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单元门,廉华和梁才瑾进了左边的电梯。
段宴一个人站在右边的电梯前,莫名觉得有点委屈。
他也不知道他在委屈什么。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是小时候在公园里,一个小小的身影牵着他的手,带着他在草地里奔跑。
一会儿又闪过另一个画面,是刚刚廉华背着梁才瑾走在他前面,两个人的影子合二为一,在路灯的照射下被拉成长长的一条线。
段宴进了电梯,看着不断上行的数字,脑子里一片混沌。
他有些分不清虚幻和现实,甚至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是他在国外独自求学的那几年,还是刚回国创业那几年?亦或者,是他找到了白月光却陷入巨大的失望中,信仰崩塌的那段时间?
额头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天地仿佛在旋转。
“叮——”电梯到了。
“段宴,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刚刚在房间里听到声音,我还以为是对门呢!哇,你不知道我等了你一个晚上,你很少回来这么晚的!”
清亮而充满关切的声音唤醒了段宴的神志。
他抬起头,眼前的场景从模糊到渐渐清晰。
何清穿着一件暖黄色的长t恤,趴在门边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原来,是他的小太阳啊!
是了,他已经跟白月光分手了,他已经决定放下过去了,他遇到了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太阳。小太阳热烈而温暖,每一天都元气满满,仿佛有着无穷的能量。
小太阳不仅自己在发光,还照耀着身边的一切,把身边的人也照的暖洋洋的。
周身的冷冽和阴暗渐渐驱离,段宴感觉自己重新回到了人间。
“你怎么不出来?”见段宴傻乎乎地站在电梯里,何清着急了,一个箭步冲过去摁住电梯的开门键,“呼——还好我反应快,不然电梯就自动关门了!”
何清一手摁着开门键,一手抓住段宴的胳膊把人拽出来。
离得近了,他闻到了一股很浓烈的酒味,再配合着段宴这迷茫的小眼神。得,肯定是喝多了。
“好哇,我说怎么回来这么晚,原来是出去跟别人鬼混了!说,都有谁!”何清一边模仿河东狮吼,一边架着段宴往门里拖。
段宴呆呆愣愣地不会配合,但也没有反抗,何清顺利把人弄进了屋子里。
“咣当——”大门关上。
“段宴,喂,段总,亲爱的金主大人,快醒醒!”何清拍他脸颊。
“清清?”段宴开口了,声音嘶哑。
“对啊,是我,你醒了吗?能自己走——”
“清清!”段宴突然一只手撑在玄关柜上,另一只手揽过何清的肩膀把人抱进怀里。
何清被强制壁咚在柜子和段宴之间,整个人有点懵。
段宴这是怎么了,酒后突然乱性?
一只手从肩膀下滑到腰部,再从腰部下滑到屁股。段宴的声音嘶哑低沉:“清清,你为什么不穿裤子?”
诶?
我这不是听到声音着急去接你吗?
谁知道你喝多了傻站在电梯里不出来,害得我还要跑出去拽人。
再说了,“这种长t恤是当睡衣穿的,睡衣当然没有裤子!”何清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试图从这个狭窄的空间里逃离。
段宴固定住他,郑重其事道:“睡衣是有裤子的,我的睡衣就有裤子。”语气正式得仿佛在阐述某种真理。
说完,他抬起手摸了摸何清的头,用哄小孩的语气道:“乖,以后记得穿裤子。”
何清用力挣扎:“段宴,你放开——”
段宴松开禁锢住他的手臂,转身,踉踉跄跄地进了衣帽间。
何清愣在原地:就这?
这就完了?
不是酒后乱性吗?
不应该搂搂抱抱摸一摸心头火起一阵燥热,随后你强硬地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我装模作样地挣扎两下,你用蛮力镇压,我反抗无果,最后只能被迫承受你疯狂的疼爱。
故事不应该这样发展的吗?
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
段宴进了衣帽间,很快换完衣服出来了。
可能是他对裤子的执念太强烈,导致喝醉后不太清醒的脑子只记得要穿裤子,却忘记穿上衣了。
不着寸缕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清晰的肌肉线条展示着力与美的完美结合。
这是何清不曾见过的风景。
“哇哦——段总第一次穿这么少诶——”
偏偏段宴脑子迟钝,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穿的有什么问题,他像平时一样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去冰箱里拿了一瓶水拧开喝。
喝完水,段宴又陷入了茫然。
何清小声提醒:“段总,下一步,你该去洗澡了。”
段宴想了想,觉得这个顺序不太对。
当然不对了,按平时的习惯,段宴会拿着水去书房,打开电脑处理一些公务,偶尔还要应对穿着奇怪衣服来书房串门的何清。
何清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诱哄道:“段总,怎么不去洗澡?是不会洗吗?用不用我帮忙?”
非常乐意帮忙哦,何清为自己的机智默默点了个赞。
“别晃,头晕。”段宴抓住他的手。
“好好好,我不晃。”何清试图把手抽回来,却发现段宴抓得死死的,他挣扎道,“你放开我呀。”
“不放。”段宴仍旧不松手。
何清眼珠一转,开始逗他:“为什么不放?”
“不想放。”段宴的语气任性而执拗。
“为什么不想?”
“因为要把你留在身边。”段宴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又改口了,“可是我不能把你留在身边,你总有一天会走的。”
怎么喝醉了还这么纠结,而且越问手还抓的越紧,都有点疼了。
何清只好哄他:“我不会走的,乖,把手放开。”
段宴松了一些力道,不过仍然没有放开。他拉着何清坐到沙发上,然后自己努力蜷缩成一团,把头枕在何清的膝盖上,仿佛这是一个很安全的姿势。
不过他块头实在太大,再怎么缩都不可能缩成一小团,样子看着有点别扭。
何清抱着段宴的脑袋,一只手像撸毛绒玩具一样温柔地撸他的头发。
另一只手则悄摸摸地一路下滑,到达胸肌,腹肌,睡裤的边沿——
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动作,段宴突然翻了个身,变成了面朝着他的方向。
可能是头部按摩太舒服了,段宴有些昏昏欲睡,他用两只手环抱住何清的腰,依恋地用脸颊蹭了蹭,随即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被当成人形抱枕禁锢住的何清:……
——
第二天,段宴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不过铃声刚响起来,旁边有一只手比他反应更快,干净利落地直接按掉了。
可是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没有扰人清梦罪大恶极的觉悟,仍旧锲而不舍地又打了过来。
段宴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摸索着想拿手机,却摸到了另一个人温暖的身体,他吓得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在哪儿?
环视一圈,这不是他家客厅吗?他怎么会睡在客厅里?
沙发不知道被谁放平了,一条毛绒毯子凌乱地盖在两人身上,何清穿着一件薄t恤,衣服下摆卷到了肚子处。
而他甚至连上衣都没穿,只穿了一件睡裤。
“唔,谁的电话呀——”何清还在半睡半醒中,嘟嘟囔囔着想把手机关掉。
段宴飞快捞起手机,关掉铃声冲进了书房里。
昨晚的记忆慢慢回笼。
他带公司的员工去聚餐,喝了不少酒,然后跟隔壁的邻居一起回来了。后面的记忆不太清晰,只隐隐约约记得他看到了何清,觉得非常温暖非常安心,就满足地睡了过去。
“叮当叮当叮——”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显示对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
段宴扫了一眼,是一个不在通讯录里的本地号码。
段宴接通:“你好。”
“段宴,你妈想你了,下个月12号她过生日,你回来一趟。”
段宴抿了抿唇:“不好意思,最近工作比较忙——”
“再忙能有你妈过生日重要?当儿子的连孝道都不讲,枉为人子!”段庆瑞上来直接一顿骂。骂完见段宴不说话了,又勉强放柔了声音。
“最近这些日子忙你就先忙着,刚好把下个月的时间空出来。到时候提前一天回家,陪你妈好好说说话。”
“这个月和下个月都非常忙,没有空闲的时间。”段宴语气冷硬。
段庆瑞的火气一下子压不住了:“你那个小破公司有什么可忙的?忙着破产吗?我现在懒得跟你计较,才让你那个做动画片的小公司苟延残喘着。昨天那出,你还真以为你们公司赢了?”
“幕后黑手是你。”段宴用的不是疑问句。
段庆瑞根本没当一回事:“就是随手给你个教训罢了。不过,你妈生日那天你要是不来,到时候的教训可没有这么轻松了。”
“我不会去的。”段宴直接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