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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北京时间零点十分。
夏未凉将作业和竞赛用的训练试卷都做完后,拿起放在一边的手机,看见一小时之前发过来的微信——
h.y:[过来。]
又将明天上学需要用的东西准备好,她从书包的侧兜里拿出白天买的创可贴,走到霍翊的房门前。
指尖轻点了两下门。
声音很轻。
但她知道霍翊能听到,毕竟里面的这只黄鼠狼早就在等着她这只鸡过来拜年。
果然,门立刻就开了。
她一走进去。
霍翊就利落地关上了门。
他靠着门,两手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的睨着她:“还知道来啊?”
再不来,他真要去敲门了。
之前是没想打扰她学习,所以没催她。
夏未凉抬眼看他。
他应该洗完澡了,身上有沐浴露的清香,头发看着干净柔软,穿着一套黑色睡衣,但上衣有三颗扣子没扣。
衣服都不好好穿。
她能看到那性感精致的锁骨和左边肩胛骨下那颗颜色很淡的痣。
配上这曜黑的眸光和颜色艳丽的唇,妖冶的不成样子。
夜深人静的环境下,这场面真的很容易让人脸红。
夏未凉感觉喉咙有些发干,赶紧垂下眸,装模作样地从兜里摸出创可贴,趁机吞了吞口水,润了下嗓。
动作不露声色,再抬头看他时,神色如常。
“把袖子捋上去。”她说。语气平静,已然叫人听不出什么情绪。
霍翊挑了下眉,抬手将袖子掀起,手臂却没伸过来,垂在身侧。
这样的话,是没法贴的。
夏未凉没再提示,伸手径直拉过他的手。
借着灯光,她睨了眼这只手。
手背皮肤雪白,青筋根根分明,五指瘦削且长。
好看的像个艺术品。
她抿了下唇,没再多看,将他手臂抻直,把有些湿润的旧创可贴撕下来,重新贴上新的。
贴完,抬眸看他:“好了。”
霍翊靠在门上。
门窄。
他将唯一的出口堵住。
他不让。
她就出不去。
对立而站。
她很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不安好心。
虽然他并没有实际做过什么坏事,并且还帮了她很多,但他总是喜欢露出这样的表情。
一副想“欺负”她的表情。
夏未凉想起一首歌,叫《迷人的危险》。
越迷人的越危险。
就这张脸,一个眼神就能轻而易举地撩到很多人。
想到在酒吧时,他抱着吉他的样子,台下的女生撕心裂肺地给他呐喊。
所以,这人应该很清楚自己的魅力,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如痴如狂。
这么看着她,不加掩饰的暧昧,极为张狂的引诱,也是真的坏透了。
霍翊不动,就这么懒懒地看着她。
“还有事?”夏未凉明知故问。
来之前,她就知道,他不会这么简单的就让她来贴个创可贴。
不捉弄她一下,那就不是霍翊了。
“我有题目不会。”霍翊说。
“哪道?”夏未凉问。
“很多。”
夏未凉没再多言,转身走到他书桌旁。
今天的作业不算多,最难做的就是仙人留下的物理卷子。
霍翊桌上眼下摊的大剌剌地就是它。
一旁的草稿纸上是整整齐齐的演算过程。
台灯还亮着,漂亮的字迹十分醒目。
卷子分明是填满了。
夏未凉侧过脸,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
他看她。
她让他看。
并一寸不让地回看过去。
跟他对视,刚开始有些慌张。
因为他常常会离她特别近,慌乱是异性之间一种很正常的现象。换一个男生,她应该也会感到不适应或慌乱。
他一次次的这样使坏,倒让她在下意识地生产免疫抗体的同时,又有了一点“逆反”效应。
虽然沈微总说她不像自己,但爸爸以前总说她骨子里还是像她妈妈的,因为好强。
她很不喜欢“怂”。
慌个一两次就算了,你不能老是露怯。
因为这样会挨更多的“欺负”。
目光相接。
她明显是越来越平静。就把他当成一个送上门的帅哥,不看白不看。
但霍翊,却因为绮念过多,把自己玩进去了。
他喉咙发紧。
胸腔越来越闷。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站在跟前,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都像是一种引诱。
淡淡的香气在他鼻尖痴缠着。
在跟他要命。
半晌。
霍翊艰难地撇过视线,想要去拿桌上的水。
他嗓子像是有火在烧。
夏未凉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
她伸出手,轻轻拉了一下他的小指头,歪头看他,唇角勾出一抹浅笑:“哥哥,害羞了?”
霍翊手一顿。
“怎么不看了?”夏未凉轻咬着唇,往他跟前又走了一步,声音清浅道,“你这就看够了啊?”
“……”
霍翊缓缓偏过头,看着她,有些难以置信。
一场不太漫长的对视,在夏未凉的“wink”中结束。
“wink”完,她松开手,淡淡说了句:“小样。”
“……”
什么?
霍翊觉得自己的耳朵可能出了点问题。
夏未凉勾着唇,从他身旁绕过,往门的方向走。
就当她摸上门的把手时,忽地,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的手腕被人扣住。
霍翊一个大力将她推至墙上,还将她的手压过头顶。
他微低下头,黑沉沉的眸光睨着她,嗓音压的极低:“你刚刚,说我什么?”
“小样啊。”夏未凉弯了下唇,又说了一遍。
霍翊轻咬着牙,看着她的目光愈加幽暗,像是要把她吞没:“你信不信我……”
“怎样?”夏未凉微扬起下巴,与他对视,一点不惧。
霍翊被她清澈的目光扰的心烦意乱,抬手“啪嗒”一下,关掉了灯。
屋子陷入漆黑。
只有窗边扫进了一寸单薄的月光。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来回逡巡,最后落在莹润的粉唇上,唇珠饱满莹润。
喉结起伏。
欲望汹涌。
夏未凉一动不动,清凌凌的眸子扫过他的眉宇,路过他锐利的喉结,捕捉到他裸露在外的欲望和拼命想掩饰的纠结。
她要衡量的就是这种纠结。
霍翊无疑是个放荡不羁的人。
她其实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乖孩子。但还是,远不及他。
内心里,她其实已经知道了对他的感觉。
没有好感是不可能的。
但霍翊不是单纯的小男生。
他是迷人的危险。
迷人又危险。
让人喜欢又抗拒。
他于中途闯进她的世界。
抱着一把吉他,送了她一首《暖暖》。
陪她回家,帮她跟沈微解释。
在漆黑的夜晚,一次次地守在她身边。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人好。
她不是傻子。
但他时而神色温和,时而放荡乖张,像一团漂浮不定的迷雾,让人看不清他的起点和终点。
她想试探这个人的底线,究竟在哪儿。
夏未凉踮起脚,轻扯着他的衣襟,粉唇凑到他耳边,有样学样,在他耳边呼了口热气。
“哥哥。”她轻唤了一声。
霍翊的身子,猛地一颤。
离的这么近,她自然感觉到了他的异样。
她微扬着唇,学他压着嗓,在他耳边又低低的说了句:“我怕黑。”
她是故意的。
她平时说话根本不这样,被宋致梅喊起来读课文根本做不到声情并茂,被批评过好几次。
但为了作弄霍翊,她可以让声音听起来娇软一些。
他使坏。
她为什么不行?
这些东西,都是他教的。
他怎么坏,她就怎么来。
有句很著名的话——狭路相逢,勇者胜。
勇者。
才会胜。
霍翊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发生了一场核爆。
她在干什么?
在干什么?
……
少女身上的甜香顺着他的鼻尖绵延而下,在他的胸腔里点了一把烈火。
夏未凉松开手,手臂一抬,将灯打开了。
少年的错愕和狼狈一览无遗。
“你现在是在,”霍翊声音沙哑,“勾引我吗?”
“你什么意思,”夏未凉不惧挑衅,“我就什么意思。”
“那我要是喜欢你呢?”他挑眉,“那你也喜欢我?是这个意思吗?”
默了半晌,夏未凉弯了下唇,“我可以让你喜欢。”
“……”
“喜欢我的人很多,你要不要排个号?一百零八号?”夏未凉眨巴着眼,神情无辜。
霍翊嗤了一声。
这算什么?
他不仅被人调戏了,还被安上了一个“备胎”的名号?
夏未凉伸过手,覆上他的上衣,将他没扣的扣子一颗一颗地扣好:“天冷了,哥哥不是说自己抵抗力不好么,所以要好好地穿衣服,别着凉了。”
霍翊低眸睨着她,将她眼底的戏谑看的一清二楚。
夏未凉伸手轻推了他一下。
没推动。
“还玩吗?”她放下手,看他,又是一笑“我没再怕的。”
霍翊弯下身子,鼻尖差点就碰到她的鼻尖,然后忽地一顿,薄唇移到她耳侧,淡道:“你牛逼。”
他松开了手。
选择放人。
夏未凉创可贴的包装袋丢进书桌旁的纸篓里,侧身冲他一笑:“晚安,哥哥。”
霍翊坐在床沿上,嗅着她留下的余香,眼神发懵。
他知道,他刚刚怂了。
他怂了。
怂了。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粉唇,想的要死,却又不敢。
他知道这人在跟他置气。
如果真碰了,她会哭吧。
会生气再也不理他吧……
他伸出手,扯了一下床单。
艹了。
夏未凉回了房,趴在床上,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心跳如鼓。
疯狂过后,是细极思恐和心有余悸。
许久,又翻过身,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慢慢伸出手,比了个“耶”。
她刚刚好像赢了。
她反过来,调戏了霍翊。
但很快,她也明白,霍翊是在让着她。
在迁就着她。
看似不正经的同时,却还坚持着分寸。
到底还是没有胡来。
心里的一块石头,像是落了地。
之后的好几天,霍翊没再用这样不正经的方式作弄她。
因为那晚,差点没叫他难受死。
*
校内竞赛在国庆放假前举行。
又增加了团体奖这个项目。
团体奖不光学生有奖励,老师也会有奖励,还和先进班集体的评选挂钩。
据说校内出现了几起不当竞争的事情,比如有个班的同学在体育课上喊同学打篮球,结果自己却又偷偷跑回班争分夺秒地写作业;还有高三年级的某个同学,月考当天被室友锁在了寝室,导致考试迟到,一门课没及格……
现在的互联网络高度发达,这些事情被学生发在贴吧和微博上,一时还被新闻媒体转载了,引起了相关部门对素质教育的重视。
学校也就搞了这么个形式,希望同学们在学习和竞争的同时,也要注重合作和友谊的培养。
但团体奖其实挺不公平的,因为重点班里有一堆走竞赛路线的人,校级竞赛对他们来说,那不过是小菜一碟。
这还玩个锤子啊。
三班在唐迢迢的部署下,参加竞赛按照学科各自组成了学习小组,小组的组长由各科课代表担任。
夏未凉一忙起来就不太能好好吃饭,这几天都是被乔思恩拽去食堂的。
周五,乔思恩告诉她一个不幸的消息:“听仙人说,一班的纪然,今天也被他们班主任拉来参加这次竞赛,那不是虐杀尔等吗?”
“纪然也来?”夏未凉感觉背脊一凉。
高二(一)班的纪然不仅获得过全国数学竞赛的一等奖,还是他们这一届的年级第一。
常年稳居第一。
“是啊,被他们老班抓来冲刺团体奖的。”乔思恩吐了吐舌,“仙人好像还挺不爽的,这不是欺负人嘛。”
校内竞赛的难度不会太大,夏未凉对自己的水平也有信心,她虽然没跟别人说,但确实是奔着第一名的一千块钱去的。
但纪然一来,肯定是没戏了。
乔思恩安慰她:“人有失策马有失蹄,说不定被寄予厚望的纪然这次阴沟里翻船了呢?”
夏未凉嘴角一抽:“他什么时候翻过船?”
这人从来就没有考过第二第三这种好成绩,他一直是no.1。
一骑绝尘的no.1。
乔思恩想了想,又点头:“好像也是啊。”
夏未凉:“……”
晚自习前,纪然来他们班找严延。
本来是要找他们班数学课代表的,但他跟人家不熟,便找了严延。
纪然去办公室拿作业,唐迢迢就让他将顺便将三班的作业也一起带过来。
纪然一出现,班上一些参加竞赛的同学都凑了过来。
被选去参加数学和物理竞赛的,男生居多,当时就搂着肩开始称兄道弟套近乎了。
纪然长的斯文清秀,谈吐也是温文尔雅,一看就是好相处的那种类型。
不久就有同学拿着试卷过来,跟他问东问西。
纪然和严延关系挺好的,以前也常来喊他打篮球,到了三班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就在他们班门口说道起来。
夏未凉从卫生间一回来,就发现他们班门口被围的水泄不通。
人群中心就是纪然。
对她来说,纪然可以简化成已将一千块钱揣在兜里的大佬。
严延一抬头,就看到了夏未凉,想着平时跟她讨论问题时,她没在学习方面藏着掖着过,便好心问她有没有什么不会的题目,可以问下纪然。
纪然回头看她,笑的有些憨气,“她这么厉害,哪有什么题目要问我?”
夏未凉的数学和物理成绩完全是重点班的水平,唐迢迢也带一班的数学,课堂上也经常在班上夸夏未凉。
纪然也是知道的。
夏未凉没怎么参加过商业互吹,但她有自知之明,怎么可能有纪然厉害。
“哪有您厉害?”夏未凉吸了下鼻子,“我确实很多有不会的,能麻烦您跟我讲一下吗?”
她其实是起了点小心思,想再确认一下,她和纪然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纪然挠了挠头,小声嘟囔道:“这个‘您’字,让我有点害怕啊。”
夏未凉回班上拿出一张数学试卷,上面有个被让打上星号的题。
她理了很久,才有了一点点思路。
但纪然审了一下题,两分钟后,就帮她理出了完整的解题步骤,还说出了这种题型可能会怎么变化。
“……”
心悦诚服。
这就是国家队专业选手和民间业余高手的区别。
霍翊傍晚被罗成喊去打篮球。
一回来,就看见夏未凉站在一个戴眼镜的男生面前。脸色泛红,一脸崇拜。
“真的好厉害啊。”又听她说。
当晚,下课铃一响。
霍翊就走了。
没等夏未凉一起回家。
夏未凉看着旁边空落落的座位,一时有些奇怪,他今晚有事吗?
又有些不习惯。
霍翊现在时每天都和她一起上学放学的。
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个人的陪伴。
就这么突然地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的么?
心不在焉地做了会儿题,手机亮了。
乔思恩给她打来了微信电话:“老夏,你在哪儿啊?”
“在班上。”
“在班上干嘛啊?快来操场看你同桌打球啊!啊啊啊啊!好厉害啊!”
“……”
“哇!三分唉!三分……你同桌进了一个三分球!”
场上热烈的尖叫喝彩声通过乔思恩的手机,传到她这里来。
操场上,霍翊早已脱下外套。
身上这件单薄的t恤被汗水打了个透彻,黏在背脊上,勾勒出好看的蝴蝶骨。
他打了半小时的球,大汗淋漓,口渴的厉害,刚问完罗成有没有水。
一个女生朝他跑了过来,手上拿着一瓶水。
冰的。
送给他的。
他眼皮一掀,目光却直直撞向了站在路边的夏未凉。
路灯将她的脸照的透亮。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1120:00:20~2021-03-1300:09: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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