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废了不是挺好?(1 / 1)

世人皆道许家兄妹情深,许牧官途顺遂后一心为妹妹许展诗寻个好人家,而许展诗也极力讨好曾经还是陇西王的当朝皇帝岳停云,为了兄长委曲求全。

而事实上,许牧与许展诗,并非同一位母亲所出。

许家的老爷子原本是岭南人,家里世代以经商为生,往返于塞北江南做些小本生意,许老爷子的嫡妻也是个商人家的女儿,姿色尚可却没什么文化。夫妻二人过得虽清贫了些,倒也算是和谐美满。

许老爷子是在经商的途中遇见许展诗的娘亲的。

许展诗的娘亲是伊旬城中的一名乐妓,卖唱于伊旬城中月下楼,艺名花想容。传言说这花想容的父亲原本也是京中高官,后犯了事才被贬来边地,她也被迫从好端端的官家女子成了楚馆乐妓,当真是命途多舛。

在青楼楚馆内,卖艺不卖身,所能赚到的银子是不多的。

正因如此,花想容姑娘才对许先生这位出手阔绰的客官印象深刻。

伊旬城位于边地,城中胡人居多,大多没什么文化,粗鄙不堪。而来自岭南的商人许先生便显得文质彬彬多了,从不擅自对花想容姑娘动粗,他会礼貌地与她交谈、听她唱曲,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令人着迷的气质……再加上许先生相貌英俊、身材伟岸,很快变让花想容姑娘动了心。

可花姑娘毕竟还是太年轻了些。许先生在岭南是有妻室的人,拈花惹草的风流韵事做做也罢,真的让他纳妾,他是断然不敢的。许先生此来伊旬,只为了手上的瓷器生意,生意一旦谈成了,该散的也便散了。

面对待他一片痴心的花想容姑娘,许先生选择了不辞而别。

那日花想容在馆子内等了许久,却仍不见情郎熟悉的身影。又过了几日,她派月下楼中打杂的下人们去许先生在伊旬城购置的宅子里探了探,才得知早已人去楼空。

云雨自从分散后,人间无路到仙家。

花想容姑娘被骗了。

更要命的是,她还有了身孕。

那年初冬,寒风萧瑟,伴随着伊旬城内第一场大雪诞生的,是个哭声微弱的小姑娘。

小婴儿瘦瘦的、小小的,整张脸皱在一起,啜泣的模样像一只吱吱乱叫的小耗子,仿佛一用力掐她两下,就会立刻断了气。

花想容姑娘在乐坊姐妹们的簇拥下,抱着瘦弱的小姑娘,望向窗外漫天的飞雪。

这个孩子得活下来,花想容会让她活下来。

她不想让这孩子同她一样,长于乐坊,整日学些唱歌跳舞的,长大后也得靠卖艺为生。花想容想让这孩子识得诗书、飞上高枝,享一辈子荣华富贵。

《九歌》中有一句:“翾飞兮翠曾,展诗兮会舞”,花想容姑娘觉得写得妙极了,她思量了半晌,决定就叫这孩子许展诗了。

生了孩子的女人是很难再在乐坊唱歌卖艺的。花想容姑娘主动请离了乐坊,带着不足半月的许展诗,搬去了许先生昔日在伊旬城购下的宅子,做起了侍女的活儿。

花想容伺候的主人,正是隔壁宅子中的少奶奶,贺氏。

这贺氏在伊旬城中也是个出名人物。传言说她虽是个汉人女子,却和突厥王的儿子有染,并育有一子。那突厥皇子为避免被人议论,才委屈了贺氏母子,在伊旬城中为他们母子二人购了宅子,每月都会送来几大车的银两,供他们生活。

年幼的许展诗便是在贺氏的宅子里,见到来日的突厥王阿史那燃的。

只不过那时候,尚未被突厥族承认身份的他还不信阿史那,而是随着母亲姓,取名叫贺燃。

那日不满五岁的许展诗跟着母亲来到贺宅,想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儿、替母亲减轻负担。不料刚到小院里,便撞见了全伊旬城最霸道的纨绔子弟,贺燃小少爷。

此时的贺燃也不过总角之龄,调皮起来却连他娘亲都管不住,整个伊旬城内的孩子都怕他怕得要死,一听见贺燃的名字就赶快躲得远远的,大气也不敢出。

纨绔子弟贺燃瞪着两双深蓝色的大眼睛,狡黠着打量着门口这个穿着麻布衣裳、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小丫头,不由得想捉弄她一下。

贺燃大步流星走上前去,一把拽住许展诗的两条麻花辫,狠狠地拉。左一下、右一下,跟拔草似的,玩得很开心。

她肯定要哭了,她一定会嚎啕大哭地去和她母亲告状,说本少爷欺负她……贺燃这样想着,幸灾乐祸地望向许展诗的脸蛋。

不料这姑娘虽然眼泪在眼睛里疯狂打转,却一直忍着没有掉下来,更没有发出一句哼声。

许展诗并非不痛,她只是不想惹事。

娘亲能找到这个活儿,已经是万般不易,若是因为她哭哭啼啼惹怒了眼前这个纨绔小少爷,定是会给娘亲添麻烦的……所以许展诗即便是很想掉眼泪,却依旧强忍着,没发出一句哭声。

贺燃眯着眼,觉得这小丫头有点意思,遂主动开口问道:

“喂,你叫什么名字?”

“许……许展诗……”

“许什么屎?”

“许展诗……诗歌的诗。”

“哦,行吧。”贺燃撅了撅嘴:“本少爷见你胆子还挺大的,不像别人姑娘家家的动不动哭。这样吧,从今以后,你就是本少爷的小弟了。”

许展诗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跟在了伊旬城最野的小霸王身后,成了他的“小弟”。她陪着贺燃爬屋顶、掏鸟窝、射箭、挖红薯……总得而言,贺燃虽嫌弃她肢体不太灵活、偶尔慢半拍,待她也还算不错。

花想容干活勤恳利落、深受贺夫人喜欢,许展诗又和主子家的少爷是要好的玩伴,母女二人的生活逐渐好转了起来,原本许先生留下的旧宅经过一番装横,竟也显得有模有样了。

但是许展诗还是没机会读书习字。伊旬城中胡人居多,有学识的汉人教书先生数量极少。花想容没钱把许展诗送去私塾,只有在贺燃学习中原官话与汉族礼仪的时候,许展诗才有机会在门外旁听到一二。

“一横、一竖……学这些做什么用处呢?”十岁的许展诗会不解地问十三岁的贺燃。

“呆瓜。”贺燃侃侃道:“学了这个,本少爷就能去草原上当霸王。”

“可月下酒肆那个胡人掌柜不是说,突厥族会打马骑射便好,不必精通诗书吗?”

“撮鸟。”贺燃用不知从哪儿学来的脏词骂道:“突厥人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不然别说这伊旬城了,凭着突厥士兵的骁勇善战,整个中原都是咱们的天下!”

“阿燃想回突厥当霸王吗?”

“当然,总有一日本少爷要回突厥去,统领全族,杀得狗若羌人屁滚尿流!”

“做了霸王,然后呢?”

“然后个狗屁然后,然后你这蠢丫头跟在本少爷屁股后面,整个草场随你在上面打滚翻跟头,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唔,真的吗?”

“千真万确!等本少爷当上突厥王,一定来伊旬城寻你!”

然而还没等少年贺燃大展宏图,苦命了一世的花想容姑娘便在一场突发的瘟疫中去世了。娘亲过世后不出半个月,一名来自京城的年轻武官忽然找到了许展诗,说要带她回京去。

贺燃不怀好意地瞪着身着禁军铠甲的男子,那个人模狗样的家伙说他叫许牧,是今年的武举状元,听闻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被遗落在伊旬城,飞黄腾达后特来寻她回京。

“展诗别怕,回了京城后,有专门的闺房供你居住,有麦芽糖、桂花糕吃,有上好的缎子给你作衣裳。展诗还可以读书习字,再也不用做粗活、干苦差事了。”

“那阿燃呢?”

“等展诗长大了,兄长自会派人把你送回来,你们想见面还是可以再见的。”

“嗯!”许展诗懵懂又坚定地点了点头。

于是,在十一岁那年,许展诗彻底离开了生活过十一年的伊旬城。而同年,三个月后,贺燃亦被突厥王寻回,改姓阿史那,成为突厥族的王亲国戚里最不起眼的一名王孙。

京中岁月安好,荣华富贵尽有。只可惜宅邸四四方方,长街熙熙攘攘。许展诗终究不得不埋头于万卷诗书中,整日学着针线女红、女德女训。再年长些,便要扛起肩上的重担,为了兄长的青云之路去委屈求全、陪在岳停云身侧,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年长她十岁的许牧待她极好,爹爹和嫡母也还算温柔。许牧的官途越来越顺,许家的位置越来越高,几千双眼睛盯着许展诗,让她不得不做一个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慢慢的忘记幼时在伊旬城中上梁揭瓦的糊涂日子,忘记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带她去草原上撒泼打滚的贺燃大哥。

相思似海深,旧事隔天远。

而改名叫阿史那燃的贺燃,也逐渐意识到了突厥族的残暴,在明争暗斗中慢慢地被磨灭了少年义气。他不再是那个在伊旬城中摸爬滚打、口无遮拦的小霸王少年,他在不断成长,从区区一个千夫长,成为来日的突厥可汗。

草原的夜凉,星空璀璨。偶尔地,阿史那燃也会用他那双深蓝色的眼睛望着漫天星辰,回想着昔日小院门口,那个强忍着不哭的双麻花小姑娘。

“当上霸王了,然后呢?”

然后便是拥着烈酒独自寂寞,在空荡荡的营帐里度过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吗?

不,阿史那燃不想这样。

“当上霸王后,便接你回家,一起在草原上放肆地策马奔腾,看星空万里……”

展诗丫头,在京城过得可还安好?

大概是再也不会想见了吧,阿史那燃自嘲地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报告可汗,宣宁国的军队杀过来了,为首的是辽东火炮营的副将,许将军许牧。”

“谁?”

“许将军,许牧。”

“哦?那还真是件令人愉悦的事情呢……”

作者有话要说:  “马冬梅”

“马什么梅”

“许展诗”

“许什么屎?”

奈何可汗没文化,满口粗话走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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