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随意扔在桌子上,段宴起身走到书房的落地窗前。
打开窗子，清晨的微风吹进来，带着一丝丝湿润的水汽,明明是盛夏时节，他却感受到一阵由内而外的凉意。
段宴低头，这才发现自己上半身光着。
心中刚刚升起的一点伤感瞬间烟消云散，他麻溜关窗户拉窗帘，随后以飞一般的速度冲进衣帽间里找了一件长袖衬衫套上。
穿好后又觉得衬衫配睡裤有点不伦不类，干脆拿了一整套出门穿的衣服,去浴室洗澡了。
洗完澡，换上正式的衣服,站在玄关的镜子前，段宴慢条斯理地扣着袖扣。
是的,你没看错,炎炎夏日，他竟然穿了一件秋冬季节才会穿的叠袖衬衫,仿佛只有这么严实的衬衫才足以遮蔽他的身体。
收拾好已经9点多了，虽然他是老板不用打卡,但迟到太久总是不太好的。
段宴换上鞋准备出门。
“段总,您这就走了呀——”何清刚从沙发上爬起来,头发乱蓬蓬的，倚着另一个沙发的靠背才站稳,“还记得您昨天晚上干了什么吗？”
段宴脚步一顿,他确实记不太清了。
何清笑吟吟地看着他，那眼神看得他颇有压力。
“想吃什么早餐？虾仁粥怎么样？”段宴换回拖鞋，摘下袖扣，费力地衬衫袖子挽起来,露出半个小臂。
何清见状眼睛一亮，这反应，“莫非——你不记得了？”
段宴无视他的问题，走进厨房开始准备食材。冰箱里东西都是齐全的，他拿出一叠剥好的虾仁，并一小把青菜。
何清小碎步跟进去，在段宴身后捣乱：“快说，快说，你还记得多少？”
段宴把洗好的米放进电饭锅里。
“只记得我回到家里，看见你，之后的事情就不知道了。”说完他看了看何清，有点迟疑地问道，“我，我为什么会睡在沙发上？还有，你为什么也在沙发上？”
其实他还想问他为什么没穿上衣，但是不敢问出口。
何清听到这里，内心一阵狂喜，面上却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双臂抱住自己的身体开始哭诉：“段宴，你昨天晚上耍流氓，非要把我拖回房间强上，我挣扎了好久把你耗得没了力气，才得以保住清白。”
“你自己在沙发上睡也就算了，还抱着我不许走，非要我陪你一起在沙发上睡，简直丧心病狂！”
“哦对了，你还不穿衣服，还想要扒我衣服，吓死我了！”何清拍拍胸口，“不是说好要做彼此正直的小天使吗？你怎么能对我抱有如此不纯洁的想法！”
段宴低着头处理虾仁：“对不起。”
“哼——”何清傲娇地表示自己才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他，“段总打算怎么补偿我饱受惊吓的小心脏呀？”
“你要什么？”
何清星星眼：“我要什么都可以？”
段宴犹豫了一下：“有的不可以。”
“比如？”何清好奇。
“比如，我不能给你爱情。”段宴低垂着头，看不清楚神色，“清清，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如果我喜欢一个人，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去强迫他，试图把他改造成我理想中的样子。”
“但是，这样对那个人是不公平的。”你不该承受这种不公平，你应该和一个像你一样温暖的人在一起。
“直接找一个符合你理想中样子的人，不就好了吗？”何清发出疑惑。
他非常自信地指了指自己：“比如我？你觉得怎么样？”
何清的自信是有缘由的，他真的觉得段宴挺喜欢他的。
你看他都在家里宅这么多天了，每天混吃等死，逛论坛掐架。就连段宴好不容易给他介绍的兼职，他都一点不急着做，那个名叫总裁的同事给他发的文件，现在还躺在电脑里，一页都没看。
昨天有一整天的空闲，他依旧啥正事没干，全忙着跟寻觅的黑子掐架了。
这要是换成孟彬，或者其他的什么人，肯定要骂他懒惰成性不知上进，但段宴就一点儿都不在意。段宴从来不催他干活，不强迫他早起，还会给他做饭。
段宴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唔，虾仁粥的香味已经出来了。
这个粥就是很好的证明。段宴自己明明不喜欢喝粥，却愿意为他煮粥，而且两人一起吃早饭的时候，还会陪他喝上一碗。
这是什么？这就是爱！
如果不是因为爱，段宴怎么可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
段宴刀工很棒，可以把青菜切得碎碎的，撒在锅里非常好看，让人看着就食欲满满。
“清清，有一件事我需要向你坦白。”
“什么？”何清的注意力都已经被粥吸引过去了。
段宴沉默片刻，开口：“其实，我有一个喜欢的人？”
“那个秦浅？”何清随口应道。
段宴很艰难地点了一下头。同时在心里补充，是小时候的，而不是长大后的秦浅。
何清疑惑：“你们不是分了吗？你现在还喜欢他？”
而且不是他自夸，他真的觉得觉得他和秦浅比起来，段宴明显更喜欢他。
段宴对上秦浅的时候，会不自觉地皱起眉头，那种不耐烦是发自内心的，仿佛秦浅很辣眼睛。但说实话，秦浅其实长得还不错。毕竟和他长得像的人怎么也不可能太丑，何清自恋地补充道。
所以，在秦浅长相不错的情况下，段宴还那么厌烦他，明显是不喜欢嘛！
段宴这次飞快地点头，加重声音道：“分了。现在不喜欢了。”一字一顿的，仿佛在念什么誓言。
“那不就得了。”何清无所谓道。既然已经分手了，也不喜欢了，还有什么提出来的必要。
段宴抿起下唇，用牙齿轻轻啃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确实不喜欢现在的秦浅了，但他心里有一抹永远也无法抹去的白月光。白月光来的太早，又陪伴了太久，已经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了。
他不敢保证，他会爱以后的恋人，超过心中的白月光。
这样，对清清不公平。
清清值得更好的。
——
青菜虾仁粥做好了，何清自告奋勇端着去了餐桌。
段宴又做了一道菜，是凉菜和沙拉的混合体。有的菜是煮熟的过了一遍凉水，有的菜直接是生的，调料也中餐西餐的都用。
何清发现，段宴很喜欢做这种中西合璧的菜。比如他经常看到段宴的早餐，是一个面包切开中间夹着卤肉和生菜。
今天两人一起吃，段宴从善如流地盛了一碗粥。
何清一边吃，一边聊起了昨天的事情。
“我帮《木梳》篇掐了一天的架，幸亏后来黑子水军都退了，不然我还能再掐一个晚上！”
段宴笑：“盛宴应该感谢你的辛苦付出。”
“嗐——”何清潇洒一摆手，“怎么说我也是盛宴的实习生嘛！给自家公司干活谈什么谢字！”
段宴咽下一口粥，努力不让自己嘴角的弧度过大。
“我挺喜欢桃娘子的，她是一个真性情的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很努力地去尝试。我非常欣赏她对爱情的态度，至纯至真，容不得一点儿瑕疵。”何清分享自己的想法。
“但是你不觉得，她太自私了吗？”段宴抬起头，观察何清的表情，“她爱的不是任何一个男人，她爱的只是‘爱情’本身。”
段宴这话，既是在说桃娘子，也是在说他自己。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所以才会创造出这样一个角色。
桃娘子的爱情是自我感动的强行付出，她追求的是她幻想中的完美状态，根本没有考虑现实中对方的需求。这也导致她一路被人辜负，永远不能获得对等的回应。
而他，也会如此。
“没有人喜欢这样的爱情。”段宴下了定论。
“不会啊，我就很喜欢。一个人全心全意地为你付出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何清一手举着勺子，一手举着筷子，夸张地张大了嘴巴，“啊——我总是容易被这种三观不正的爱情感动！”
段宴被他的表情逗乐了。这一刻，他突然有了一种跟何清坦白的冲动。如果他告诉何清，他就是《寻觅》的作者，不知道何清会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用崇拜的目光看他？
“段宴，你觉得我可以拥有这么轰轰烈烈的爱情吗？”何清咬着筷子，眼睛眨巴眨巴朝他疯狂暗示。
“这种自我感动的爱情是错误的，是自私而畸形的。真正的爱情应该两个人公平对等，互有付出，也互有回应。”段宴不解风情地讲起了大道理。
“哼——就知道你会反驳我，冷血无情的男人！”何清转过头不看段宴，对着窗外的天空露出一脸向往的表情。
“也不知道创作出《寻觅》这个故事的作者是何方神圣。肯定是一位，跟我一样向往轰轰烈烈爱情的人吧！”
段宴：“其实……也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的。”
“不要打断我和偶像的神交！”何清朝他翻了一个白眼，“不管是什么样的，反正不是你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