴到他的胸膛,她的手张开,不知该往哪儿放。他低沉的声音伴着胸膛的颤动轰进耳朵。
“怎么对我这么好?”
涂滟的手握紧,又张开,犹豫了一小会儿,最终勾上了他的脖子,口气讷讷:“你对我也很好……”
赵柬低低地笑,在她头顶亲了亲:“我对你好用不着你回报。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
涂滟噎了一下,咬咬牙,踮脚,抬头,飞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又把脸埋进他的胸口。脸上热得很,贴着他温凉的皮肤,她很小声地说:“我是。”
赵柬倒是愣了。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动静,涂滟推开他,低着头背过身去,说:“阿朗在等你,你快换上衣服下去吧。”
又等了一小会儿,赵柬还是没动静。涂滟微微偏过头想看他在干什么。猛地从身后伸过来两只大手,抱住了她的腰。她被掀到了床里。
涂滟仰躺,下巴被赵柬捏着,腰被他一条胳膊缠着,两条腿都勾在他跨上来的一条腿上,整个人被他架起来。
“心甘情愿?”他凝着她问。
涂滟红着脸,点头。
赵柬勾起嘴角,向她压下来。涂滟忙用手挡着他提醒:“阿朗在下面等你!”
赵柬咕哝:“让他多等会儿。”
他得逞了。
当赵柬想要做更多的时候,涂滟推开他。她身上的扣子全被他给弄开了,身上说不上这儿疼那儿痒的。她一边拢着衣服一边抓起那身休闲服往他怀里塞,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狠劲儿瞪他。
赵柬身子一歪躺到旁边,手支着脸看她低头系扣子,懒洋洋地问:“你这病,怎么白天不发作呢?”
口气里藏着十分的惋惜。
涂滟轻抿着嘴唇系好最后一粒扣子,压平衬衣领子,想从床上下去。赵柬胳膊一勾又把她拉回去,涂滟掐他胳膊,他笑吟吟地松了手,她才匆匆离开他的卧室回了自己房间。
回房后她先洗澡,把这一身燥意洗去,包着浴巾出来,打开衣柜,看到一水儿的黑衣服。她突然想起出事前自己的衣柜。那时候她喜欢浅色系,淡粉、嫩绿、天蓝、浅米色,衣柜里的颜色像小清新的手绘画本。出事后便不由自主地买黑色,仿佛把自己藏在黑影里就能安全一些。
如今看这一柜子的黑,突然开始感到压抑起来。
涂滟在敞开的衣柜前站了一会儿,选了一件印有字幕的宽大t恤,和一条宽腿的牛仔裤。尽管都是黑色,到底比其他纯色系显得活泼些。
换好衣服之后,她轻轻从房里出去,沿着楼梯慢慢往下头。在楼梯拐角的地方往下望,看赵柬和阿朗坐在客厅沙发里谈事情。她便又悄悄回来,关上房门,走进浴室有把门关好,然后把水龙头打开。伴着哗哗的流水声,她拿出手机拨了叶斐的号码。
很快接通了,叶斐问她有什么事,涂滟面对着镜子,看着里面的自己。镜中是一个头发微长的女孩,脸色红润,眼睛明亮有神,满面生机。
这不是过去那个死气沉沉的她了。
涂滟鼓起勇气,问:“斐哥,我想问你一件事。”
“说。”
“两年前的案子,那些物证卷宗派出所里还都留着吧?”
“看什么案子。”
“大案,凶杀案。”
“那当然会留着,大案的重要证据都是存档的。”
“那……我爸爸遇害的录像……也留着吗?”
叶斐一哽,口气微变:“你问这个干什么?”
涂滟捏紧了拳头,咬紧了嘴唇,然后重重吸了口气,说:“我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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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ens集团收购赵氏集团百分之六十二的股份,高调入主赵氏的消息于当天上午不胫而走,跃升各大主流新闻媒体的头条。
一个运行二十多年的行业内顶尖的房地产企业,突然在短短一周时间内被外资渗入、收购,赵氏顷刻易主,在地产界掀起地震般的效应。大家对赵柬的去留很有兴趣。
一个集团的总裁,万人之上,突然之间来了外方大佬,总裁的位子不保,赵柬何去何从?
有说赵柬回继续留在赵氏,毕竟季博瞻那里已经有了让亲儿子季风眠继承家业的意思,他这个外姓的外甥肯定排不上了。
有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就算不当总裁吃喝玩乐手里的钱也够一辈子挥霍,犯不着屁民瞎操心。
有说以赵柬的个性,肯定不会甘心,他一准到外面募集资金再杀回来重掌赵氏。
众说纷纭之下,赵氏股价再次受到重挫跌停,遭受损失的持股人跑到赵氏官博下谩骂,骂到微博不得不关闭评论。
中午,涂滟同赵柬一道去了公司,原来总有人走动的大厅变得空无一人,公司里可谓人心惶惶,无心工作,连前台那两位漂亮的姑娘都变得面如土色,蔫吧吧的没有精神。
涂滟随赵柬到了秘书处的时候,那儿的姑娘们也是一脸惶惶然。眼瞅着老板就要换人了,也不知道这份工作能干多久。
就在这种惶惶然的气氛里,阿朗带着一行人来到了秘书处。鞠永清请他们稍等,进去请示赵柬。赵柬没有让阿朗一行进去,先让鞠永清叫来了尚未曾离职的几位高层管理人员,接着他亲自从办公室内走出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阿朗走到赵柬面前,鞠躬,恭敬唤道:“赵总,我带人来了,要做什么请您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