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陵邰的状况越来越差。
即使不怎么愿意承认,直觉却告诉妫千音，鄢陵邰大概活不了多久了。
自除夕之后过去大半个月，鄢陵邰从一开始的每天能清醒三四个时辰,变成了如今的只能清醒一二个时辰。
妫千音坐在屋檐上,看着日出金光,默默发呆了一会,视线转向了身旁阖眼睡着了的人。
才过了半刻钟时间,又睡过去了。
毁灭印究竟是什么东西......若真如帝灏所说，会让人有如被万箭穿心之感,鄢陵邰为什么除了脸色苍白了一些，神色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变化？
大约是那种无声无息之中会夺取人性命的东西吧。
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
让焦焦看着鄢陵邰,妫千音从屋檐上站起了身,随手召来了一只凤凰，准备重新回到九重天上,问问有没有知情人。
帝灏不知所踪，九重天正处于一团乱麻之中,她现在浑水摸鱼溜进去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不问我呢？”焦焦在妫千音要离开前开了口，“我也是知道这些的呀。”
妫千音重新坐回了原位：“早说，那么现在,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吧......先说清楚这灭世印是什么东西。”
“宇宙起源于爆炸一说却有其事，”焦焦说道,“无论是东方世界诸神，还是西方诸神诞生之前，宇宙都是处于混沌之中的。”
“这团混沌包含了生机和杀戮，生机孕育了万千生灵，杀戮则是被封印了起来，埋藏在了地心底下,成了灭世印。”
“后来，帝灏取出了灭世印，把灭世印刺进了鄢陵邰的心脏里。”
妫千音表情一言难尽：“为什么要取出来，好好埋在地底下不行吗。”
“不行，因为人界战乱不断，怨气冲天，杀戮渐涨，地底已经压制不住灭世印了，若放任它出世，就等同于把万千生灵的性命尽数交与给它。”
“而且，本该承担灭世印的，是被众生跪拜的神女。”
妫千音心里咯噔了一声，她其实挺怕疼的，别说万箭穿心，就是一箭，她也受不住：“疼么？”
焦焦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听帝灏说，犹如万箭穿心？”
“比之更甚。”
说实话，焦焦不喜欢帝灏，却也挺佩服他的，居然丧心病狂的想出了一个办法，把灭世印刺进了鄢陵邰的心脏里，再将其流放到三千小世界。
这样做的好处是，鄢陵邰的能力会越来越弱，意识也会逐渐归于死寂，和世界意识融为一体，而在他体内的灭世印也会跟着受到他的影响，彻底消散。
“不会消散的，”妫千音不大认同焦焦的说法，“这世上有万千生灵存在，杀戮就会永远跟着存在，这是个死命题，无解的。”
“不过你说的意识归于死寂，和世界意识融为一体是什么意思啊？”
“把你比作一个世界的话，这就类似于你体内有道你自己也没发现的意识，在透过你的眼睛看着你所能看到的一切，但是这抹意识不能动，不能开口说话，等时间长了，它会陷入永久长眠。”
“彻底不能再感知外界。”
听起来挺惨的，妫千音恹恹的看了眼鄢陵邰，却发现鄢陵邰已经坐起了身，也不知听了她和焦焦的对话有多久。
鄢陵邰唇角挂着笑容，眉目也是温和的，并不凌厉，带着一丝懒散怠倦。
他伸出手，手里一个被打磨成月牙状的石头垂下，极为眼熟。
妫千音的视线从月牙状的石头一直移到了鄢陵邰含笑的双眼里，微微仰着头和他平视，心里突然有了个猜测。
总不能不同的人都选择了同样的办法，把这个能在夜里折射出极光光芒的石头打磨成月牙形状送给她吧。
“那时候，我透过江修明，还有柏商陆的双眼看到了你。”
从一开始的好奇，到之后的怦然心动。
像一束光，照进了黑漆漆的寒潭。
“或许所谓的天命之人一说是真的。”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鄢陵邰困倦的捂住了嘴，伸了个懒腰。
妫千音脸有点热，搓了搓自己的脸：“那你是他们吗。”
“算是，也算不是，”鄢陵邰沉思了一会，说道，“毕竟没有我，也就不会有他们的存在。”
“难以想象你成为封建大家长的样子，”妫千音想了一会，“不过你穿上军装的话，一定会很好看。”
这样身材颀长，腰身劲瘦的人，不穿几套制服太可惜了。
鄢陵邰忍不住笑了几声。
“下个世界见，”他说，“到时候穿给你看。”
“不过你要早点找到我才是。”
......
在鄢陵邰陷入沉睡，整整一年都没有醒过来后，妫千音相信了他大概不会醒过来了。
“我在乎的从来只有你，至于别人死活，我是不会管的。”
焦焦撇过了头，“反正他是自愿把四个珠子让给你的。”
妫千音摸了摸焦焦的头：“下个世界看看吧。”
“嗯。”焦焦应了一声。
下一秒，妫千音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云雾缥缈的云起山就变成了泛着金属光泽，充满后现代化气息的机甲里。
妫千音瞪大了眼睛，看着四周穿着黑色军装制服的男人，女人，还有从窗外可以窥见的距离自己不到几米距离的房屋，疑心自己在做梦。
窗户上倒影出了她现在的身影，模样不变，黑直的长发却变成了浅色的卷发，穿着蓬松的淡蓝色的公主裙，胸前还别着用宝石缀饰的胸针。
“公主殿下，”还算宽敞的空间里，神色淡漠的男人开口说道，“不要妄想着再逃跑，这次联邦和帝国联姻，换取的是全人类的和平相处。”
妫千音：？
她回过头，看着说话的男人。这人长得还算不错，五官清秀端正，剑眉星目，身姿挺拔。
在对上她的目光时，男人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哀痛。
男人很快收敛了不该有的情绪，公事公办说道，“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公主殿下可以探知帝国的皇太子鄢陵邰是否真的因为重伤陷入了昏睡。”
听到鄢陵邰三个字，妫千音喜道：“我这次联姻的对象是鄢陵邰？”
“不是，”男人说，“公主殿下联姻的对象是皇太子鄢陵邰的兄长，鄢陵烬。”