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梁仲元!你他妈再不开门等老子自己把门踢烂了进来就弄死你!”
单薄的铁门被大力拍击,粗噶的大嗓门刺激着耳膜,一声比一声剧烈,给人带来极大的心理压力。老式单元楼的老式铁门,真的经不起这种拍打,或许下一秒铁门就会轰然倒塌。
然而宣雾从小隔间出来,却无视了门口的拍打,径直走向厨房。
她的手指在架子上几把菜刀柄上一划而过,抽出一柄刀身细长的水果刀端详了一下。
这柄水果刀大约买了有好几年了,刀身长,刀头尖,估计是早些时候梁父还未染上赌瘾时梁母买来切瓜的,刀柄上铭着品牌名。
宣雾挥了几下,才满意点点头,走向客厅。
走到门口处,她还对着竖在鞋柜边的镜子照了照。
夏季炎炎,家中没有空调,少女穿着宽大的短袖,过膝短裤,脚上是夹脚拖鞋,半长的发松松完后一拢系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汗水沾湿了额发和鬓角,眼睛哭地红肿,脸色是长期营养不良和没休息好的蜡黄,一看就是畏畏缩缩好欺负的样子。
宣雾对着镜子里的人笑了笑,挺直了腰背,去了那份畏缩之感,随后自己又揉了揉头发,增加了些狼狈。
然后她一手提着菜刀背在身后,左手猛地打开了门。
正要踢门的男人差点一个踉跄,扶着身边人手臂才站稳,抬眼就看到一个憔悴的小姑娘气势汹汹瞪着他们,清甜的嗓音拉的尖而大:“你们干什么?!”
这些人都是高利贷公司的打手,被追债家属各式各样见得多了,可不会看人家可怜就心软,为首的花臂男人视若无睹,手一扬就要推开她进门翻找:“滚开!”
宣雾对这些人的作风早有预料,侧了侧身没让花臂男人推到,她背在身后的右手挥出,菜刀在下午楼道照射进来的阳光中闪烁着锋利的银芒。
“站住!”她冷声喝道。
花臂男人差点被菜刀划到,脚诚实退后了一步,嘴上却恼恨道:“小丫头胆子不小啊!你爸欠钱不还,你还想杀人不成?!”
又不干不净骂了几句,从左边光头男人手上拿过一个文件袋,打的啪啪作响。
“看到没有?你家房屋抵押合同!十天之内不还钱你家房子就要拿来抵债!”
身边跟着的两个膀大腰圆的打手也恐吓:“快点把你爸找出来!让他还钱!否则别说房子,我们还要拿你抵债!”
宣雾心知这些高利贷手段确实折磨人,但同时也不敢真的搞出大事来,某种程度上他们不普通老百姓还“遵纪守法”。
她瞪着红彤彤的眼睛,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气势却一点不输,一手握着菜刀指着花臂男人:“他死了。被你们追债的逼得去跳河了!”
花臂男人看着宣雾拿着刀,又听她说梁仲元死了,难免有点担心她发狂。这种事讨债时也不是没遇到过。
有些家属被欠债者坑害的一无所有,面对讨债的时常有受不了打击精神失常的,或是现在这样拿着刀要跟讨债的同归于尽的。讨债公司的人面对那些发疯的家属往往也不愿意硬碰硬。
他们就是拿工资的打手,犯不着去挨这一刀对不对?
花臂男人脑子一转,就想到了其他同事倒霉被砍的惨状,虽然现在这小姑娘看起来是挺冷静的样子,还是本能得放软了少许态度。
“……你爸欠了钱,总不能他一死就不还吧?你.妈呢?让你.妈来跟我们说,你一个小姑娘不懂……”
宣雾全神贯注与花臂男对峙,免得一不小心被他夺了刀,“我妈去d市收尸,今天回不来。”她吐字清晰,语速稍快,听少女清甜的嗓音这么说话,竟让人浑身舒爽:“我爸欠你们多少钱?”
宣雾拿刀也是无奈,是为了让花臂男至少对她有了那么少许忌惮,至少跟她说话时会慎重一点,不会当她是不当家的小姑娘只会无视或恐吓。
这些底层打手出身的社会人员大多这样,用别的什么“高冷”“犀利”“专业”之类的态度根本无法让他们重视,因为他们不懂,只有让他们切身知道对面的人是有可能威胁他们人身安全的,才会把别人的话听进去。
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至少花臂男能跟她交流,而不是像一开始那样直接无视她就要进家门了。
花臂男先说:“你能管事吗?”话问出口,又想着先跟她说也可以,回头告诉她妈就好了,反正过两天他们还会来的:“欠了八十万,十天之后不还,你们的房子就要拿来抵债,但是这房子也就抵个十来万,剩下的还是要还的!”
“小姑娘,我们是合法公司,你爸欠债,你跟你.妈继承了债务,想不还是不可能的!”
宣雾:“我是说本金欠了多少?”
花臂男觉得不对,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你们不是合法公司吗?”宣雾又冷笑,还是说:“我们只会还本金和法律规定的利息,本金多少?”
花臂男闻言,先是一愣,接着“哈哈”笑了几声,笑得弯下了腰,他一手撑着膝盖,低着头吸了几口气:“小姑娘…………”
“艹你他.妈玩我?!”
说“艹”字的一瞬间,他猛地抬起头,脸直往宣雾面前怼,一手就要趁对方被惊吓之势夺刀。
只是他失算了。
宣雾在海上东奔西跑,打过多少穷凶极恶的海盗倭寇?这点小伎俩根本瞒不了她。
只见花臂男抬头之际,她也顺势退了半步,左手先一挡花臂男抓过来的手,右手的刀就往他抓人的手臂上划去。
电光火石之间,皮肉被锋利刀刃划过,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血液洒落,沾上了少女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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