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在夜晚的山间响起,扰得人睡不着觉:“姑娘,姑娘?”
苏以澜烦躁地坐起身来:“什么事?”
敲门的丫鬟恭声回答道:“前面在搜寻刺客,夫人让奴婢来告诉姑娘,关紧门窗不要出去。”
“刺客?”苏以澜疑惑,“怎么回事?”
那丫鬟支支吾吾一下,见苏以澜要不耐烦了,才硬着头皮答道:“是安国公顾将军在山下扎营遇刺。”
“安、国、公……”苏以澜一字一顿重复着,心中一动。
——安国公,不就是顾成淞的父亲吗?
仿佛溺水之人突然抓着浮木,又好似蒙眼行走许久之人骤然得到光明。
她豁然开朗,这一瞬间前后贯通,想到了报复顾成淞的方法。
“过来给我梳妆!”她急急吩咐丫鬟,自己也起身穿上外裳。
时间紧急又是夜里,苏以澜并没有像平日里一样花太多时间在梳妆上,只略略将自己收拾一通,看起来整齐精神些了,便不顾丫鬟的挽留推开房门要往前面去。
然而她才走到院子里,院门就被人粗暴的推开,几个背刀带剑的男子鱼贯而入。
为首是一个身材高大结实的男子,他的面孔在夜色与火把的照耀下清晰可见。
男子形容俊美,神色锋利,深邃的眼睛望过来时,竟让苏以澜呼吸一窒,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窖。
然而待她冷静一些,鼓起勇气再仔细看去时,却又只觉得他黑沉沉的眸子里好似有漩涡一般,引得她忍不住沉溺其中。
“你就是、你就是安国公?”苏以澜不由自主痴痴看着安国公,喃喃询问。
安国公好似被问的一怔,顿了下,点头回应:“是我,可是苏丞相千金当面?”
苏以澜点了点头,安国公并没有多说什么,对她告了个罪后,就自顾自带着人往旁边房间走去,当真是搜寻刺客的架势。
她站在院中,见安国公一个人走向一间偏僻的房间,咬了咬唇,终于提着裙子向那边走去。
.
安国公在外扎营遇刺的事,并没有掀起什么水花。
更没有人知道,那天夜里他与苏丞相的千金有过一番不可言说的交集。
甚至连苏夫人,也因为当时身在慈云寺前殿,而错过了后山客居之处,那出你情我愿勾.成.的好戏。
当时院里仅有的两个丫鬟,被自家姑娘威逼利诱,事后为逃避责任,自然不敢向夫人告知事实。
于是仅有的可供苏丞相利用的空子也被填上了。
直到某日宫里传出消息,太后见安国公年近不惑却还是孤身一人,有意为他寻一个继室。
消息前脚才传出,后脚就见安国公进了宫,当天,苏丞相也被紧急宣召进宫,之后的事情外人自然不得而知,只知道那之后,再也没人提过为安国公寻继室的消息。
又过了没两天,就见苏丞相府有官媒上门。
这么来回一倒腾,明眼人自然对事情有了些明悟。
看来安国公与苏丞相不知道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了。如今苏丞相那个女儿名声本来也坏了,能嫁给安国公为继续做国公夫人,也是一番运道了。
只不过前面还在传她追求人安国公世子的事,后脚她就要嫁进门做人继母,也不知道安国公心里是怎么想的。
经此一遭,有些讲究的人家,对安国公的看法也难免复杂了起来:“原本还当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现在看来,却原来也是个蝇营狗苟之辈,倒是把大家都给骗了。”
这些事情安国公心里其实还是有些预料的。
只不过现在的情形与剧情里不同,剧情里除大齐皇室以外,他并没有什么压力,不比现在,别看现在他仍然风光无限,实际上却在琼林周报与大齐皇室的双管齐下之下,被打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而那时苏以澜刚重生回来,还没有顾成淞见面,自然也无从谈起追求之事,她清清白白与安国公谈婚论嫁,外人虽然也同样认为这是安国公与苏丞相勾结的表现,但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认为安国公为了与苏丞相结盟愿意去做活王八,对他的看法自是与现在不同的。
现在他做了外人眼里的活王八,被一些有骨气的人看不起,这就不说了。与剧情里苏以澜主动上门不同,这一次虽然也是苏以澜主动提出婚嫁之事,但一开始主动跑去慈云寺勾搭人家女儿的却是安国公本人。
而他到底是不是真的遇刺了,别人不知道苏丞相还能看不出来吗?自然对他的态度比起剧情里还要严苛许多。
不过在与安国公一次长谈之后,许是认了命,想着既然已经上了他这条船,那么能让女儿有个好归宿,去做国公夫人,甚至将来还能够更进好几步,总比让自己的女儿去俯就那些破落户要好得多。
苏丞相也开始积极的筹备起婚事来。
.
不过与安国公和苏家人的各种遭心和纠结不同,宣雾这几日过得可谓春风得意。
眼看安国公与苏以澜按照计划勾结在一起,并且双方三书六礼的流程也走得飞快,她当真是开心不已,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做人家儿媳妇的,上头再是不怎么管教他,但国公府里的规矩就在这里,许多事她也不好做得太过。
尤其这几个月顾成淞出门在外,她为着某些避讳,做事情也是束手束脚,连出门的频率都又降低了许多。
现在眼看自己的继婆婆就要进门,同时也代表她很快就可以离开国公府出去自立门户,当然兴高采烈,甚至为着推动事情尽快落成,她还为国公府走礼出了些力,倒还引得并不知情的安国公赞了她一句懂事。
除了大齐皇室以外的其他各方都对这件事乐见其成,因此在各方的推动之下,安国公与苏丞相的联姻之事进度自然也飞快。
转眼不过一个多月,就到了举行大礼的那一日。
大齐军神安国公再娶妻子,即便是仓促之行,但场面仍然不是普通人可比的。勋贵、文臣、武将、乃至皇家宗室,各方皆齐齐来贺,安国公府中一时贵人如云,令人目不暇接,好不热闹。
而往日里表现的对安国公这门亲事很是热情的宣雾,这次却没有出现,她借口身体抱恙,不但没有出来待客,甚至关门闭户,摆出一副不想见人的姿态。
安国公这一方因她往日里的良好表现,一时还真没有多想,倒是其他人,却是各自眼神交流不断。
自来夫妻一体,在顾成淞出门在外的现在,宣雾的态度很多时候就代表了顾成淞的态度。
而宣雾做人儿媳妇的,在公公大喜的日子里抱病不出,便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宾客们又联想到新娘子与顾成淞那些传遍京城的纠葛,自然想的就多了。
“看样子安国公府还有得热闹。”
“岂止是还有得热闹,依我看来顾成淞回来之后恐怕要捅破天了去。”有对顾成淞性子知晓些的,便在旁边说着风凉话。
另有人看不惯安国公这次事情里表现出来的某些态度的,也忍不住发表意见:“哎,谁叫这做人老子的不讲究。他做儿子的,还不是只得认这个倒霉?”
到底是大喜的日子,宾客们私底下悄声说了几句也就完了,饶是心里再怎么想看这个热闹,面上也还是做出了祝福之态。
这喜宴便这么顺顺利利的办了下来。
.
第二天。
宣雾完全不受前一晚喜宴的影响,照例睡到自然醒才慢吞吞起身,在丫鬟的服侍下梳妆整齐,慢条斯理用起早膳。
刚喝了口粥,外面就有人来报,说是国公夫人的陪嫁嬷嬷来了。
宣雾让人进来,还没开口问有什么事,那陪嫁嬷嬷就态度傲据地说教:“今日国公夫人进门,您身为媳妇的,自该早早去正院候着请安。哪有长辈都起了您却还在这里吃喝的?!”
宣雾闻言也不恼,随口答了声“好”:“我很快就去。”
陪嫁嬷嬷还想说几句,宣雾一个眼色下去,身边几个丫环挨个上前扶着推着,就把她带出去了。
自觉受了怠慢的陪嫁嬷嬷怎么回去复命不提,宣雾却一副说完就忘的样子,仍然自顾自慢悠悠吃着早饭,一边吃还一边夸了几句,俨然一副不把继婆婆当回事的样子。
于是早早起来,就等着看上辈子的情敌给自己卑躬屈膝叫自己“母亲”的画面,还因此兴奋地一|夜睡不着觉的苏以澜就苦逼了。
她拉着安国公两个人在正房一坐就是小半个时辰,安国公等得不耐之极,然而毕竟面上他还是要做出疼爱小妻子的样子来,几次要走最后也只得按捺着没走,就这么陪着苏以澜干等。
期间两人几次打发了人去叫宣雾,她每次都是“好好好,”“来了来了来了”,然而每次都没见人。于是等宣雾吃饱喝足施施然到正房时,苏以澜已经被气得七窍生烟了,安国公也是脸色隐隐发青,一副欲发作而不得的样子。
宣雾心里快要笑翻天,面上却只淡淡道了个不是:“劳父亲母亲久等了,是儿媳的不是。”
苏以澜看着上辈子的情敌娇艳欲滴的面容,心里恨得要死,嘴上却不得不假惺惺道:“是我不清楚你的作息,自己起得早了,怎么能怪你?”然而话出口还是忍不住给宣雾上眼药。
宣雾抿唇露出了笑来:“这倒确实,您一大早就让人来叫,那时媳妇都没起呢。”
苏以澜被她一句话看似天然的话堵得差点翻白眼,安国公却没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直接冷哼一声发难:“给公婆请安还嫌早,见了长辈也不行礼,这就是你王家的家教?!”
今天本来就是要撕破脸的,宣雾丝毫不怵,与安国公针锋相对,故作诧异地道:“您这是说的什么笑话?我王家的家教里可没有教我向男盗女娼之辈行礼。”
.
作者有话要说: 宣雾:撕逼,没在怕的。
晚上那一更估计还是半夜十一点左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